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大耐官員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大耐官員

千朵穠芳倚檻斜,一枝枝綴亂雲霞。憑君莫厭臨風看,占斷春光是此花。

卻說河南府知府兼西京留守向敏中,派人將張詠迎進留守府。一見面,二人便開始調侃起來。

請問愛吃紅鯉魚綠鯉魚與驢的向大人找張某人何事?張詠首先發話。

下官請吃葡萄不吐葡萄皮的張大人到寒舍,只為愛劉娘的牛郎,遇到別著喇叭的啞巴,一害怕,就來了個八了個百了個彪了個兵了個奔了個北了個坡,慌亂中,掉進了南山四十四棵死澀柿子樹邊上的老井,不小心砸死了會在牆上畫紅鳳凰粉鳳凰的劉老六的六婆娘,你說這事鬧的!向敏中也來了個滿嘴跑舌頭,說得吐沫星子亂竄。

唉唉哎!人命關天,能好好說話嗎?張詠高聲嚷起來,轉而手捂嘴巴,小聲問道:那婆娘姓什麼?姓柴?

二人對視片刻,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向敏中和張詠二人,是同榜進士,太宗朝時,和張詠一道被提升為樞密直學士同知銀台通進封駁司兼掌三班院。

二人是曾經的同事,彼此又意氣相投,經常在一起逗樂搞怪。出走半生,歸來仍是少年,多年不見,倆老夥計的這股瘋勁絲毫不減當年。

張詠說那婆娘姓柴,還是在拿向敏中開玩笑。太宗朝,發生了一場,兩個宰相同搶一個寡婦的鬧劇。兩位男主,一個是他向敏中,另一個是畫地十策的大胃王張齊賢,寡婦也不是別人,她是原宰相薛居正之子薛惟吉的老婆,姓柴。

此次,聽聞張詠回京就職,向敏中老早就派人在城門口盯着了。一是兩位老朋友多年不見,還有就是他遇到了一件棘手的案子,需要找個斷案高人,共同參謀參謀。

w此兒將來了得

向敏中,字常之,開封府人。父親向瑀,在五代後漢時任符離集縣令。向瑀性情嚴肅剛毅,加上向敏中是家中獨子,因此,在教育上,向瑀絲毫不敢懈怠,他躬自教督,不假顏色。

向敏中伶俐好學,四書五經,一學就會,而且很快就能默背成誦。向瑀非常欣慰,背地裏對夫人說道:將來光大我門庭者,此兒也。向夫人自然開心得不得了,畢竟,天底下哪個做母親不是望子成龍望女成鳳。

向敏中聰明好學,觀察力極強,從小就在衙門看父親抓差辦案。十五歲時,父親向瑀被調往京城開封任職,向家從符離集縣搬遷到京城。

一天,有書生從門前經過,見到向敏中,對旁邊站立的婦人道:此兒風骨秀異,將來必定尊貴且高壽。

這婦人是向敏中的鄰居,立即跑去告知向母,等到向敏中的母親出來時,已經沒了書生的蹤影。

w冒牌知州

向敏中二十歲時,父母相繼去世,但他能刻厲自立,有大志,不屑貧窶。在守孝期間,向敏中研讀了大量的法典,對刑事案件頗有心得。

太平興國二年,向敏中回安徽符離集探親。

這天傍晚,他正騎着一匹快馬在宿州的一條山道疾馳,忽然從一片草叢中爬出一個人,攔在路中間,向他揮動雙手。

向敏中急忙勒住馬的韁繩,定睛觀瞧,但見一人,蓬頭垢面,渾身上下血跡斑斑。正想問他的話,就聽見遠處傳來吶喊聲。

這人神色慌張,萬分驚恐地說道:小哥我是符離集的郭知州他他!

話還沒說完,就見十幾個手持刀槍的公差衝到近前,不由分說將這人按倒在地,三下五除二就給捆綁起來,。

一個看似小頭目的人朝着向敏中上下打量了幾眼,不耐煩地呵令道:瞅啥瞅!當差的,辦案!閑雜人等,早點離開。隨後,這群差役將人給帶走了。

向敏中打小在縣衙里長大,官差辦案做事,他是別提多熟悉了。他見這些差役的神色和逃犯的說話,覺得這裏面肯定大有文章。但是,他此時還只是個秀才,沒有功名,官府的事,他一個小老百姓,哪有權利過問?

