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天門(下)

第二十六章 天門(下)

江城,清音閣外。

楊時雨委託好了幫忙尋人的事,出門后就看見了前來碰頭匯合的李秋陽和楊夏青。“阿雨,祥雲那邊我也給你說了,不過江城這邊就只有聯絡點了。看來回去以後我得給阿耶好好說說,趕緊拓展業務範圍,哈哈哈。”楊夏青調侃道。

李秋陽問道:“小雨,接下來什麼安排?”

楊時雨想了想,說:“我打算去大庸谷找找,碰碰運氣,不過希望比較小,也別大家一起折騰了,我自己去就好了,你們倆留在江城幫我等消息吧。一方面是祥雲記和紅袖招的消息,一方面也留意一下他們師徒倆是不是直接過來了。”

李秋陽點點頭道:“也行,那你萬事小心,快去快回。哦對了,你打算怎麼去?大概什麼時候回來?我們約定一個時間地點碰頭吧。這樣的話如果到了時間還沒見你,我也好去尋你。”

楊時雨笑了笑說:“我一個人,自然是駕鶴去啦,畢竟速度快。這樣吧,容我一個月時間,二月初十,還在清音閣碰頭。”

是夜,楊時雨一個人踏上了繼續西行的旅程。江城人來人往,白天駕鶴還是有些太招搖,於是等到天完全黑了她才動身。路上楊時雨撫摸着白靈的脖頸道:“真是辛苦你了白靈,每次都弄得大半夜出行,中原不比蓬萊島,也是沒有辦法呢。”白靈輕聲呼喚着應和着主人。

楊時雨飛了一晚上,天快亮的時候到了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按方向和距離,是差不多到了大庸谷的位置,楊時雨也有些疲憊了,就示意白靈降落休息。白靈在一處山溪邊優雅落地,楊時雨也去小溪旁洗把臉、打點水,折騰了一夜她確實需要提提神,白靈也需要休整休整。

楊時雨找了個平坦處打坐休息,才入定沒多久,便聽得身後傳來一聲清朗的少年聲音:“是楊時雨姐姐嗎?”白靈見主人在休息,就主動守在旁邊,一見有陌生人靠近,頓時警惕了起來,弄得那少年也不敢貿然靠近。

楊時雨心想:這荒郊野外的,竟然還有人認識我?她睜開眼,回過頭,沒想到見到了陸羽,他正拿着個玉露瓶,估計是下山來收集朝露烹茶。

楊時雨喜出望外,趕忙站起身來:“這可真是他鄉遇故人了,小鴻漸你怎麼在這?不對不對,應該問,這裏是哪兒?”

白靈見主人認識這位少年,眼中露出和善的表情,陸羽才敢靠近,先問道:“早就猜到楊姐姐並非凡人,沒想到竟然有仙鶴作為夥伴,如此仙風道骨,真是令人仰慕。”楊時雨看陸羽還有些害怕白靈,也不知道剛剛白靈是怎麼嚇唬人家了,趕忙走上前,相互介紹道:“鴻漸,這是我的鶴兒,名叫白靈,是我最忠實的夥伴和戰友,我們在一起也快十年啦,它很乖的,你不用怕它。白靈,這位是陸羽,也是好朋友,來,認識一下。”

陸羽有些吃驚,早就聽說仙鶴有靈氣、通人性,這楊時雨的仙鶴竟然像她的寵物一樣,還能聽得懂她說話?更讓他吃驚的是,白靈緩緩低下了頭,彎下它纖長的脖頸,竟像一位優雅的舞者在對他點頭致意。陸羽一瞬間有些感動,若不是知道這是陪伴了楊時雨十年的靈寵,假設是在野外單純看到有一隻仙鶴在對他點頭致意,他一定得覺得是哪位神仙顯靈了。

陸羽又激動,又有些不知所措,趕忙問:“啊啊啊它對我點頭了!我我我……得做點什麼?啊……摸它的頭嗎?不太好吧?是不是不禮貌?我要怎麼辦?”他這伸手也不是、不伸也不是的樣子可把楊時雨樂壞了,結果她眼睜睜地看着陸羽給白靈低身彎腰鞠了個躬。這場面要是被第三個人看到,一定覺得極其詭異——畢竟荒郊野外,一人一鶴互相點頭鞠躬的場面也不是誰都能見到的。

“你別緊張,哎呀起來起來,它確實不喜歡被摸頭,你可以摸摸它的脖子,來。”楊時雨示意,陸羽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摸了摸白靈的脖子,給他開心壞了:“啊!我摸到仙鶴了!這可不得長壽幾歲?哈哈哈哈,白靈你好你好,我是陸羽,你要記得我呀!”白靈抖了抖翅膀,輕聲嗚嗚叫着作為應和。

陸羽一邊繼續跟白靈套近乎,一邊說道:“說正事,楊姐姐,此處叫天門山,話說你來這邊做什麼?”楊時雨回道:“看來我下錯地兒了,我打算去找大庸谷,聽說大概在這個方向,但具體也不知道在哪兒。飛了一晚上,看此處山水鍾靈毓秀,於是就下來了。原來這裏叫天門山啊,是個好地方。”

陸羽眼睛睜得銅鈴大,不敢置信地問:“什麼?!飛……飛了一晚上?你的意思是……?”白靈自信地振了振它寬闊的翅膀,楊時雨咯咯直笑:“是啊,你以為白靈的翅膀是擺設嗎?它可是我的坐騎呢!”

