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大宴賓客

正月十二，宜嫁娶、宜出行。整個葉府自前日便已燈火通明，晝夜不歇。鳴翠軒里的葉兮泠四更天便起了身，由奶娘和一種丫鬟服侍着穿戴一新。

“左眼下再多擦點粉。這好幾日了，都沒睡幾個時辰，熬得眼下烏青。哎，小姐這是何苦來哉！”年娘一邊指揮着小丫鬟們把小姐打理妥貼了，一邊忍不住心痛的抱怨着。

“奶娘，我知道你心疼我，但我是葉家人，總也要為這個家出份力，接了這個差事，更是要辦好才成。等這喜宴一過，我便也是能歇下了。”葉兮泠輕拍了拍奶娘的手，繼續有條不紊的安排着。“春草、夏桑，你們把核好的冊子拿上，咱們再去各處巡一遍。秋菊，你去大姐姐處看着點，別誤了添妝的時辰。”

收拾完畢，葉兮泠在奶娘的監督下匆匆吃了點早點，便開始了漏夜巡查，從大廚房的庫房、備菜情況，到宅院清掃、打理，再到賓客引導、休息室物件的擺放，一圈走下來，已是五更天快過了。

“小姐，歇一歇吧，您已經連軸轉了快兩個時辰了，這天寒地凍的，可別傷了身子。”春草看着葉兮泠略顯疲憊的眉眼，不禁勸說著。

“這快五更天了，大姐姐那邊估摸着也快了，咱們就直接去悠華軒吧。”

“您這個時辰去，免不了又要聽大太太的抱怨了。這陳家也是，着急娶的是他們，這一切要從簡的還是他們，嫁娶宴席不準放炮竹，不許奏喜樂的，奴婢還是第一次聽說。”

“你呀，也少說兩句，讓大太太聽到了，看有你的好果子吃！”

“不說就不說嘛，春草姐姐可別嚇唬我。”說著，夏桑悄悄地吐了吐舌頭。

三人說話間，已來到了悠華軒地長廊下。葉兮泠看了看四處披紅掛燈地院子，放慢了腳步，嘆了嘆氣，叫上了等在此處的秋菊，才往主屋走了過去。

悠華軒的小丫頭帶着葉兮泠主僕四人進了裏屋，葉兮月正坐在梳妝枱前，由全福太太梳着頭髮，一身正紅喜袍，卻也掩不住臉上的淡淡哀愁。大太太坐在一旁正拿帕子試着淚，還不知愁的葉兮雅正圍着大小姐葉兮月的頭冠贊着真美，一臉的笑。

葉兮泠接過丫頭手上的茶，端給大太太，說道：“大伯母，今天是大姐姐的好日子，您也別太難過了。好在都在京城，大姐姐總是能不時地回來看看的。您這樣，沒得讓大姐姐也跟着哭花了妝可就不美了。”

大太太並未伸手接茶，只是抬頭看了看葉兮月，又哽咽着喊着“我的兒啊，這麼委屈，可如何是好”。

葉兮泠走到葉兮月身邊，看着鏡子中妝容精緻的女子，想起了她帶着自己學習掌家的那些瑣碎過往，想起了她做的軟糯的糕點，想起了她在賬房裏告訴自己人要學會往前看的道理，不禁也淚盈於睫，喉嚨發緊地說著：“大姐姐，三妹來給你添妝了。願大姐姐所嫁為良人，來日皆坦途。”

葉兮月看着身邊還略顯稚嫩的小姑娘，想到家中的一切從此需要她來扛，不禁也紅了眼眶，從袖袍下伸出手來握住了葉兮泠的手，卻只是哽咽着回答着：“多謝三妹妹。”

待從悠華軒走出，已然是天光大亮，來恭賀的賓客也已陸陸續續上門。葉兮泠回到了內院，將大太太請了出來，陪着大太太一起開始招呼前來做客的女眷們。

雖然喜宴一切從簡，但葉陳兩家都是世家大族，該有的儀式和規制卻也一樣都沒有落下。看着騎在高頭大馬上的陳錦溪迎了花轎走遠的熱鬧場景后，葉兮泠站在內院花園長廊下，感受着萬里晴空下的冬日暖陽，內心是平和喜悅的。因為她知道，這場婚禮是大姐姐葉兮月期盼已久的，從青梅竹馬在側到鳳冠霞披加身，縱使沒有絲竹管弦之樂，但大姐姐心裏定是開心幸福的，那她便也是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