到了符離集,向敏中這才得知,宿州知州郭守的妻子張氏是符離集人,村裏有七八個人去宿州找她,全都有去無回。

老縣太爺向瑀的公子回來了!很快,向敏中回到符離集的消息,不脛而走。

第二天,郭知州的大舅子張二虎和他妻子,拎着兩隻符離集燒雞,就急火火地找上門來。

原來半年前,符離集的鄉親知道郭守當了宿州知州,都想去找他夫人張氏攀親,於是進城去找她,可是去的人全都一去不復返,從此音訊全無。

於是,大傢伙就在一起商量,想讓張氏的哥哥張二虎代表鄉親,以探親為名,去找妹夫郭知州和妹妹張氏,當面問個究竟。

讓自己的丈夫一人前去,張二虎的老婆很不放心。聽說向公子回來了,覺得他在京城見多識廣,就想讓他幫忙出個主意,最好一同前去。這樣,自己的丈夫也有個伴兒,還能互相照應。

二虎的老婆把事情的經過跟向敏中詳細敘述了一遍,張二虎在一旁連連點頭。既然人家找上門來了,這個忙,向敏中不幫也得幫了。

次日一早,向敏中就和張二虎打點行囊,一人騎馬,一人坐車,前往宿州。到了宿州城,二人找了間客棧,放下行李,便到知府衙門,躲在遠處,觀望動靜。

衙門口,有兩名差役,一老一少,在那裏站崗放哨,戒備森嚴,閑人無法靠近。向敏中左思右想,拿定主意。

第二天,他讓張二虎裝扮成乞丐的樣子,還弄了頂破草帽,讓他戴上,前往州府門前,打探消息。

一靠近大門,那個年輕一點的差役甲,就上前喝令張二虎趕緊走開。

張二虎趕緊施禮,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謊稱自己的家鄉鬧了飢荒,流落到此,哀求差役老爺幫他找點事做,混口飯吃。

差役甲一聽就不耐煩了,去去去,也不打聽打聽,這是什麼地兒!

張二虎只得無奈地離開。

次日一早,張二虎拿了把掃帚,開始打掃府門口的地面。那個老一點的差役,在那兒看着,也不發話,任他勞作。

張二虎掃完地就走,也不跟門衛搭話。一連好多天,張二虎都是如此這般,把府門前打掃得乾乾淨淨。老差役,對張二虎開始有了好感,年輕的差役甲,還是一如既往的蠻橫無理瞧不起。

這天傍晚,老差役一個人當值,天空飄着小雨,就見張二虎拎着一壺好酒,一包熟肉,興沖沖地來到衙門口,他要請老差役喝酒。

二虎道:小的今天遇到了貴人,給了小的幾十文,所以買來些酒菜,趕來孝敬大人!

有酒有菜,人生豪邁。老差役也不拒絕,他讓張二虎坐下,二人就喝起老酒來。酒,張二虎只喝了一小碗,肉也只吃了一口,剩下的都讓老差役給包圓了。

老差役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張二虎,見他人長得也是一臉的忠誠老實,他邊吃邊想,這乞丐,人老實也勤快,是該給他在衙門裏找份活兒乾乾。

沒出兩日,老差役就跟總管說了說張二虎的情況,給他謀了一份在衙門裏打雜送水的差事。

就這樣,張二虎開始在衙門裏做起雜事,可以在衙門前院活動,就是內院的門總是關着,他還是無法找到自己的妹妹。

一天,張二虎假裝幹活,眼睛卻緊盯着內宅的小門。很快,就見一個丫環僕人開門出來,把門虛掩上。張二虎見四下無人,就輕輕推開小門,進了內宅。

亭子當中,坐着一個婦人。

張二虎眼尖,一眼就認出是自己的妹妹。

二虎?!張氏這時也發現了自己的哥哥張二虎,她既驚又喜。張二虎正要說話,張氏趕緊示意他不要講話,跟他打手勢,讓他趕緊退出去。

張二虎滿腹疑惑地退了出去。

又過了兩天,二虎又從內宅的小門溜進來,張氏塞給他一封信。二虎會意,將密書塞進衣袖,匆匆離開內院。

晚上,回到客棧,張二虎把密信交給向敏中。向敏中打開密信一看,頓時大吃一驚。

信里說,張氏的丈夫郭太守在赴任途中,遭遇三十多個強盜的洗劫,全家十餘口人都被殺死,只有她和兩歲的孩子活了下來。強盜頭子霸佔她們母子后,冒名頂替做起了知州。

向敏中父親的一名學生在楚州淮南道轉運司當差,向敏中不敢怠慢,連夜寫好一份舉報信。

次日,天還沒亮,向敏中就快馬加鞭趕到楚州轉運司,把舉報信和張氏的密信交給這位公差。

公差道:此事事關重大,不可馬虎大意。我給你弄一個轉運司的腰牌,你以送公牒的名義,趕到宿州衙門,讓張二虎辨認一下知州的真假,我這邊立即稟報轉運使大人!

向敏中連夜趕回宿州,準備次日去見知州,讓二虎藉機辨認。

次日上午,向敏中騎馬來到州衙,遞上公牒。一看是上司來的人,差役不敢怠慢,趕緊進去通報。

不一會兒,差役將向敏中引到大堂,公堂上端坐着一個臉堂黝黑的人,向敏中猜想這位就是那個假知州了。

堂下正綁着一個人,向敏中一看,正是張二虎。向敏中心裏一驚,兩人裝作不識。

向敏中給假知州遞上公牒,催促他及早辦理。同時指着張二虎問道:大人,這僕人犯了什麼錯,還要大人親自審問?

