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京城二沙，一古一李
明月星稀。
京城的某處大院裏，一個少年正在打拳。
這少年拳打得好，但不是太極，不是形意，不是八卦，更不是鷹爪功、鐵砂掌之類的功夫，而是一套丹法動功。
拳法動轉起來，如圓似方，圓潤就好似混元一體的球，方正之處，就好似拿尺規比劃一般的方形，稜角分明，圓時如水柔，方時似金堅。
這拳法共計八式，一個套路結束，便尾接首，再度動轉下去，近乎無休無止，一遍又一遍。
少年打的拳是一點都不軟綿綿，沒有力量，相反，每一式都將勁力運到指尖手背，拳出剛猛而有力。
啪！
一聲空氣炸裂的脆響聲，是少年打拳的勁力勃發，在拳掌間運轉，打出的聲音。
清脆，敞亮。
聲隨手出。
象形化神之境，這已經是很深的內家功夫了，將元氣鎖住，閉在體內，增強血肉軀殼的潛能與力量，能從毛孔勃發而出。
他足下一踏，步是八卦步，暗勁滲透，有風雷聲響起，行進間在地上走出了八卦太極的痕迹，有半寸之深。
要知道，這是青石鋪地，古法切割出的大條青石，以現代工藝鋪設而成翻久罷了，硬實無比，便是鑌鐵棍也要狠狠敲上十幾下，才能敲出一個痕迹來。
一個八卦太極的痕相在少年的足下刻畫而出，好似雕刻家開鑿出來的一般，那凹痕圓潤，石粉隨着一陣風起，瀰漫四空。
至此，收拳。
少年兩手虛按，從額前壓下到臍下三寸，丹田之處。
呱——呱——
好似一頭蟾蜍叫喊的聲音從少年的身上發出，由內向外，五臟六腑齊鳴，蠕動發聲。他的臟腑都凝練成了一體，元氣不散，這鼓盪齊鳴，臟腑的力量發揮出來，是尋常人十幾倍的級數。
“臟腑修行的卻是成了。”
少年古含沙微睜雙眸，好似黑夜誕生了兩枚明亮璀璨的星辰。
他吐出一口濁氣來，這口氣凝練成三尺長的白匹，如同素白的絹布而不散，又像是古劍仙口吐飛劍。
釣蟾勁，武當的道門呼吸法，凝練臟腑的不二法門，與形意拳的虎豹雷音，八極拳的哼哈二音齊名。只不過一個是臟腑齊鳴的法門，兩個是筋骨齊鳴的法門，還是不同的。
古含沙鼓動氣血，一個小耗子似的包高高鼓起，在臍脈流轉，隨着呼吸吞吐，運煉全身，滋養筋骨，錘鍊肉身，增益潛能。
但不管如何運轉，這一團氣血卻怎麼也突破不了玉枕穴，入腦中去滋補人腦，開掘精神靈魂的潛能。
他嘆了口氣，知道強求不來，便將這團氣血散了，整個人一剎那出了不少汗，在體溫之下化作雲霧縈繞，好似那神話中乘雲踏霧的仙人。
迴轉房內，一個禪房樣式的房間，中間是一個蒲團，一方小桌。
桌上是幾個瓷瓶，一缽清水，一個古舊的手機。
趺坐蒲團，古含沙將一個血紅色的丹丸從瓷瓶中取出，就着清水服下，便閉目靜心，養煉精神。
來到此世二十一年，苦修勤勉，才修成此等境界，修行已經成了近乎本能的東西。
用句老話，便是把功夫練進骨子裏了。
古含沙是一名穿越者，更準確些，是名二穿的穿越者。
最開始的一世不必多說，是一名網絡道士，讀過幾卷道藏經文，琢磨過些道理，卻不曾考證授籙，掛靠名山大派。
他二十四歲那年，修行某部三手丹法，自己煉些丹吃，最後把自己吃死了。
假丹書害人啊！
也是古含沙福緣深厚，雖然身死，卻是得了小說家之言的金手指，轉世重生了另一方世界，成為富貴之家的第二十一子，生母難產而亡。
那時候古含沙雖然前塵依在，但稚子嬰兒的軀殼支撐不住靈魂，整日混混沌沌，也不知到底是個什麼世界，只是聽傭人丫鬟講，自個是皇子，上有二十個同為沙字輩的哥哥。
而那腳下的世界，喚無盡大陸，如今的王朝名為永朝，年號天符，皇帝叫天符大帝。
