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再見於夏末
這年夏天，我做了一個極大膽的決定，讓我後來一年都面臨著更為凜冽的現實，將我迅速從大學的夢鄉里喚醒。
大三結束前，一門運營課的作業是做一個產品運營方案。我按照自己所想、所喜將產品場景定在了一個實體店，即設計一個精釀酒館及其運營方案。不能說這是個極其周全完美的企劃，但是從選址、顧客定位、到裝修、選品、運營各個方面我都親力親為地進行策劃。產品就是產品經理的孩子，這個精釀酒館也是我的孩子。
第一次嘗試我獲得了讚賞，看起來十分詳細的報告也獲得了肯定。我拿着這個企劃案回家了，我以為創業真的會如同寫一個企劃案那樣是容易的困難。
提前溝通的合作夥伴爽約了，沒問題，這世界什麼都不多就是人多！房東反悔了，沒問題，可以再找！一個又一個的困難跨過之後，選擇了一個已經有並且曾經運營得很不錯的酒吧進行入股。我不是那麼自負的人，不會覺得自己的加入或者說僅以自己微薄的能力能夠盤活這個酒吧。但是，我想實踐看看，親身加入到酒吧的運作中去窺探餐飲掙錢的秘訣。
我從未喝過像這個夏天這樣如此之多的酒，每天不間斷的啤酒和中藥，讓我荒廢了半年的學習和考研準備。也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我重新啟動了我的公眾號，比起這些靠喝酒建立的人際關係，我更希望依靠文字工作也能達到宣傳推廣的效果。
可惜的是，文章看的人極少，可能是推廣的圈子不太對吧！如精釀、雞尾酒這樣精緻小眾的東西，實在不是大眾需要的。更為可惜的是，我遇到的是一個不踏實的合作夥伴，他盲目地想要做大做強，忽略了自己本身的優勢劣勢，這樣的人，太適合畫大餅供他人欣賞了。要知道，夢想家和白日夢想家看似只是兩個字的區別，卻是千差萬別的距離。
兩個月的挫敗於我而言不算什麼，我覺得第一次失敗，甚至多次失敗都是正常的。這一次創業期間，和沈曄的聯繫又多起來了，不斷地找他復盤、回憶那時候我們去的酒吧有什麼特別之處，是怎樣宣傳的。
那段時間，沈曄去了西安實習，在我對酒吧運營一籌莫展、萬分頭疼之時，沈曄問我，要不要去西安看看。
“月白，咱們也很久沒在一塊喝酒了，真懷念大學啊！”
“是啊，不過你現在應該不太能喝酒了吧！”
“確實不經常喝了。”
“那豈不是酒量斷崖式下跌啊！”
“嗯，斷崖式下跌，但是喝你還是沒有問題的。”
“沈曄，你吹牛，以前讀大學的時候，你也沒能喝醉我呀！”
“那你要不現在來試試。”
“你別激我，我下學期課少，我真有時間去西安的。”
“那你可以安排一下，看看什麼時候過來，咱們可以一起喝個酒。”
“我考慮考慮。”
“嗯，你要過來，盡量挑周四或者周五到，我周五下班后、周六周天全天有時間。工作日的話，只有下班后才行。”
“好啦，知道啦，還沒決定要不要去呢！”
“行，那我睡覺了，你早點考慮好，我只在西安呆到十一月份。”
沈曄睡了之後，我想了很久，還是確定好了日期，定了昆明去西安的機票。那是很衝動的旅行和決定，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有很多事情的我，潛意識裏就是覺得我應該要去看看。
原定周四下午去西安，我很喜歡坐中午或者下午的飛機，不容易誤機，天氣狀況也會相對好一些，比較安全。不知為何，南航取消了航班，被迫退票，改簽了周五上午最早的航班，六點四十就從昆明起飛，其實不用那麼趕，但是我就想早點去到。
出發去西安前兩天，沈曄給我發了一個女生的照片。他說那是他研究生的校友，也是研二，一起過來實習才認識的，在同一個辦公室，他們幾日前在一起了。我心裏略微有些不開心，不過還是替他高興。
“挺不錯呀那，出來實習，還把終身大事解決了。”
“說來複雜這事兒，你來了我再跟你說。”
“那你不得帶出來我見見呀！”
“那倒是，應該會帶去和你一起吃飯吧！”
“那可以呀！”
“不過，你女朋友我應該怎麼稱呼啊，嫂子？”
“別瞎說，應該可以叫一聲學姐吧！”
“行啊，我記下了。”
“也可以叫名字，反正咱也是同輩人。”
“好呀！那看來我的伴手禮要多準備一份了。”
“你還給我帶東西了呀？”
“嗯啊，一些雲南特產。”
“我猜是鮮花餅。”
“嗯，你猜錯了。”
“一般你不都是帶鮮花餅送人么？”
“這次不是，到了你就知道了呢！”
“準備我的就行，不用準備他們的了。”
“他們？”
“啊對，你過來第一頓一起吃的飯，應該還會叫上一個男生，一起過來實習的研二校友，也才認識。”