假知州望着向敏中笑了笑道:這是位打雜的,私闖衙門辦公禁地,沒什麼事,我教訓他幾句,這就把他放了。於是命差役給張二虎解綁,驅逐出衙門。

向敏中辦完差事,離開府衙回到客店,張二虎早就在那裏等他。

二虎道:我已仔細看過,這人是假冒的強盜,不是我妹夫。

事不宜遲,為防萬一,二人一早,一個騎馬,一個坐車各自出發。向敏中在前張二虎在後,保持一段距離,前後照應,前往楚州。

這假知州又是如何取代郭知州,坐上宿州知州的呢?

太平興國元年,青陽縣縣令郭守升任宿州知府。為官多年,郭守積攢了不少家財,他要搬家赴任的消息,驚動了一夥山匪。

山匪頭子大老黑,瞄上了這筆財富,在半道,劫財越貨。郭知州被大老黑一刀劈成兩段,隨從人員也無一倖免。

大老黑見郭知州的夫人張氏,長得有幾分姿色,懷中不滿兩歲的孩子,也長得虎頭虎腦,甚是可愛,就留她們一個活口,強行將張氏納為壓寨夫人。

為了給死去的親人報仇,同時將年幼的孩子養大成人,張氏只得含恨屈服了。

山匪們搜出一個木匣子,裏面有知州的印信和委任狀。

大老黑幼年讀過私塾,察言觀色的本領極高。見上面記載的姓名年齡和相貌體征,跟自己差不多,就想着做一回官老爺過把癮。

於是,他吩咐將地上的死屍,拖進樹林裏埋了。他自己按照郭知州的模樣,喬裝打扮一番。將眾山匪留下,挑選十幾個能幹的親信,跟他一起走馬上任去了。

一到宿州,大老黑表現得非常沉穩,喜怒不形於色,一改往日的痞性,勤於政事,衙門上下的差役都交口稱讚,各縣縣老爺也紛紛前來參拜,沒人懷疑他是個冒牌貨。

就在大老黑把知州事業幹得風生水起之時,這天,從符離集來了幾個鄉民,要見知州夫人張氏。

大老黑一聽大吃一驚,就讓手下的親信,出面招待這幾個鄉民,將其灌醉,扔到地窖里,找機會將他們處死埋掉。

就這樣,凡是到衙門來找張氏的,沒有一個人能活着出來。

向敏中和張二虎來到淮安轉運司,將事情的經過向轉運使大人一一做了彙報。轉運使立即調集一千多人馬前去緝拿這伙強盜。

大老黑等一夥山匪全部被抓獲,無一漏網,張氏和孩子也被解救出來。

向敏中又找出郭守和家人的屍骨還有大量鄉民的遺骨,在人證物證面前,大老黑只得交代了自己殺人和冒名頂替的全部經過。

轉運使將大老黑等山匪打入死牢,上報朝廷,得到回復,秋後處斬。

向敏中為符離集的眾鄉親,血洗冤讎,他的機智和勇敢,名噪一時。

在符離集小住幾日,向敏中就急着離開了。為了早日考取功名,他必須全命以赴,絲毫不敢懈怠學業。

w名標龍虎榜

太平興國五年,向敏中考中進士,時年三十一歲,可謂中年得志。

這一年科考,天下英才偉傑紛紛匯聚於此,後世稱其為龍虎榜。在這一榜中,有四人做到了宰相的位置,他們分別是寇凖李沆王旦向敏中;

這一榜的狀元蘇易簡也做到了參知政事,副宰相。可惜此人嗜酒如命,太宗多次勸他少喝點酒,還用他的飛白書,寫《誡酒》《勸酒》二詩,令蘇易簡在母親面前朗讀,但收效甚微。

至道元年,蘇易簡因嗜酒,被劾,罷為禮部侍郎,出知鄧州,又移知陳州。就是這樣,蘇易簡還是酒性不改。至道二年十二月,蘇易簡在一次開懷暢飲之後,順利地用酒精把自己這個小身板給殺死了,享年三十九歲。

