第12章 你有不懂，我教你
隨着沈威龍拒絕陞官，兵部的詭異氣氛開始從武庫司擴散。
至散衙前，整個兵部都知曉了此事。
甚至有向外部蔓延之勢。
任外部風起雲湧，沈威龍自是巋然不動。
這一點，和龐博很像。
昨日殷紅挨了一耳光，十來個統領誠惶誠恐。
今日，當龐博頂着半張青紫腫脹的臉上衙時，禁武司鎮部這一天，屁都沒人敢放。
殷紅不敢詢問上官是否安好，抑或言辭錚錚替上官把臉打回去，只能兔子似的東躲西藏。
當事人龐博，卻像什麼都沒發生，正常辦公，到處走動，甚至……
“喲，龐指揮使大駕光……”
正訓斥柳高升的霍休，笑容漸漸僵硬，愕然道：“你這臉……你們先出去。”
呂知……呂都事和柳知事趕緊溜。
不是這老貨偷襲的。
龐博壓下積攢已久的怒火，嘆道：“也不知哪位爺所賜，多半對我不滿。”
霍休皺眉道：“開什麼玩笑，堂堂朝廷四品大員，陛下都沒理由肆意毆打，還有王法嗎？此事……”
“別，千萬別！”龐博見霍休神情嚴肅，當即攔道，“鎮部夠丟臉了，此事再鬧出去，我真沒臉見人。”
霍休老眼一眯：“喲，苦肉計啊？”
“我也不想啊，霍老哥……”
隔壁公房。
呂不閑是霍休的得力手下。
霍休沒訓完柳高升，他自然接着訓。
柳高升心不在焉聽着，忽然一個沒忍住，出聲問道：“呂哥……”
“呂都事！”
“呂都事，方才那位是龐博龐指揮使？”
呂不閑點頭。
柳高升一聽，五內俱癢。
堂堂禁武司鎮部三大佬之一，臉上竟有一道五指印！
簡直破天的大新聞。
“柳知事，柳知事！”呂不閑把正頭腦風暴的柳高升，拉回殘酷的現實，“今日必須抄完禁武三十六律法第一卷第一章，抄完方能下衙。”
柳高升滾燙的八卦之心被現實當頭澆滅，一臉苦水道：“不是吧呂都事，昨日如此，今日又如此，明日怕是……”
呂不閑推了推玳瑁，笑道：“明日不會。”
“為何？”
“明日小沈上衙，晚上霍大人設宴，為其接風。”
柳高升：“……我明晚能加班不？”
“可以，接風宴完了加班。”
龐博在律部呆了有一個多時辰。
最後摔門而去。
霍休才不會生氣。
笑眯眯送走龐博，他回屋關了門，笑容漸漸消失于思考中。
“龐博四境重生大成，天譴城內有實力出手的，手指……加腳趾就能數過來。”
“動手的目的，眼下看來就一個，鎮部丟失一等天賦，嘖，有點牽強啊。”
煉體一等天賦放在秦武王朝，確實稀有。
不管哪個勢力的大佬都很看重。
但要說因為這個，給四品指揮使一耳光，就講不通了。
“利益牽扯最大的，自然是尉遲太保，那也說不過去，人在律部和鎮部，對他而言沒太大區別……嘶，有沒可能是誰藉此由頭出手？”
分析了半天，直到下衙，霍休除了頭大，毫無所獲。
正要回家，他又怔住，頭疼起來。
“龐博這麼一搞，小沈煉體之路就難咯。”
鴻臚寺。
“總感覺有點不對勁。”
沈威虎接到大哥拒絕陞官和示警的消息，很是疑惑。
“大哥是修鍊狂魔，處世素來堪憂，娶嫂子都是一劍劍干出來的姻緣，他就這麼篤定是陷阱？”
思忖良久無所獲，他準備當面問問大哥。
剛起身……
“威虎還在啊。”趙墨笑呵呵出現，“對了，聽說你擅鑒古玩？”
沈威虎立馬笑道：“趙大人，屬下只是喜好，談不上擅長。”
“既是喜好，肯定有研究嘛。”趙墨笑道，“這樣，吳少卿年歲頗大，有心致仕，你既擅古玩，正好幫忙照顧進貢的那堆古物。”
