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吃過晚飯,我和於琛在江邊散步,這成了我們最近的習慣,我很高興我們有這樣一個共同的愛好。
“過幾天我爺爺八十大壽,我想你陪我一起去,你願意嗎?”
我看着他,“你知道我不喜歡參加這種家族聚會之類的。”
他目光溫柔,看着我,“好吧。”
“你爺爺是對你很重要的人嗎?”
“嗯,從小我父母就對我很苛刻,我爺爺很慈祥,因此不一樣。”
我忍不住掏出煙來,兩根手指夾着一根煙,“你介意嗎?”
他搖搖頭。
我一直盡量不在他面前抽煙,因為他看起來就像是不抽煙的人,不抽煙的人往往厭惡煙,我盡量不做出讓他厭惡的舉動,何況在別人面前抽煙也並不是什麼好的舉動,這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抽。
江邊風很大,我打不着火,於琛像看一個有點笨的孩子一樣寵溺地看着我,從我手中拿過打火機,打着,一隻手擋着風,他的手指修長,打理得很乾凈,我把煙送到嘴邊,將另一頭在他手裏點燃,可是還沒有抽一口,我沒有夾緊那支煙,風把它吹掉在地上,很快滾到了不知道什麼地方,於琛穿着立着領子的黑色呢子大衣,我穿了件駝色大衣,我們離得那麼近,我抬眸看他,發現他那雙溫柔的的眼睛在長長的睫毛下看着我,我靠近他,吻了他。
他捧起我的臉,也吻了我,我們在寒冷的江邊,感受着對方冰冷的臉頰和溫熱的唇,以及對方身上織物溫暖的氣味,他很快停下來,或許是因為在公共場合他還是不習慣,我笑了笑,自己重新點燃了煙,在他面前抽着,“如果你想我陪你,我就陪你去,但是我不想和他們正式認識。”
“好。”
“你覺得我們會在一起多久?”
他想了想,“很久。”
我笑了笑,“你太不了解我了,我總是在追求不穩定的東西,不穩定的事業,不穩定的愛情,這和你的一樣嗎?”
他想了想說:“一定要一樣嗎?你放心,我不會那麼容易受傷。”
我笑了,抽了口煙,“我喜歡你,你給了我很多我以前想要的東西,可是我不敢愛你,因為一旦連你也變了,我就真的什麼都不剩了,連夢都不敢做了。”
他看着我,眼神中似乎有些心疼,我笑了笑,轉開了話題,“說說你的家庭。”
於琛告訴我,他的家庭很傳統,爺爺是當地建築行業有名的大師,這場壽宴在市裏的一個高檔酒店裏舉行,老人家出面感謝了大家的出席后就離開了,於琛跟我說,這場壽宴是他小叔的意思,爺爺奶奶溺愛這個小叔,就算再不樂意,也隨他去了。
大約是衝著於琛爺爺的名聲,於琛小叔把這場私人壽宴辦得有聲有色,不少建築行業的大拿,以及於氏家族的朋友都紛紛前來道賀,於琛不時需要應酬幾句,我就自己品嘗壽宴上的佳肴。
我的身邊一直沒有人,我還在想是何方神聖,中途有人走過來,在我身旁落座,我一轉頭,“怎麼是你?”
傅瞻的女伴還是上次在酒吧看到的那個,在不遠處招待客人的於琛也看到了他,向這邊走過來,他今天穿着深藍色的絲絨西裝,顏色就像夜晚海天相接的地方的顏色,加上他大概185的身材,看上去就像電視劇里紳士名門的貴公子,傅瞻並沒有看我,自顧自坐下,“我是於琛朋友,是他家裏人請的我,怎麼了嗎?”
傅瞻這天穿了身黑色正裝,看上去低調很多,他的女伴也穿着件黑色禮裙。
“嗯,剛才你爸媽拉着我要給我介紹對象,我可沒有遲到。”傅瞻仍是冷着臉,后一句話倒有些幼稚。
我挑了挑眉,感受到他們之間冰冷的氣氛,只好說:“快吃飯吧,都冷了。”並且毫不客氣地夾了只龍蝦。
我坐在他們兩個之間,多少有些不自在,過了一時,有一位端莊雍容的中年婦人走過來,對傅瞻說:“傅瞻啊,我和你叔叔先回去了,你們好好吃,有空常來家裏玩。”
“好。”傅瞻臉上換了副表情,一個得體禮貌的微笑,正如我第一次見到他時那樣,中年婦人打過招呼后就離開了,我這時候才反應過來他是於琛的母親,又驟然想到,她的眼中始終只能看到傅瞻,我坐在她兒子身邊,她卻沒有看我一眼,我撇了撇嘴,讓自己忘掉這件事,我本就沒有想要獲得無關緊要的人的認可。
我吃飽了,對於琛說:“我去下洗手間。”
我去洗手間補了下妝,塗了口紅,看見傅瞻的女伴也走進來,和我打了招呼,“嗨。”
“嗨。”我笑笑。
“我叫Amanda,你是?”
“謝之遙。”
“你們是什麼關係?”
“同事。”
“哦。”Amanda臉上的表情很快就變了,好像帶有一絲輕視,我突然明白了,她原本以為我是和傅瞻差不多的有錢人家的子女,現在發現我只是一個普通的白領之後有些失望。
她看了眼我身上的黑色裙子,說:“裙子不錯,於琛送你的?”
我啞然失笑,“你的呢,傅瞻送的?”
“嗯。”
“裙子不錯,但是他今年應該就買了不少這種黑色的、名牌短裙,他的所有前女友都有。”我輕飄飄地說完,從鏡子裏看到Amanda的臉色變了。
我收拾好自己的化妝包,“對了,我的裙子是自己買的。”說著走出了洗手間。
坐回了位置,我壓抑不住地笑出了聲,轉頭對傅瞻說:“你喜歡Amanda什麼?”
他已經結束了用餐,這時候看向我,說:“美麗動人。”
這倒確實,我挑眉表示這我倒承認,Amanda確實還算美麗,何況她也擁有將近一米七的身高和黑直的頭髮煙熏妝容,和Rita一樣,我想和所有傅瞻的前任都一樣。
“而且不善偽裝。”
“我同意。”我笑着應道。
Amanda走過來在傅瞻身邊坐下,我想她剛才口頭上沒有贏過我應該很是不甘,於是一坐下來就繼續剛才的短暫交鋒,“喬,你和之遙怎麼認識的?”
傅瞻似乎想了想,看向我:“喝酒的時候。”
“怎麼會坐在一起喝酒?”
“或許是她不甘寂寞吧。”傅瞻嘴角勾起一絲笑意。
“是這樣的嗎,之遙?於琛也知道你都是這樣認識男人的嗎?”
她實在太直白,以至於我甚至沒有敵意,只是覺得好玩,我想傅瞻和她交往也只是覺得她有一種近乎愚蠢的直白,於是我笑着說:“不然你有什麼好建議嗎?”
Amanda一時有些愣在那裏,我舉起一杯香檳,輕輕碰了一下Amanda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對Amanda說:“改日再見。”
於琛和我同時起身,一同離開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