“才認識…你就能一個變成女朋友，一個玩成好朋友么？”
“你什麼時候這麼社牛了呢？”
“我以前也不是一個很小家子氣的人嘛，不然咱倆也不能當好朋友啊！”
“說的也對哈…”如果不是買好了伴手禮，如果不是退票要扣掉好大一部分錢，我真的，不太想去西安了。
有時候會覺得自己的傻氣，我抵達西安是周五的上午，進城到客棧就快到午餐時間了。剛進客棧沈曄的電話來了，“到酒店了么？”
“剛剛到，拿好房卡準備上樓了。”
“我十一點半下班，還有二十多分鐘，你要不過來單位附近，我帶你去嘗嘗西安很出名的羊肉泡饃。我們單位門口有一家很好吃的。”
“額，除了羊肉泡饃他家還有什麼其他的東西嗎？”
“奧，對耶，你不會吃羊肉，他家還有牛肉泡饃、肉夾饃這些，挺多種類的。”
“你中午休息需要回宿舍嗎？”
“可以不回。”
“我上樓洗個臉畫個妝，大概要半小時才能出發，打車去你那還要二十分鐘，樂觀估計十二點才能到。”
“你化妝可以快點么，十分鐘畫個淡妝就行啊！”
“好久沒見了，不得畫個全妝啊！”
“跟我你客氣啥，你要不洗個臉素顏來吧！下午回去再化妝。”
“倒也不必如此着急吧！素顏去見人，萬一遇到帥哥怎麼辦，多不好意思啊！”
“醒醒，吃飯要緊，我肚子很餓了。”
“要不你先去吃吧！我洗洗臉睡一覺，起的太早懶得折騰了，咱們吃晚飯唄。”
“你啊，天大地大，睡覺最大，懶貓，馬上大四的人了還這樣。”我嘿嘿嘿的笑出了聲。
“小月白，你有沒有什麼想吃的，晚餐。”
“除了羊肉，我都可以啊，你看着選吧，選好給我發定位就行。”
“你不看看么？”
“我估計要睡一整個下午，還是你選吧！”
“那你想喝什麼？”
“除了朗姆和龍舌蘭，都可以啊，你看着點。”
“…”他沉默了幾秒，我以為他掛斷了，拿起手機來看看，沒有掛斷呀！
“嗯？沈曄你還在么？”
大概是一陣無語過後，他說，“好的，你快睡覺吧！”
我想着下午要穿什麼衣服、化什麼妝就沉沉睡去了，我很喜歡這個客棧，鬧中取靜，容我安眠。
我怎麼也不會想到，於沈曄的默契會成為另外一場爭端的導火線。
我先到的餐館，在一個下沉廣場中。我去得早，認真打量了一番，平面上是快車道與公園，下面是個巨大的商場，倒是別緻。
穿着米黃色碎花長裙和高跟鞋，梳了個麻花辮，沈曄看見我的時候，我看到了他眼神里的驚艷。“不錯呀！妝畫得好了很多，看起來又瘦了一些。”
“只是視覺誤差罷了。還不給我介紹一下啊！”
“這是於青，我女朋友，研二。這是齊安，我校友，也研二。”
“你們好呀，我是冷月白，沈曄的學妹，交大的，今年大三，雲南人。”
我們就着威士忌吃韓式烤肉，威士忌喝着甚是舒服，但在我眼中，我覺得烤肉更配啤酒呀！
可樂對威士忌，我覺得味道有欠缺，同店家要了一些檸檬，味道好了很多。我調酒的時候，沈曄再一次向他們講述了我軍訓時的調皮，這是第一次，我覺得我與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與我覺得的丟人不同，於青和齊安一致認為，我犯的錯非常嚴重，十遍報告的懲罰太輕了。
齊安看着我開口了，“吃東西啊，我覺得可以罰去跑個五公里。”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滿眼的不可置信，“還好你不是我的軍訓教官，不然我得在心裏罵你四年。”
沈曄笑着說，“行了，你別嚇着她，她和我們不一樣，沒有接受過這些體能訓練和思維訓練。”
沈曄不斷給我夾菜、夾肉，那樣的照顧我覺得是自然而然地，就像在學校那兩年照顧我一般。遲鈍如我們，都不覺得這是關係的越界，更不覺得朋友之間禮貌的照顧會讓於青吃醋。
如果說，能有什麼讓我覺得不妥當的，那大概就是，沈曄烤好的肉和菜都會先夾給我。再遲鈍，我也覺得這樣不太好，於是每每我看到食物快熟了，都會先給於青夾一些，她的盤子裏一多半的東西都來源於我。
哪怕身處的社會環境天差地別，但在實習工作上的吐槽、以及封閉下生活的吐槽是可以一直聊下去的。
我們都喝了不少，走時我把伴手禮遞給沈曄，好幾盒不同口味的滇式月餅。他驚訝地看着我，“你拎着這麼多月餅坐飛機？”
“對啊！”
“不沉么？”
“又不是全程拎着，我手提的也不過幾分鐘。”
我回客棧的路途中，正好需要穿過主城區。在燈火輝煌的夜晚裏，緩慢行車仔細觀賞，總是格外迷人的。
來西安的第一天，就在微醺后賞夜景中度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