如果不是這樣悲催,短命,憑蘇易簡的才華,未來一定也是宰相人選。

另外,龍虎榜中,有龍必定有虎,張詠晁迥謝泌這些人,都堪稱一代名臣,尤其是暴脾氣的張詠,這位大俠,是個典型的文武全能型人才。

w獨不取

向敏中中進士后,授官將作監丞吉州通判,就地改任右贊善大夫。向敏中處事果斷,性情端厚,獲轉運使張齊賢舉薦,受征入朝,任著作郎。

太宗趙光義在便殿召見向敏中。他對答明暢,太宗非常滿意,任命他為戶部推官,出任淮南轉運副使。

向敏中為人謹慎持重,寵辱不形於色,以明辯有才略,遇事敏速聞名朝野。

有人推薦向敏中,說他有軍事才能,太宗召敏中入朝,打算授予他諸司副使,向敏中懇切辭謝。

因太宗耕藉恩典,越級提拔為左司諫,入朝任戶部判官知制誥。不久,暫代判大理寺。

淳化元年三月,殿中丞王淮祖吉二人掌香葯榷易院,收受贓錢,數以萬計。王淮因為有個做副宰相的哥哥王沔,只是挨了一頓板子,降定遠主簿,不久又官復原職。

祖吉受賄並不嚴重,情節較輕,卻被處以死刑,籍沒家財。寇準知道后大怒,知道是王淮之兄參知政事王沔搞鬼,憤憤不平,心裏面為祖吉叫屈。

作為大理寺官員,向敏中也參與了這個案子的審理。

祖吉被抄家,當時有一個不成文的潛規則,一旦沒收了贓物,總要分給執法的官員。

這麼一大筆外財,不取白不取。

向敏中堅守為官做人底線,援引東漢尚書鍾離意推脫寶珠之事,獨不取。

東漢明帝時,交阯太守張恢,因貪贓千金,被召回處死,家財登記,沒收入大司農府。明帝下令將贓款賜予群臣,尚書鍾離意,分得珠寶,全部放在地上,不拿不取也不拜謝。明帝感到詫異,詢其原因,鍾離意道:臣聽聞孔子寧願忍受饑渴也不喝盜泉之水,是厭惡它的壞名聲,這些不幹凈的贓款,我確實不敢接受。明帝感嘆道:尚書是真清廉也!於是從府庫里中取出三十萬錢賜予鍾離意,擢升其為尚書僕射。

這時候,向敏中把鍾離意搬出來,自己也來了個獨不取,或許,向敏中跟寇凖一樣,心裏面替祖吉叫屈,也是敢怒不敢言。

向敏中這麼高姿態,讓所有的同僚心中大為不悅。但礙於面子,自己想拿也不好意思伸手,只得把這筆財富上交國庫。

殊不知,向敏中的這個舉動無意中觸犯了某些大人物的既得利益,向敏中自然受到同僚們的排擠和譏議。

時間一長,向敏中自然就成為同僚們的眼中釘肉中刺,總想找個理由,把他弄出大理寺。果然,不久,他們就如願以償。

w尼姑告狀

大宋立國后,太祖趙匡胤廢除周世宗柴榮的毀佛之令,遣使西行求法。在皇帝的支持和保護下,毀掉的佛寺開始重建,寺院的田園山林還享有免稅權,僧尼的地位也得以提升。

太宗趙光義時,詔立太平興國寺為先皇帝寺,更加大了對佛教的保護。

卻說,淳化二年二月,廬州有個尼姑,法號道安。千里迢迢跑到開封府,狀告表兄蕭獻臣弟媳婦姜氏,不養家中老母。

據《宋史》載,開封府以訟弟婦不實,府不為治為由,拒絕受理這件民事案件。

同時以訟狀不實之罪,把道安從開封府械繫送本州。告狀的道安,反被當成誣告分子,戴了刑具,遣返回了廬州。

道安的這個弟媳婦,是朝中大員徐鉉妻子的外甥女。

徐鉉,揚州人,南唐降臣,《說文解字》一書的修訂者。與韓熙載齊名,合稱韓徐。初仕楊吳,擔任校書郎。再仕南唐,歷任知制誥中書舍人翰林學士吏部尚書。隨後主李煜歸順大宋后,歷任太子率更令散騎常侍,世稱徐騎省。可以說,在當時,徐鉉絕對是頂呱呱的文化名流。

在本案當中,徐鉉很有可能從妻子處得知此事,他非常順理成章地給開封府判官張去華打了招呼。於是,張去華沒有治道安表兄和弟媳婦的罪,反而以誣告罪,把道安押解回廬州。

本來這事到此,也就不了了之了。可誰知,這個道安卻不是一個省油的燈。

她很快打點行裝,再次奔赴京城。開封府那地兒是告不成了,這一回,她是直奔皇宮,趁着守門的兵丁不備,掄起鎚子,敲響登聞鼓。

這位尼姑,真真是個沒事不惹事兒,有事絕不怕事兒的主兒,她這是要告御狀。

登聞鼓一響,太宗皇帝就坐不住了,他要親自審案。

百姓能見到皇帝的方式有多種,被押解上殿也算是一種。道安被兩名侍衛架上大殿,她雙手合十,點頭三拜,算是行過大禮。

佛是法王,皇帝是人王,法大於人;出家人是法子,所以面聖之時,可以不用行三跪九叩之禮,這也是規矩。

太宗質問道安:為何事敲響登聞鼓?