這名號，倒是與玉皇大帝的手下文官一名。
他總覺得這世界聽着有些耳熟，但想不起來，也可能是年歲太小的緣故，靈魂記憶都回憶不了大半，索性便不再多想，安心成長。
這世界聽着也挺危險的，說不準是哪個有神仙的玄幻武俠世界也說不定？
還是好好成長吧，畢竟自己有金手指，是主角啊！
混混沌沌了一年，滿歲宴上，他才見了這一世的皇帝老爹。
那是個身材高大好似能撐天，面容溫和慈善如夫子的人，看着不像個執掌天下生殺大權的皇帝。
滿歲宴上，吃一頓好的，餵了一枚丹藥，以水給古含沙洗了洗身子。
然後……
他那便宜老子便把他給扔了。
這都二十一年了，古含沙至今還記得他那便宜老子扔兒子之前說的話。
“你是個變數，不應當現在來的，等你以後有所成就了，再來陪小十九鬧上一番。現在，還是先去磨練磨練吧。”
一句話，古含沙的便宜老子就把他扔到鬼知道什麼地方了，激活了金手指，穿越到現在的世界。
而且，金手指判定下，古含沙那具嬰兒之體比什麼都給力，寧願虧損能量，也要帶着血肉之軀身穿，導致來到這方世界除了第一世穿第二世的好處，以及新身份外，那是死機整整二十一年。
死機二十一年，要不是安排了新身份，以及第一世的金手指好處，他怕是也達不到這個境界。
叮鈴鈴——
電話鈴聲響起，古含沙結束了沉思存想，睜開雙目。
屏幕上顯示，來電的是“龍虎山—張元辰”。
“元辰兄，有何事？”
古含沙開口稱兄，問道：“可是你那研究室的生命科技有了最新突破，辟穀丹研究得到提升了？”
“生命科技哪是那麼容易便能有突破的？含沙你莫要心急。”
那張元辰聲音懶洋洋的，與古含沙熟稔。
“那是何事？”古含沙疑道，“你是知道我的，若接下來你說的事不能叫我感興趣，明日咱倆便去擂台活動活動筋骨。”
“我陪你活動什麼筋骨？要打陪我徒兒打去，欺負我個老人家作甚！”
“不過，這件事你一定是感興趣的。李寒沙知不知道？”
“知道，與我並稱兩含沙。”
這人他是知道的，京城裏有兩位“沙”，一個是他自己，古含沙，一個則是李寒沙，都是身世不凡，經常被大家族拿來比較，曾經便傳到了耳中，叫他起了興趣。
李家大少，整日遊手好閒，不務正業，風評一向不怎麼好。
不過古含沙藉助了華夏武術界龍脈系大佬的關係，倒是調查出些東西，知道李寒沙是北斗系的殺手，有一身不錯的硬氣功。
“七日之前，我見過這人，將虎嘯金鐘罩與龍吟鐵布衫練得大成，離混元一體只差元精入腦。與你一般，是拳意斷魂，半步金剛不壞的武學大師。”
古含沙道：“硬氣功大成，還是兩門頂尖的硬氣功，由外入內，修至此境界，那的確不簡單人物。元辰兄可曾搭手？”
“搭手不曾。”張元辰的語氣有一絲笑意，“此人是天生的武道種子，一心痴武，已與終南劍仙李毅飛約戰中秋之夜，以戰破境。”
以戰破境！
嘆了口氣，古含沙道：“修行到了我等這一步，以戰破境，那是必然要走的道路。勝則金剛不壞，敗則身死道消，抑或者雙雙突破、雙雙身死。”
“我早有了這個覺悟，本打算約戰逸飛兄，不成想被人搶了先。”
張元辰沉默一會，才道：“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修行也是如此，你也只能是另謀他路了。”
“過兩日，安排我與這位李寒沙見上一見。”
古含沙平靜道：“我要細細衡量這人，看看到底是多少斤兩，能不能成為我的砥刀之石，助我踏足金剛不壞之境界。”
“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