右少卿？
從五品？
老子要陞官了？
沈威虎心花怒放，忽而又是一滯。
“大哥他都拒絕了，我……”
沈府。
宴廳。
即使沈威龍神態和往日一樣，雲倩倩和沈青雲依舊察覺到了不同。
“看來青雲的事有所進展。”
雲倩倩默不作聲，不停給沈青雲夾肉。
肉自然珍貴，更珍貴的是將珍貴的肉，處理到凡人能夠順利吃下，且消化吸收的方法。
而這些肉帶給沈青雲最直接的改變，就是煉體天賦。
沈青雲一口氣扒拉完肉，美滋滋打個嗝，這才問道：“爹，有喜事？”
“喜事談不上。”沈威龍終於等到問詢，抿着酒道，“就是官場上的瑣事，有所悟而已。”
沈青雲眼中的沈威龍，為人固執，且不善言辭。
這種性格能混到正六品主事，他都懷疑其中有江州首富的身影。
所以聽老爹說有所悟，他喜道：“爹您這一朝得悟，不說陞官，至少能過得順心些，大喜啊，兒子敬您一杯。”
沈威龍被撓到了癢處，呵呵笑着，放下酒杯道：“官場險惡，你性格又固執，如今涉足其中，有不懂的定要問我，我給你出主意。”
他說我固執？
唔……。
他是爹。
說什麼都對。
“那肯定。”沈青雲斟着酒，“而且律部的霍大人挺好的。”
“哼，”沈威龍面色一沉，“好只是表面，你可見過上官害人前，先給人陞官的？”
還有如此奇葩之事？
“上輩子倒是聽說過，但都是頂雷的前置，兵部有事要我爹頂雷？”
沈青雲一邊思索，一邊恭聽。
“爹卻見得多了。”
沈威龍感慨一聲，開始給兒子講述自己的為官之道。
雲倩倩也聽不懂，但覺夫君此時分外帥氣，眼神漸漸迷離。
一頓飯吃了大半個時辰。
若非雲倩倩阻攔，打開話匣子的沈威龍估計要嘮個通宵。
沈青雲沒聽出頂雷的可能，不由鬆了口氣。
但他本以為父親一番經驗之談，自己會收穫匪淺……
沒成想越聽腦子裏問號越多，又沒底氣質疑。
“畢竟環境不同，而且爹為官十數年，道理肯定是有的……吧？”
此後，他又修行了半個時辰，洗漱睡覺。
翌日。
周伯一大早領着馬車候着。
大門吱呀開啟，沈青雲一家子帶着虎妞走出。
“爹，不是什麼大事，我自去即可。”
沈青雲說完，又看向雲倩倩。
“娘，可不能哭哦，兒子下衙就回來。”
擼了擼虎頭，叫了聲周伯，朝父母揮揮手，沈青雲看看萬里無雲的天，上車。
“駕。”
目送馬車遠去，沈威龍夫婦感慨萬千。
“十八年了，終於守得雲開日出。”
“是啊，青雲有正事做了，且開始煉體，生活步入正軌，一切都好起來了。”
“噯，他二叔怎的沒來？”
“說是鴻臚寺有變動，着實走不開。”
雲倩倩也沒在意，掃了眼周圍，猶豫道：“青雲之事，街坊們肯定都知道了。”
沈威龍蹙眉：“黃柳氏她們會上門？”
“多半會。”
“那是你們婦人之事，我不插手。”
“你……跑得倒快，有本事就別回來！”
與此同時。
身着青色官袍的沈威虎，走進鴻臚寺。
“呵呵，恭喜沈司丞……哦不，應該是沈少卿了。”
“哪裏哪裏，全蒙上官厚愛……噯，明晚迎春樓恭迎大駕啊。”
“好說好說。”
一路上衙，一路恭維不斷。
進了獨屬右少卿的公房，癱坐圈椅之中，沈威虎看着胸前白鷳，樂得合不攏嘴。
“大哥啊，上峰給陞官，現實中沒人會拒絕的，兄弟我玩兒的才是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