道安將事情的經過詳細敘說一遍,她要狀告當朝大臣徐鉉和開封府司法長官張去華。

《徐鉉傳》云:淳化二年,廬州女僧道安誣鉉奸私事。

啥情況?徐鉉跟外甥女有染,這種醜聞都出來了。看來這道安真是使出了渾身解數,完全到了無所不用其極的地步。

《宋會要輯稿》載:道安復擊登聞鼓,自言嘗訴兄嫂不孝,嫂姜氏徐鉉妻之兄女,鉉以尺牘請託張去華,故不為治,且誣鉉與姜奸。

道安的意思是說:此前開封府,之所以沒有受理她的官司,是因為被告姜氏與徐鉉有親,是徐鉉老婆的外甥女,且姜氏與徐鉉有姦情,因此,徐鉉才私下裏請託開封府判官張去華,為他老婆的外甥女求情,開封府徇私枉法,故意不治徐鉉外甥女的罪,反而判尼姑誣告。

太宗聞聽,心頭火起,於是將這樁案子交由大理寺推問。

大理寺新任評事王禹偁是個直性子,徐鉉的為人他太清楚了,說七十六歲的徐鉉跟外甥女姜氏有情況,他王禹偁頭一個不相信。

很快,王禹偁給出審理結果:維持原判,此案純屬尼姑誣告,沒影子的事;徐鉉張去華是清白的。

太宗心存疑慮,又派刑部宋湜向敏中等人複審。開封判官張去華是向敏中的岳父,向敏中向太宗請求,不參與判案,太宗准奏。

經過大理寺刑部兩部的審理,結果還是繼續維持原判,刑部詳覆,議與大理寺同:尼道安當反坐。張去華審判正確,道安以反坐罪論處,只要等到太宗的首肯,即可結案。

這就有意思了,下級部門審案,上級部門十有八九是為了維護下級的權威和面子,維持原判。無論你道安說什麼,拿出各種證據,各部門領導都沒錯,錯的只有你尼姑一人。

說你錯你就錯,不錯也錯;你錯就是你錯,我錯也是你錯,不服不行。這就是那時的官場邏輯,不服,你還想造反不成!

太宗皇帝這時不知道是起了憐香惜玉的心,還是出於對佛法僧三寶的敬重,他總覺得,徐鉉王禹偁這夥人有問題。不會是你徐鉉宋湜王禹偁張去華,勾結一氣,欺負一個弱女子吧,況且這女子還是一個尼姑,誰都知道,佛門不打誑語。

太宗不想治道安的誣告罪,他的原則是有詔勿治。你們說尼姑有罪,我就不治她的罪,朕就要看看,你們幾個能怎麼著?

如果是別人,這事也就罷了,一切由你皇上做主,你想咋辦就咋辦。

太宗這回遇上的是愛較真的王禹偁,禹偁詞學敏贍,遇事敢言,喜臧否人物,以直躬行道為己任,宋仁宗以其性剛直不容物,命宰相戒之。

這是一個總想着致君堯舜的直腸子官員,他堅決不同意太宗的勿治主張,開始三番五次的抗疏雪鉉,請論道安罪。王禹偁堅決要為徐鉉雪冤,定要治道安一個誣告罪。

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只病貓。被臣子逼到牆角的太宗,火力全開,他終於使出自己的殺手鐧。

王禹偁再次被貶為商州團練副使;張去華被降職,貶為安州司馬;宋湜被降為均州團練副使;徐鉉被貶謫為靜難行軍司馬。

到了靜難軍府治所在地邠州,這裏的冬天奇寒,當時棉花種植還未普及,有錢人常穿動物皮毛禦寒。或許是學佛的緣故,徐鉉不忍心穿動物的皮毛。一天,他終於染上風寒,病倒了。

有故人來探望他,徐鉉作《贈維揚故人》詩道:

東京少長認維桑,書劍誰教入帝鄉。一事無成空放逐,故人相見重凄涼。

樓台寂寞官河晚,人物稀疏驛路長。莫怪臨風惆悵久,十年春色憶維揚。

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徐鉉叫人幫他穿好冠帶,急索紙筆,寫下遺言:道者,天地之母幾個字,筆落命終,享年七十六歲。

開封判官張去華被貶安州司馬,作為女婿的向敏中,雖然沒參與辦案,但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作為大理寺官員,他也不能獨善其身,只能躺着中槍。

不久,向敏中被降職,外放廣州知州。

向敏中入朝辭謝,他向太宗當面敘述此事。太宗為之感動,答應任期一滿,就召他回朝,接着,又升任向敏中為職方員外郎。向敏中感激涕零,這才走馬上任去了。

一尼告狀,五官遭貶。原告道安自己也鋃鐺入獄,史載:坐不實抵罪。

後世評價道安為妖尼妖巫,事實上,無論怎麼說,道安還是那個一心吃齋念佛的道安。她之所以敢捨得一身剮,也要告御狀,無非是為了教訓一下,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爺們。

或許,在她的心中,總有那麼一個執念:天不藏奸,地不納垢。

w伏兵擒鬼

太宗晚年,想給兒子趙恆選拔棟樑,他看中兩個人,一個是張詠,另一個是向敏中。

《宋史》載:太宗飛白書敏中洎張詠二名付中書,曰:‘此二人,名臣也,朕將用之。’左右因稱其材,並命為樞密直學士。

真宗即位后,向敏中進升戶部侍郎樞密副使,當時,樞密使為曹彬。咸平初年,授官兵部侍郎參知政事。咸平四年,以安撫大使同平章事,充任集賢殿大學士。

已故宰相薛居正的居宅有詔命不得買賣,薛居正的孫子薛安上無能,把宅子偷偷地賣給了宰相向敏中。

薛居正的兒子薛惟吉的寡婦柴氏,要攜帶資產嫁給張齊賢。薛安上不答應,他狀告小娘,捲走他家的祖產。柴氏也不示弱,認為是向敏中在幕後搞鬼。柴氏說向敏中曾向自己求婚,沒有答應,因此暗中庇護薛安上。

