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混沌的記憶
鄧布利多的突然出現，立刻在酒吧內引起了不小的反響。
“梅林的鬍子啊！鄧布利多校長！什麼風居然把您給吹來了！”湯姆努力挺直佝僂的後背，試圖讓自己的目光對準鄧布利多的臉，而不是靴子。
就連坐在屋角，抽着劣質煙草，喝着雪莉酒的那幾個皺皺巴巴的老女巫，都轉過了腦袋望向吧枱這邊。
鄧布利多舉手示意了一下，酒吧頓時安靜了。
“事實上，我是來找這位……嗯，萊茵哈特先生的，還有房間嗎，我們有點事情要談。”
湯姆立刻端起雷古勒斯點的飲品，領着二人進了樓上的一個房間中。
等湯姆退出房間后，雷古勒斯確信自己感受到一陣魔法波動。
鄧布利多在不知不覺之間，已經在這房間周圍施展防賊咒語和驅逐咒，使得所有走進咒語範圍的人都會想到一些要緊的事情，從而匆匆離開。
雷古勒斯知道這個咒語，但通過無聲無杖的方式來施法，他自認為遠遠做不到。
“令人讚歎的法術，不愧是現在最強大的巫師。”雷古勒斯稱讚道。
“謬讚了，我記得我們已經達成了共識，伏地魔依然活着，我並不覺得我比他強大。”鄧布利多立刻糾正道。
雷古勒斯對鄧布利多的謙虛不以為然，在他作為食死徒的日子裏，能感受到伏地魔對鄧布利多的忌憚。
接着他拋出了疑問：“幾分鐘前我看到了西弗勒斯·斯內普。據說他也在霍格沃茨任教，現在對於教授的背景審查已經這麼寬鬆了嗎？先生，請告訴我，學校里還給我準備了什麼驚喜？有沒有吸血鬼？”
鄧布利多似乎對這個問題並不感到驚訝：“兩年前我確實請過一位母夜叉擔任過黑魔法防禦術課的教授，但遺憾的是，相比於教導小孩子們施展魔法，她對於那些新鮮的肝臟更感興趣……不過必須承認的是，她的氣象咒水平確實高超，在萬聖節晚宴上弄出席捲整個禮堂的暴風雨並不是容易的事情……”
雷古勒斯挑起了眉毛，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兩下，表情有些滑稽。
“……扯遠了，對於西弗勒斯·斯內普教授，我能百分之百相信他，既然立場沒有問題，你想必知道他的能耐，擔任魔葯課教授綽綽有餘。”鄧布利多接着道。
雷古勒斯端着酒杯的手停在了半空，有些緊張地問：“魔葯課？斯拉格霍恩教授呢？”
在上學的時候，斯拉格霍恩教授很喜愛他，也給了他不少幫助。
鄧布利多喝了一口冷飲，語氣很輕鬆：“不用擔心，霍拉斯現在正在安享他的退休生活，有免費的魁地奇比賽可以看，還有魔法部的要員每周都邀請他打獵和野餐。”
聽到斯拉格霍恩教授一切正常，雷古勒斯顯然放鬆下來，淺飲了一小口，道：“你就這麼……放心斯內普嗎？或者說，你有信心掌控全局，不讓意外發生？黑魔王要是知道霍格沃茨里現在有好幾個食死徒，一定會很開心的。”
“人老了，就總喜歡把人往好的方面想。我們不提西弗勒斯了，倒是你，在你去世……”鄧布利多發現這句話有點怪異，立刻改口，“對不起……在你失蹤之後，小天狼星曾經暗中調查過原因。他打探到的消息顯示，你對自己的“信仰”產生了懷疑，想要脫離食死徒，但卻遭到了追殺。小天狼星認為，是伏地魔親自下令的。”
“他倒真是個盡責的好哥哥，看來我得抽個時間去阿茲卡班為他親手送一封感謝信。”雷古勒斯冷冷地道。
鄧布利多放下了手中的冷飲，問道：“恕我冒昧，如果你當時有所困惑，為何不向我們尋求幫助呢？”
雷古勒斯輕蔑地笑了笑：“我想我知道為什麼母親提起你的時候，從來都沒什麼好話了。”
“抱歉，我明白了。”
從雷古勒斯的表情和語氣中，鄧布利多很快領會到，無論是出於驕傲，還是對小天狼星的失望，抑或是其他的原因，坐在他面前的這個年輕人都不期待從小天狼星或者鳳凰社那裏得到任何幫助，哪怕將要獨自面對可怕的後果。
屋內陷入了尷尬的沉默，雷古勒斯惡狠狠地將火焰威士忌一飲而盡。
放下酒杯之後，他依然盯着鄧布利多，臉色陰沉，似乎真的生氣了，眼眸中隱約閃過一絲綠色的火焰。
半月形眼鏡後面，鄧布利多的藍眼睛眨了眨，接着笑了，從口袋中摸出一張羊皮紙。
“記性越來越糟了，差點忘了正事。”鄧布利多語調輕鬆，彷彿剛才兩人沒有經歷劍拔弩張的談話一樣。