陸羽抬頭仰望白靈,又看了看楊時雨,搖搖頭說:“這一大早的,信息量太大了……”楊時雨道:“說正事,那鴻漸你在這裏是做什麼呢?”陸羽回說:“我家李姐姐可能跟你說過,我在龍蓋寺與智積禪師學本事;可我並不想出家、不想皈依佛門,平生唯一所愛的只有茶之一道。師父便說,那不如外出遊歷一番,見一見這各處產茶的名山,也能在路上修我心中之道。此處山中產一茶,名‘青岩茗翠’,可惜還未到採茶時節。不過現在到處都不是產茶的時候,所以我也算是在這山中修身養心等待開春罷了。對了,楊姐姐,我看你也有些疲憊,不如去山上休息?我和一位朋友一起過來的,我們住在這山上的靈泉院。你要不先好好休整兩天,養養身體,再去找你的大庸谷,如何?”

楊時雨點點頭說好,陸羽起身正準備帶路,說從這上山且要走一會,楊時雨說:“有我們在,你還爬什麼山呢?話說,你怕高嗎?”

於是乎,伴着一聲混合著害怕與興奮的尖叫,白靈載着楊時雨和陸羽兩個人起飛,很快便來到了靈泉院外。楊時雨提前了幾十米降落,說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騷動,讓陸羽暫時為白靈的事保密,於是楊時雨放白靈在天門山上自在玩耍,獨自與陸羽二人進了靈泉院。

靈泉院是一處新建的道觀,面積不大隻有二進三間,風水倒是很好。陸羽引楊時雨到西廂,找了一間廂房給楊時雨補眠,讓她放心休息,說午膳時候再來喊她。

“對了,還未請教你的朋友是哪位,要不要先去打個招呼?”楊時雨問。

“不用,他今日出去了,我明日再帶你見他不遲。”陸羽笑道。

到得第二日,陸羽引薦朋友,互相介紹道:“楊姐姐,這位便是我的朋友,法號皎然,他也愛茶,還愛作詩。皎然,這位是楊時雨,去年秋天與我季蘭姐姐會面時認識的。”皎然長得風流倜儻,若非出家為僧,定也是迷得萬千少女。他比陸羽年長很多,也比楊時雨年長,於是楊時雨先行禮道:“皎然大師好,幸會幸會。”皎然回道:“楊施主好,不必叫我大師,我與鴻漸亦是平輩論交;我俗家姓謝,你也可以喊我謝皎然。”

皎然和陸羽看起來已在此處住了不少日子,將東廂面陽位置改了一處茶室。三人進了茶室,陸羽便開始安安靜靜地煮水、點香、烹茶,不發一語,似乎這世間紛擾這一刻已與他無關。皎然道:“鴻漸一入茶道便是這樣,楊施主,我們聊。”楊時雨道:“皎然不必客氣,叫我時雨就好。不知今日,皎然想論禪,還是論道?”

皎然聽得此言,便說:“既如此,那我便問了。時雨,你心中是否有惑?你似乎是遠道而來,卻忘了自己在追尋什麼。”楊時雨點點頭,問道:“我確實是遠道而來,不過皎然怎知我心有困惑?”皎然道:“佛渡有緣人,時雨因緣巧合認識了鴻漸,又因緣巧合在天門山腳下迷了路,說明你與此處有緣。我如何知道,不重要,你想求什麼,更重要。”

楊時雨接過陸羽煮的茶,先認真品了品,清香四溢、餘味悠長,果非凡品。在這氤氳的茶香之中,她想起了一些往事,也忽然明白了皎然所言的“忘了自己的追尋”是什麼意思。她想起了蓬萊島南山上父親那遺世而獨立的背影,想起了“垂天”仍未尋回,她的任務還未完成,她還不能成為合格的御風者、成為垂天的傳人。於是,楊時雨回道:“我明白皎然之意了,我的困惑是我如何做才能幫到他,卻已經忘了我是誰、我原本要做什麼。”

皎然接着她的話繼續說道:“堅守初心最難,這世上大多數人便是走着走着,就忘了自己當初為何出發。只有自心強大方能堅守,而若能堅守,則一切貪嗔痴皆是虛妄。可惜,真正能做到的人鳳毛麟角。”

楊時雨凝神正坐,思考着皎然剛剛的話——自己的初心是什麼?出島的時候,想的是用這一身本事做造福蒼生的事。後來發現年少輕狂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就該好好磨練自己的本事,完成任務,先成為合格的傳人。若二十年前大庸谷之事真有冤情,那再考慮助凌一舟平反之事,既要化解他心裏的仇怨、也讓肇事者服罪。

“這天門山真是好地方,我能再叨擾幾日嗎?此處似乎能讓我靜心,想明白我該做什麼。”

“這靈泉院本就是道觀,你是修道之人,我卻是個和尚,誰叨擾誰呢,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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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風者之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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