官司打到了御史台,得到向敏中買宅的狀文。真宗以向敏中以前說不再議婚事是妄語,罷免他為戶部侍郎,出任永興軍知軍。後任延路緣邊安撫使。

夏州李繼遷死後,其子李德明上表請求歸附,真宗任命向敏中為鄜延路緣邊安撫使,不久返回京畿。

景德初年,遼軍秣馬黃河,真宗在寇凖的建議下,親征澶州。臨行前,真宗將西北的軍事全權託付給向敏中,併發了一份密詔,許便宜從事。

向敏中收到詔書,就藏了起來,和往常一樣視察政務。

當時正值寒冬臘月,當地的習俗,臘月里要舉行大儺的禳祭活動。演員裝扮方相及十二獸,擊鼓跳舞,張大聲勢驅疫逐鬼,稱為大儺,又稱逐疫。

有人密報向敏中說,一支禁軍部隊,準備藉著大儺時作亂,日子就選定在禳祭活動的當天。

向敏中立即派一隊勇士,身披甲胄,暗中埋伏在走廊下的帷幕中。

次日,禳祭活動開始。向敏中像沒事一樣,置酒設宴,召集所有的賓客,幕僚官兵擺設宴席,觀賞驅鬼儀式,沒有一人預先知道。

起先扮鬼的儺只在中門外表演,酒至半酣,向敏中叫他們進來。

扮鬼的儺很快靠近向敏中案席的台階,向敏中突然振袂一揮,事先埋伏在帷幕後的甲士,一擁而出,將扮鬼的儺全部生擒活捉。

經過搜查,發現這些儺果然帶着短刀。向敏中立即宣佈,將這些作亂的軍官及主要參與者當場斬殺。

清理完現場,向敏中命人用灰沙掃地,去除血污,照舊張樂宴飲。

在座的軍官賓客都嚇得兩腿發抖,邊藩於是安定。

真宗聽聞此事,稱讚道:大臣出臨四方,只有敏中盡心於民事而已。於是有再用向敏中之意。

景德二年,因李德明盟約沒有決定,改向敏中為鄜延路都部署兼知延州,委任他策劃處理,又改任河南府知府兼西京留守。

w和尚掉井裏了

向敏中任西京留守,接到一件下級呈報了一起的離奇的淫僧殺人案。

卷宗上說:有個和尚與一個村民的妻子勾搭成奸,兩人深夜相約私奔。半路上,和尚反悔了,下了毒手,來了個奪身謀財殺人滅口,奪了女子的盤纏。

和尚行兇後,想來個毀屍滅跡,將女子的屍體拋棄在一口枯井中。該着和尚倒霉,在拋屍時,腳下一滑,自己也跟着掉進枯井。

由於枯井太深,和尚想盡一切辦法也沒爬上來。天亮后,被人發現,就這樣人贓並獲,和尚被官府給擒獲了。

和尚被抓捕,對犯罪事實,供認不諱。

在本案中,和尚的犯罪動機犯罪過程犯罪事實,邏輯嚴密,條理清晰,證據確鑿,合情合理,無懈可擊,可以說是一個鐵案。

淫僧殺人,消息一出,輿論一片嘩然。大眾一致認為這個和尚就是個淫僧,該殺。

也難怪吃瓜群眾會這麼想,在當時,有些人為了活命,不得已投身佛門,可以說是身在曹營心在漢,心戀紅塵,無心修行。這些僧人經常會利用身份之便,干出一些不齒之事,司空見慣,百姓也都習以為常。

按大宋朝律法,和尚將被判處死刑。地方官只有審訊權,沒有執行死刑的權力。

地方官員也沒啥異議,直接上報給了河南府。準備由河南府呈報朝廷,最後由皇帝判決,依律誅殺這個淫僧,就此結案。

說和尚殺人,向敏中一百個不相信。佛門慈悲為懷,掃地不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紗罩燈,一個深明因果的人,能為色為財,傷人性命,這明顯說不過去。

可是,他又找不出一絲事實上的漏洞。這事,讓他倍感焦慮,思索數日,沒有頭緒,案宗一直壓在河南府,遲遲未能上報朝廷。

聽聞益州知州張詠回京就職,已經在路上,不日就會到洛陽。向敏中高興壞了,請不來的活神仙,自己送上門來了。他派出手下,天天在城門口瞭望,無論如何也要把張乖崖給留下,請到西京留守府小聚。

向常之,別說我沒提醒你有屁你就早點放啊!快說,找愚兄有何要事?別耽誤我們兄弟喝酒!張詠是個直腸子,快人快語,開門見山,直奔主題。

向敏中將事情的經過簡單描述了一回,問道:奪身謀財殺人滅口,復之兄你說咋辦?