“這是什麼？”
“你在霍格沃茨任教的契約，確認無誤的話，就請在上面簽名。”
雷古勒斯很快便通讀了一遍契約，抄起羽毛筆，在上面寫下了“阿克圖勒斯·萊茵哈特”這個名字。
但羊皮紙上乾乾淨淨，沒留下一點墨痕。
“我想我們需要一瓶墨水。”
“啊，你不需要墨水。我們相信，巫師的名字是有魔力的，所以在這張契約上，你只能簽下自己的真名。”見雷古勒斯有些惱火，鄧布利多又補充道，“不過你放心，只有校長有查看和保管這些契約的權利。”
“聽起來像賣身契。”雷古勒斯低聲嘟囔了一句，簽下了自己的真名。
鄧布利多看起來很滿意，他將羊皮紙收起來，愉快地問道：“我要去古靈閣辦事情，有個腿腳不太好的老朋友在那裏存了點東西，委託我跑一趟關照下，一起去嗎？”
“不了，我要……備課。”雷古勒斯拒絕道。
“我得為今年的學生感到高興，他們將會得到一位傑出的黑魔法防禦術課教授，再見了。”
雷古勒斯所說的備課，並不是搪塞。
昨天，他在試圖摧毀伏地魔的魂器時，一條咒語失控，魔力波動打在牆上反彈，正好命中了他自己。
效果十分顯著，讓他整整虛弱了十分鐘，在那期間，他需要付出三倍的魔力才能釋放出平時輕鬆發出的魔咒。
他敏銳地意識到，這條失控的咒語經過完善後，或許會有不錯的效果。
不過完善一條魔咒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當晚，雷古勒斯將那些沒損毀的家族藏書一股腦地搬到了樓上，並將三樓的一個客房改造成了自己的實驗室，熬夜開始了研究。
與此同時，霍格沃茨城堡內，斯內普急匆匆地趕到了校長室，請求與鄧布利多會面。
“校長，早些時候，我在破釜酒吧看到了一個很眼熟的傢伙，我認為他是失蹤多年的雷古勒斯·布萊克。”
鄧布利多讚賞地點了點頭：“不愧是你，西弗勒斯。”
鄧布利多看上去完全沒抓住重點，這使得斯內普有些惱火，他提高了音量：“你難道不覺得事情很奇怪嗎？一個死了這麼多年的人，突然活生生地站在大家面前，談笑風生，而絕大多數人似乎沒有意識到！我得提醒你，雷古勒斯·布萊克是一個食死徒！既然他都能做到死而復生，那黑魔王……”
鄧布利多打斷了斯內普的抱怨。
“我很早就和你說過，黑魔王總會回來的，但直覺告訴我，雷古勒斯不是敵人。倒是你，某些觀點和他一模一樣，看來食死徒們的同僚之情並不穩固……”
“直覺！在這麼重要的事情上，你居然相信直覺！”斯內普幾乎在吼叫了。
“沒錯，就如同我相信你一樣。西弗勒斯，你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吧。還有一年，哈利·波特就要到上學的年齡了。”
聽到這個名字，斯內普僵住了，隨後一言不發，怒氣沖沖地轉身離開了校長室。
打發走了斯內普，鄧布利多取出冥想盆，用接骨木魔杖指着自己的太陽穴，從中抽取出一條條銀絲般的記憶，放入盆中，並不時用魔杖攪拌一下。
這裏包含有雷古勒斯受到掛墜盒影響，被迫回想起的那兩段記憶，以及大量破碎的片段。
在鄧布利多看來，那些片段非常奇怪。
他拜訪格里莫廣場時，對雷古勒斯使用過攝神取念。但那時，雷古勒斯的腦海中混沌一片，根本看不到任何有價值的信息。
鄧布利多通過冥想盆來回放每一個細節，也只能看到諸如書房、海邊、漂浮的水草、綠色的火焰以及哭喊的家養小精靈這些支離破碎的畫面。
可以說毫無頭緒。
而那兩段記憶，則是雷古勒斯在破釜酒吧時，近乎“主動”地交給他的。
在記憶中，鄧布利多看完了多洛霍夫等人折磨巫師的全過程，以及布萊克夫婦的爭吵。
“這倒是說得通。”
鄧布利多又用魔杖戳了戳冥想盆內的記憶。
光影變幻，陰鬱的天空下，驚濤駭浪衝擊着孤零零的礁石，怪石嶙峋的懸崖峭壁下面，有一個漆黑裂縫一般的岩洞。
這幅恐怖的畫面一閃而過，鄧布利多的表情忽然變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這個場景，他一定在哪兒見過。
鄧布利多將修長的手指插入滿頭白髮中，苦苦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