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天門(上)

第二十六章 天門(上)

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大學》

“所以……大庸谷在哪裏啊?”楊時雨一臉迷茫地問。

她已經收拾好行李,坐在楊夏青房裏看着她收東西,不一會兒李秋陽也來了。

“澧州,山南道。我幫你打聽過了。從這兒往西南走。”李秋陽一進門就聽到了楊時雨的問題,接上回答道。

“阿雨,昨天我收到祥雲的迴音,說上次九鋒客棧出逃的那個人好像是去了太湖派,這事兒你知道吧?所以我覺得要是凌大哥追這條線索,說不定折返往東去了太湖。”楊夏青一邊收拾,一邊頭也不抬地回道。

太湖這事兒,楊時雨倒也想過,而且昨日的殺手臨走前也說了“太湖派”,她心裏懷疑的種子生根發芽。“嗯,之前凌大哥提了一嘴,是一樣的消息,而且是紅袖招的媚娘特地傳信告訴他的。這樣一來,祥雲的消息倒是和紅袖招的兩相印證了。這太湖派,到底什麼來頭?”

“上次彩蝶姐姐說過,太湖派掌門好像是下一屆武林盟主的有力競爭者。”楊夏青搞的差不多了,也坐到桌邊跟兩人一起喝茶。

楊時雨遞給她一杯,道:“來,喝一口,你好了咱們就趕緊走吧。”李秋陽說:“小雨,再急也不能亂了章法,我就問你,走是可以,往東還是往西?你想好了嗎?”

楊時雨沉默了一會,腦海里轉了幾圈。第一,太湖派究竟參沒參與刺殺凌一舟的計劃,現在所有的線索都是間接線索。無論紅袖招,還是祥雲記,只說了王牧之逃往太湖派,也未必就是太湖派將他送入九華派去做眼線?第二,退一步說,就算是太湖派要爭下一任盟主,但這又干凌一舟什麼事?凌一舟礙着他什麼了?太湖派刺殺凌一舟的動機是什麼,這點楊時雨始終想不明白。第三,就算現在折返向東,最終還是要向西去、在江城黃鶴樓開武林大會,凌一舟留言也說武林大會上再見,所以還是向西更穩妥一些。

“往西走吧。”楊時雨回復道。

廬州,廬江縣附近。

“師父,咱們到底去哪兒啊?您怎麼在往北走,這也不是去江城的方向啊。”師徒二人在最近的驛站買了馬,往北行了半日,現在坐在一個路邊的小茶攤喝茶吃面。凌一舟買了兩頂帽子,給白朮也戴上,就算吃飯的時候也沒有摘下,十分小心。

“離武林大會還有三個月呢,我們再去一個地方。快馬加鞭,正月里到,他應該還沒出發。趁武林大會之前,問一些往事。”凌一舟輕聲回道。當事人

守夜的時候,除了柳雲知,凌一舟還想起了一段久遠的往事。他記起小時候,華山派的岳滿樓曾經在大庸谷治過傷,而現在,岳滿樓已經是華山掌門了。找找二十多年前親歷或目擊或耳聞過的人……凌一舟突然想起之前小彩蝶說過的話。

“那我們去哪兒呀,師父?”白朮吃完最後一口面,追問道。

“去華山,拜訪岳掌門。”凌一舟簡短回答。

升金湖畔,七星客棧。

楊時雨和李秋陽礙於楊夏青,依然沒有駕鶴,而是選了三匹好馬,出了客棧向西而去。才走了半個時辰,還未來得及停下休息,穿過一片樹林的時候便被七名黑衣人攔住了去路。

只聽得一陣風過,幾名黑衣人從樹上一躍而下,帶得冬日枯黃的落葉紛飛。馬兒有些受了驚嚇,楊時雨立即勒馬停步。

“楊女俠,又見面了。”

楊時雨聽出了為首之人正是昨晚襲擊未遂的殺手頭目,朗聲回道:“昨晚還未請教尊駕姓名,不知尊駕師從何派?”

黑衣人並沒有閑聊的打算,抬了一下右手,向前一指又迅速放下,示意團隊進攻,自己則向後退了一步。只見六名黑衣人齊刷刷地拔出短劍,向前攻來。

李秋陽將楊夏青護在身後,迅速架好弓拉開弦,嗖嗖連發兩箭,將最遠處兩人射倒在地,看得楊夏青連聲叫好。可惜對方轉身就已到了眼前,如此近的距離已不適合再射,於是李秋陽跳下馬背,與黑衣刺客展開近身肉搏。刺客用的是刀,而他手無寸鐵,本是落了下風;但他的拳法練了一月有餘,已經小有成效,加之本來個子高、身體條件好,先是閃躲避開了先頭幾招凌厲的攻勢,一輪猛攻之後,趁對方後勁不足之時靠巧勁奪了兵器,再用刀背打了另一人的手腕,對方吃痛拿不住兵刃,手裏的刀也應聲落地。幾輪下來,李秋陽竟也沒落了下風,穩穩將兩人拖住纏鬥。