涼拌!趕緊開飯吧,愚兄這兒早就唱開空城計了!張詠摸着自己的肚子催促道。

好!告知大廚,上菜吧!向敏中大手一揮,對着身邊的親隨吩咐道。

好啊!你這留守府配有大廚,不會是想請我們吃水席宴吧!

宴是好宴,水是好水,宴中有水,水中有宴,宴宴水水,水水宴宴,你說是啥就是啥!向敏中手捋須髯,笑着起身答道。

聽明白了,就是個如假包換的水貨。張詠跟着起身。

二人去飲酒用膳,雖不是什麼水宴和山珍海味,倒也甚是豐盛。

宴畢,二人回到中堂,張詠道:盤纏哪去了?

向敏中一頭霧水,問道:什麼盤纏?

和尚的盤纏?和尚殺人後,盤纏哪去了?張詠再次問道。

對啊!盤纏哪去了?向敏中心頭也起了疑問,因為犯罪現場沒有發現盤纏,所有人都疏忽了這條線索。

向敏中從這個疑問處,發現了端倪,他決定親自提審和尚。向敏中立即派人將和尚押送到洛陽受審。

和尚到了府衙,向敏中親自過堂審問,張詠落座旁聽。

向敏中一拍驚堂木:大膽和尚,竟敢隱瞞私情,擾亂視聽,還不如實招來!

和尚不緊不慢地回道:貧僧要說的,全在案卷上頭,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大人還要貧僧說什麼?

向敏中道:本府知道你有說不出的苦衷,和尚儘管放心,本府為你做主。

和尚搖頭嘆息道:這都是貧僧前世欠下的孽債,今世若能還了也好。

向敏中道:和尚真是糊塗,你只執着這是前世的孽緣,或許這是今生造下的新業,也未可知!

和尚一聽,心頭一震,思忖了片刻,道:大人若真能替貧僧做主,那貧僧就說。

原來這和尚是位遊方僧人,當日天晚,和尚正好經過這位女施主家,打算在她家借宿一晚,順便化個齋,填飽肚子。

這家男主人不答應,和尚只好退而求其次,請求主人讓他在屋外的車廂里度過一晚。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男主人也不好意思拒絕,只得答應了。

到了半夜,和尚突然被聲音驚醒。他發現有個人背着一名婦人,手上提着包袱,翻過屋牆,揚長而去。

和尚見狀,不由得在心裏面盤算起來,先前男主人拒絕我入屋借宿,如今他家的娘子帶着財物跑了,天亮后一定會找我算賬。

如果把我送到官府,我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我和尚還是儘早離開此地為妙,免得引火燒身。

和尚不敢走大路,專挑荒僻的小道走。誰知他情急之下,慌不擇路,一腳踩空,竟然掉進了村外的一口枯井。

和尚落在了一個軟綿綿的東西上,還好沒有受傷。他伸手去摸,這才發現腳下是一具屍體。

和尚頓時被嚇得亡魂皆冒,他想儘快逃出這口枯井,然而井壁太過濕滑,他嘗試過各種努力,全都無濟於事。只得閉上眼睛,雙手合十,念誦阿彌陀佛,等待奇迹的出現!

天很快亮了,和尚看清,井裏的屍體,正是他借宿那家隨強盜翻牆逃逸的女主人。已被強盜滅口,棄屍井中。

和尚於是大喊救命,村民在枯井裏找到了他,把他從井裏面拉上來,二話不說,將他狂扁一頓,捆了個結實,送進官府。

縣太爺覺得和尚不老實,如果不是心虛,你大晚上的跑什麼?而且天底下還有這麼巧的事,跟借宿的女施主掉進同一口井中,這不是劫財劫色謀財害命又是什麼?

和尚百口莫辯,一個勁兒地念佛號。見和尚不招,縣太爺直接傳令下去,上刑罰。和尚被打得遍體鱗傷,受刑不過,只得屈打成招。

和尚招認自己先是誘拐婦人攜帶財物與自己私奔,因害怕男主人追上來,只好殺了婦人再投井棄屍。因為心中慌亂,自己也跟着掉進井中,放在井邊的包裹和財物,不知道被誰給取了去。自己落得個人財兩空,被隨後帶人而來的男主人發現,抓進了官府。

此案果然如向敏中所料,另有玄機。和尚講述完自己的遭遇,向敏中和張詠交換了一下眼神,命人將和尚押入牢房,好生款待。

整個案子,有個環節就是女子從家裏帶出來的盤纏,哪裏去了?

按照和尚敘述,他從頭到尾都沒接觸過盤纏,也沒見過什麼包裹。而且,枯井所在的地方,人跡罕至,很少有人會到那邊去。這裏面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兇手拿到盤纏后,滅跡殺人,逃之夭夭,和尚倒霉,掉進了同一口井裏。

找到盤纏就能找到真兇,向敏中隨即派出手下得力的幹將,裝成客商,前往案發的那個村莊,展開調查取證。

密探抵達村莊,在路邊的小店用餐,邊吃邊跟開店的老婆婆聊天。

婆婆聽說客官是從洛陽來的,便問他道:那個和尚殺人的案子,現在怎麼樣了?

