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端倪(上)

第二十四章 端倪(上)

勢者,因利而制權也。——《孫子兵法·始計篇》

“哦?展開說說看。”凌一舟微笑着看向楊時雨,眼底充滿了柔情。

楊時雨看了看周圍,只有凌一舟和秦媚娘,也沒有旁人在場,便將自己的推理展開說了說:“首先,窗戶沒有外部強行侵入的痕迹,是從內自然打開的。其次,他的致命傷在咽喉,看傷口形狀,應該是從左側向右側劃開的,兇器非常鋒利;而且從身前的血跡沒有遮擋來看,兇手應該是從背後行兇,按這個手法的話慣用手是右手。再次,屋內沒有明顯的打鬥痕迹,唯一摔壞的茶杯還是楊夏青在發現死者後過於驚慌、跌倒在地的時候碰倒的。據此推測,死者是江湖中人,多少會點功夫,屋內又沒有打鬥過,若是要將他神不知鬼不覺地從身後一擊斃命,恐怕沒有這麼容易;那更合理的解釋就是死者認識兇手,而且對他沒有太高的防備心,才會被這樣偷襲。”

凌一舟點了點頭:“你說的沒錯,我也是這麼認為的。”

楊時雨突然睜大了雙眼,拉着凌一舟的手臂說道:“那這麼說來,嫌疑最大的豈不是他同門派的兩個師兄弟?那我們何不跟他們當面對質?”

秦媚娘搖了搖頭,道:“恕我直言,二位不是官府中人,除非大家發現屍體的時候兇手正好在旁邊,可以當即扣下,事到如今再去房內拿人,師出無名;況且對於小店來說,幾位都是客人,除非官府出面,否則小店也不好主動生事、懷疑客人是兇手。”

凌一舟將胳膊一轉,反手握住楊時雨的手,道:“雨丫頭,你先不要激動。我過來的初始目的只是想看看兇手會不會對店內的其他人有威脅,現在看來大多是門派糾葛或利益糾紛,既然對我們無害,那我們也沒必要多管閑事。深夜打擾秦老闆了。”楊時雨被握着手,傳遞過來的除了凌一舟手心的溫度,還有強烈的安全感——她輕輕放下他的手,卻還是堅定地回復道:“既然我們有懷疑,不妨去九華派目前休息的房間看看?若是門派內糾葛,保不齊兇手還會傷害另一個師兄弟呢?老闆娘也不希望今晚店裏再發生第二起命案了吧?”

楊時雨說最後一句的時候,特地回頭望向了秦媚娘——她似乎被這句話說服了,想了想后回道:“那這樣,我去敲門、我來應對,二位只管在我身後旁觀即可。如此可好?”凌一舟和楊時雨點點頭,三人一併走出了兇案現場,並小心將門重新鎖上。來到樓下章、王二人新換的客房外,看見屋內燈還亮着,秦媚娘便上去扣了扣房門。

“章公子、王公子,二位還好嗎?還有什麼需要小店服務的嗎?”秦媚娘柔聲問了兩次,屋內皆沒有回應。她向後望了望凌一舟,露出不太確定的神色,凌一舟則是沖她肯定地點了點頭。於是秦媚娘輕輕推了推門,沒想到門沒鎖,被她一推就開了。

“打擾了,章公子、王公子,我進來了。”秦媚娘一邊步行進入房間,一邊回頭微微搖頭示意凌、楊二人先在門外等候,她從客廳剛走向卧室,門外二人就聽到她的喊聲:“章公子?章公子你還好嗎?”凌一舟和楊時雨聽見之後趕緊進去看,發現他倒在桌邊,人還有呼吸,看起來只是昏迷。

凌一舟把了把脈,發現他並沒有受傷,便在他鼻下給他嗅了嗅促人蘇醒的提神藥物,這位章公子才醒過來,還打了個激靈。“章公子,您這是怎麼了?王公子呢?”秦媚娘關切地問道,“忘了介紹,這兩位是凌大夫和楊姑娘。”

“多謝諸位相救,我叫章逸之,九華派弟子。”章逸之回答道,“我的師弟叫王牧之,剛剛秦老闆給我們換了房,回房后他就突然打暈了我,這會人也不見了,看來可能是畏罪潛逃了——殺害我姚師弟的兇手多半就是他了。萬萬沒想到,十多年的同門情誼啊。”

凌一舟後退一步,找了一張椅子坐下問道:“我剛為仁兄把了脈,沒有明顯的傷勢,看來那位王牧之對您是手下留情了。不知他與故去的姚兄弟有什麼深仇大恨?竟至於殺人滅口嗎?能否請您展開說說?”