另一面,楊時雨一套清風劍法使得飄飄若仙,結合了御風術后更添幾分威力。原本清風劍派的招式是靈動有餘、威力不足,雖然招式優美,猶如落英繽紛、流風回雪,但總是殺氣不足——可能這也是清風劍派最終沒落的原因。但楊時雨以靈氣御劍,情況又大不相同。

只見兩名殺手從一前一後一起攻過來,使的也是刀法,攻勢凌厲且招式多變,楊時雨卻不閃不避,而是迎面而上。她將原本御風術中“氣凝神滯”之法與《清風劍法》中的招式“清風徐來”相結合,手中的玉竹劍貼着殺手的刀而上,彷彿就像黏在上面一樣,不僅一模一樣地接過了對方的招式、還放慢了招式的速度,使其凌厲的攻勢瞬間化為無形。原本“氣凝神滯”楊時雨用的是手,感受對方的招式之後,以御風術中的御物之術,用靈氣駕馭對方的兵刃,以反向的風力改變它前行的軌跡和速度,從而達到放慢甚至停滯的效果,所以將這招取名“氣凝神滯”,頗為形象。而《清風劍法》的第一招叫“清風徐來”,楊時雨覺得意境頗為相似,就想到了結合術法中氣凝神滯這一招做演化,恰好達到了將玉竹劍當作雙手、靈氣御劍從而御風的效果,既擴大了術法攻擊的範圍,又提高了劍法招式的威力。

這兩名殺手昨天已經見識了楊時雨的功夫,提前知道了她“御風者”的身份,倒是也沒有太過詫異,只是如此一來,他們的刀法頓時失去了殺氣和威力。化解了第一波攻勢之後,楊時雨繼續以清風劍法與二人纏鬥,一時間刀劍如風,只聽得樹林裏動葉鳴條。

楊時雨腦海里回想起蓬萊學園中的課程,其中李淳風提出的八級風力標準,即是“動葉十里,鳴條百里,搖枝二百里,落葉三百里”。她出島入江湖后,大大小小與人戰鬥過十餘場,感受到過武林中的刀劍之氣最多也就到“四級”,也就是“落葉三百里”。楊時雨也曾經想過,可能這就是傳統武學所能達到的極限了;而他們作為御風者,有更強大的控制風、駕馭風的能力,但高級御風者所能達到的也只有七級,即“走石千里”。七級風力所過之處,折大木、飛沙石,已經是殺傷力很高的程度,卻也極其耗費靈氣——所以無論是再強的御風者,要使用到此等強度的術法,所能支撐的時間也不過只有須臾片刻。李淳風提出的風力標準卻還有在此之上的第八級,即“拔大根三千里”,可見天地之間,自然之風還遠遠在人力之上,非人力所能掌控。

“要敬畏自然,要珍惜能活着的機會。”不知為何,楊時雨眼前浮現出楊家奶奶說這句話時的表情。

“楊女俠,不知沈公子所在何處?”遠處傳來殺手頭目冷冷的聲音。

他見六個手下一起進攻,上來直接傷了兩個,剩下的四人一擊不中實則已經落了下風。殺手用招講究一擊即中,所以招式往往是頭裏狠霸果決、招招取人性命,但要是三招之內沒解決問題的話,往往後繼乏力,所以目前雖然看起來還在纏鬥當中,但落敗也只是時間問題了。所以殺手們的輕功都很好,若是一擊不中,斗到差不多中途就會撤退逃跑。

“關你什麼事。”楊時雨說道,話語間她一劍傷了一名殺手的右臂,他手上的刀應聲而落,另一人還在苦撐。

殺手頭目看楊時雨、李秋陽二人鬥了許久,都不見大庸谷傳人的身影,可見他們並未在一起,要麼是故意走了另一路避開追殺,要麼就是已經離開了團隊。總之無論如何,在此跟楊、李二人纏鬥都不會有什麼成果了。於是他鳴了一聲口哨,場上幾人便隨他一同撤退而去。

“你沒事吧?”李秋陽與楊時雨很默契地都沒有去追,他第一時間到楊夏青身邊,確認她是否受傷。“我沒事,你呢?”楊夏青問道。李秋陽笑道:“我李大俠是誰,區區幾個宵小如何能傷得了我?”

楊時雨則有些擔憂,心想:完了,他們知道了凌大哥不與我們一起,若是刺客比我先找到了凌大哥,他可怎麼辦?

李秋陽讀懂了她臉上憂慮的表情,安慰道:“小雨,你先別急,這幫人先找到了我們,至少目前還是好消息,說明他們也還沒有找到凌大夫師徒二人。我們繼續找,沿途讓什麼祥雲記、紅袖招都幫着我們一起。這兩大情報組織聯手,難不成還能找不到人?”

楊時雨點點頭,翻身上馬,三人繼續向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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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風者之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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