密探道:證據確鑿,那和尚昨天已經被就地正法,死了。

婆婆連連咂舌,嘆息道:那要是發現那個和尚是冤枉的,現在找出了真兇,又該咋辦?

密探心裏一怔,故意漫不經心地說道:該着他倒霉,那能咋辦?人都死了,一死百了。即便抓到了真兇,恐怕也追究不起來了,哪個當官的,會認為自己錯判,殺錯了人,難道還讓那些大老爺抵命不成?不會再追究了!

接着,密探又問道:聽您老這意思,難道這人不少和尚殺的?

婆婆見四下無人,湊近了說道:既然官府都不追究了,那我即便說給你也無妨。那婦人是我們村子一個後生殺的,他是故意勾引那個婦女離家跟他私奔,他哪是想要這個人,就是為了圖人家的錢財。那婦人偷了財物跟他出來后,後生就將其殺死,屍體投入枯井。得知和尚替自己頂罪,酒後吐真言,這小兔崽子自己把這事給說出來了,這女人家也是的,不好好跟自己的男人過日子,想着跟別人私奔,都是作孽啊!

說著,婆婆指着遠處的一所房子道:那邊那所房子,看到了吧,就是後生的家。

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密探用過餐,不敢耽擱,急急趕回洛陽,奏明情況。向敏中立即派出差役,將那犯事的後生抓捕歸案,在其家中搜出殺人的刀子和盜走的財物。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人贓俱獲之下,那後生無法抵賴,只得承認了自己殺人奪財的事實。

正義不會缺席,真兇到案伏法,遊方和尚無罪釋放。

此案一出,立即在洛陽一帶引起轟動。河南府上下和周邊百姓都對向敏中讚歎有加,佩服得五體投地,視其為神。

真宗趙恆讚譽道:大臣出臨四方,惟敏中盡心於民事爾。名臣向敏中,果然明察秋毫,名不虛傳。

《宋史向敏中傳》贊道:敏中姿表瑰碩,有儀矩,性端厚豈弟,多智,曉民政,善處繁劇,慎於采拔。居大任三十年,時以重德目之,為人主所優禮,故雖衰疾,終不得謝。

此案,被後世司馬光錄入自己的《涑水紀聞》之中,明代馮夢龍的《智囊全集》也對此案予以了轉載。

說句后話,疑案告破,向敏中一顆懸着的心總算落地了。當晚,他還真的請張詠吃了一頓洛陽的水席,算是對張大人的一種答謝吧。

張詠回朝,因兩任益州知州,政績突出,真宗命他執掌三班,領登聞檢院。張詠礙於腦上生瘡,梳洗不便,請求出任潁州知州。

真宗覺得張詠正直,有聲望,不應該去治理小郡。委任他到青社或真定去,要他自選。張詠推辭不受,真宗無奈,只得委任他為升州知州。

卻說王欽若為扳倒寇凖,給澶淵之盟潑冷水,將一件社稷之功說成是個城下之盟,沒有比這更恥辱的事了。原本因澶淵之盟還得意揚揚的真宗皇帝,臉色一下子全綠了。

王欽若沒想到自己這盆水打擊面有點大,雖說扳倒了寇凖,卻不曾想把真宗也給澆了個透心涼,極大地傷害了真宗的虛榮心。

上自是常怏怏,趾高氣揚的真宗如同泄了氣的皮球,從此怏怏不樂。

偷雞不成蝕把米,聰明反被聰明誤。

王欽若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一次,退朝後,他陪着小心對真宗道:澶淵之盟,寇凖作為臣子,那是他的過錯。皇上您就不一樣了,你為了天下之安危百姓之福祉,以萬乘之貴,以身試險,親征伐遼。當年先皇親征,都沒能打贏遼人,您大勝而還,這是何等的曠世偉業啊。

真宗心想,說城下之盟的是你王欽若,說曠世之功的也是你,裡外都是你對。於是呵呵一笑,詰問道:滿朝文武都已經把澶淵之盟看作是城下之盟,你恐怕很難再自圓其說,今將奈何?

王欽若知道真宗厭倦打仗,故意用話擠兌道:陛下派兵攻取幽薊,乃可刷此恥也!

真宗果然不說話了,過了片刻,又道:你還有更好的方法嗎?

王欽若這廝,幹事的本領不咋地,花花腸子一大堆。他揪着自己的山羊鬍子,眼珠開始飛速地旋轉起來:到底做一件什麼事,才能取悅聖心,讓皇上賺足面子?

他很清楚,老大越高興,自己頭上這頂烏紗帽就會越值錢!

政壇多風雨,皇帝的臉就是一張晴雨表,歷來都是翻臉比翻書還快。

大宋政壇,隨時會攪起風浪,一代豪傑,韜光養晦,厚積薄發,待時而動。

有道是:蛟龍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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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大耐官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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