章逸之眼神中充滿了困惑,回道:“同門之間,能有什麼你死我活的仇怨呢?之前也沒聽說他倆有什麼過節。只是這王師弟吧,為人也不算太熱情,總是不冷不熱的,入門這麼些年,雖說沒跟誰有過節,但也沒跟任何人走得很近的樣子。”

凌一舟又問:“能冒昧問一句,三位此次路過此地,是去辦什麼事的嗎?是與武林大會有關嗎?我不是想打聽您門派中事,只是針對這件命案就事論事;您要是不方便說,也可以不說。”

章逸之想了想,說:“也沒什麼不能說的,九華派自從師父去世后,近些年來確實日漸蕭條,多謝您的體量之誼。此次武林大會,掌門師叔派我們幾個先去江城打前站,給東湖派帶個口信,也幫忙門派內的師兄弟們安排一下到江城之後的衣食住行。這麼說起來……哎?不會吧……”

凌一舟忙追問:“您回想起什麼了嗎?有什麼細節都可以說,對尋找殺害你師弟的兇手都有幫助。”

章逸之道:“嗯……是這樣的,原來掌門師叔只派了我和姚師弟,後來王師弟主動請纓,說多一個人多一份力,申請三人同行。”凌一舟又問:“那您剛剛說的‘不會吧’是指?”章逸之思索片刻,才回道:“王師弟與我不同,不是從小在九華派長大的,是十多年前才拜入九華派的,而且入門的時候身上本來就有一些功夫在。所以當時門派內有過一些流言蜚語,好奇他入門圖什麼,更有甚者猜測他是別的門派塞進來的姦細之類的……但嚼舌根的弟子都被師父狠狠責罰了,師父說‘英雄不問出處,九華有教無類,入門就是師兄弟’,給壓下去了。雖說是陳年舊事,我只是如今突然又想起了這一段往事。”

凌一舟想了想,道:“若我沒猜錯,你們此行除了帶口信,還要帶什麼信物過去?您看看,那樣東西還在不在。”章逸之聽罷此言,趕緊摸了摸胸口,回了句:“在的。這……凌公子如何得知?”凌一舟又道:“沒衝著東西來,那……這位王牧之,是在聽說了二位要去哪裏、見誰、做什麼之後,才主動請纓的是嗎?”章逸之點點頭,凌一舟繼續說道:“那唯一可能的猜測,便是他與您那位姚姓師弟同住的時候做了什麼不恰當的事,或者有什麼秘密偶然被發現——涉及他真實的身份之類的,又或者涉及他加入九華派真正的目的。”

章逸之有些摸不着頭腦:“凌公子的意思是,我王師弟真的是姦細是嗎?那他來我九華派,圖什麼呢?他入門后不久,我師父便急病去世了,後來九華派也不復往日光輝,彼時他又為何不走呢?”凌一舟搖搖頭,道:“那更具體原因我目前也說不上來了,只是推測罷了,若您有機會再與王牧之碰面,可以再當面找他對質,問清楚前因後果。今日時候不早了,您先休息吧,我們先告辭了。”

凌一舟出門后,對楊時雨說:“丫頭,你也該休息了。走,我送你上去。”楊時雨道:“凌大哥,你和白朮都不會武功,晚上會不會有危險?”凌一舟笑笑:“傻丫頭,都說了這是他們門派內部的事了,我和他又沒仇沒怨的,他怎麼會回來找我呢?”他一邊說著,一邊已將楊時雨送到房門外。楊時雨推開門,又回頭問了一句:“那你剛剛猜測的那一堆,又是信物又是內奸之類的,是有什麼推論要證實嗎?”

凌一舟拍拍她的頭頂說:“好啦,先放鬆一下你的小腦袋瓜,趕緊去休息吧。有什麼事我們明天再說。”楊時雨噘噘嘴,有點不服氣地說:“哦,你又讓我瞎猜,不說清楚,這樣我怎麼放鬆休息嘛。”凌一舟道:“我本就是胡亂猜的,還沒什麼推論。如果再想到什麼,明天白天再說,現在真的很晚了,你該睡了。”

楊時雨又說:“那說好了明天要說哦,你可不許偷偷一個人跑掉……不對,你不許帶着白朮,兩個人偷偷跑掉。無論有什麼事,我和你一起面對,好不好?”凌一舟笑着點點頭,趕緊把楊時雨推進房裏,然後關上了房門。

路過二樓走廊時,凌一舟望了一眼,楊夏青房裏已經熄燈休息了,估摸着白朮也回房了,也不知他睡了沒?今日之事多有曲折,凌一舟自己還沒想明白,也不想打擾楊時雨休息,但如果傻徒弟還沒睡,倒可以跟他嘮叨幾句。凌一舟走下樓準備回房間,卻萬萬沒想到還有人在大堂里堵他。

“凌公子……還是應該叫你,沈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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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風者之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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