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保釋

第五章:保釋

“死老頭,你又說往城外跑就有能脫困,城外到底有什麼?現在倒好,還是被抓進來了。”

昏暗的地底,幽綠的青苔長在潮濕陰暗的牆壁上,牆上數個凹槽上的掛着幾個將要燃燒殆盡的蠟燭,火光搖搖欲墜。偶爾飛過的蟲子,讓本就並不充裕的光線雪上加霜。

“嘖,這種令人討厭的氣息,真是久違。”

“老頭,怎麼,你以前還蹲進過大牢?”

“你試着靠近那個面具人。”

“什麼?”旅行者驚呼一聲。這牢裏除了他,只剩帶着面具的江送禾了。

江送禾抬頭瞥了旅行者一眼,面具左側眼角偏下,散發著一痕幽紅。使得旅行者勉強看清面具是何樣:似哭非哭的半月彎眼,與咧大的笑口,宛如一個小丑一般。

旅行者起身,緩步靠近江送禾,一步,兩步,三步,他停了下來。這是最安全的距離,對於他們兩者都是。

“敢問閣下名諱?”旅行者率先打破了短暫的尷尬。

“江送禾。”江送禾繼續低着頭,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月星辰。”旅行者對於江送禾的態度也只是淡然一笑。

然後空氣又再度陷入沉靜,只有兩人的呼吸聲,以及蟲子的嘈雜聲。

“喂,死老頭,你究竟想幹嘛?我跟你那麼多年的交情了,還給我賣關子?”月星辰後退半步,確定了江送禾並沒有注意這邊,小聲嘀咕。

沒等到回應,月星辰警惕地望向江送禾,驚奇地發現,江送禾不知何時死死地盯着他,火光閃爍於半邊面具,月星辰看向江送禾的雙眼,卻得到無垠的幽邃與漆黑。

地牢裏,一道身影就那僵硬地站着,而另一道身影則無聲地靠坐於牆角。

其實江送禾只是看到了月星辰自言自語,一驚一乍,他疑惑地看着月星辰,並沒有什麼惡意,他甚至連月星辰在說什麼都沒聽到……

此前不久——

城主府,偏廳,辦公處

“威利斯,我想問你要個“人”。”德萊特神情嚴肅,坐在椅子上,與之相對的是剛剛在城外震懾住月星辰的牛頭人。

“別給我擺這副模樣,你這條哈巴狗,認識你那麼久,我還不知道你的德性?還給我整那麼嚴肅。咋的,當上領導了?”牛頭人放下手中那一疊紙張,顯然是月星辰和江送禾兩“人”的口供記錄。

“嘿嘿,你現在才是領導吧,威,就一個答覆,給還是不給。”德萊特自知被牛頭人看穿,也不裝下去,哈哈一笑。

“你都難得來找我了,你開口了,這人你肯定是要定了,我還能不給嗎?從小到大,每次打架我都打不贏你,次次耍花招。”牛頭人威利斯會心一笑,撓了撓頭

“那肯定,你這頭蠻牛,天天仗着自己力大,誰跟你玩這套。”

“那親愛的‘黑光’小隊的隊長,您又為什麼對這麼一來歷不明,又戴着個鬼面具的人族那麼上心呢?畢竟你以前可是……”牛頭人沒有講下去,只在脖子前比劃了一下。

“早不幹那些差事了,還叫我隊長呢?我現在就一為錢奮鬥,為吃的苦惱,為找不到愛人而悲傷的小狗。”德萊特苦笑着連連搖頭。

“行了,你把人放出來吧,等會請你去喝酒,敢情你可別拒絕我啊,那麼久沒見。”德萊特作勢起身,好似還要說什麼,但沒說出來。

“還跟我遮遮掩掩呢?有啥就講出來。”牛頭人瞟了德萊特一眼。

“沒,這椅子坐的不大舒服,人族那邊好像有個叫‘沙發’的玩意。下次整一張來坐坐,你這椅子硌得我屁股疼。”德萊特哈哈一笑,說完就溜了出去。

“我去你的,下次給你整一張狗皮沙發好不好。屁話真多。通告拿了嗎?”威利斯衝著門口喊了一句,轉眼一看,發現桌上的紙張早就被拿走了。

“…………”

————

“這位戴面具的先生,您可以走了。我來為您帶路。”一名虎頭士兵拿着一枚發著深藍色光芒的鑰匙打開牢門,畢恭畢敬地請了江送禾出來。

“那我呢??”月星辰也湊了過來。

“沒有人來為你提供證明,或者如果你想這位先生一樣,上面的人直接發通知下來放人的話也行,不過看來是沒有了。”虎頭人將月星辰攔住,冷冷地說道。

“啊,該死的人類商會。早知道不淌這趟渾水了。”月星辰哭着一張臉獨自退回了陰暗的角落。

“我來為您引路,請抓緊這條紅繩。”虎頭人將牢門重又鎖上,將腰間的一條紅繩遞給了江送禾,確認江準備好后,虎頭人緩緩向前走去。

在近乎完全無光的匝道中,虎頭人領着江送禾七拐八繞地走着,不知道轉過了多少個分岔口,匝道逐漸變寬。

一步、三步、五步、七步,江送禾心中細數着虎頭人的步數,以及每一步走的步幅。其實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做,只是下意識的。

虎頭人解開系在手上的紅繩,推開古樸的石門,對江送禾做了個“請”的手勢。

落日的餘暉如絲縷般灑入幽暗的通道,從虎頭人身側走過,步出大門的剎那,江送禾的瞳孔不自知地收縮

德萊特在門檻旁候着,而布萊恩則是在不遠處望着那燦爛卻又垂暮的余日。

“好久不見。”江送禾喃喃道。

“江,你這是什麼話,不過幾個時辰罷了。走,咱們為你接風洗塵。”德萊特爽朗一笑,拍了拍江送禾的手臂,喊上布萊恩,向外走去。

江送禾的腦里不斷地回想着剛剛的畫面,那像是一副出世已久的畫像,哪怕吹去了表面上的灰塵,但仍拭不走橙黃色的污漬,與那溫和的輝芒相融,模糊了記憶中的兩人。

不知何時,他們已走入了繁華的街市,“人群”的嘈雜聲將江送禾拉回了現實。太陽一點一點被地平線侵蝕,而街道上早已掛滿了燈火。“人們”摩肩接踵,使得街道變得擁擠。

食物的香氣從四周圍傳來,街道旁,客棧外,豬頭人吆喝着賣包子,蒸氣自籠中衝天而出,驅散了剛入秋的微涼。

其它的擺鋪的商人們自然是不甘落後,吆喝聲一聲比一聲大。打鐵聲、喝彩聲、講價聲接連不斷。比武的擂台、路側的花式表演,引來“眾人”陣陣歡呼。而集市才剛剛拉開帷幕。

可琳琅滿目的商品卻不是江送禾所需要的,江送禾現在只想的是找到德萊特和布萊恩,畢竟如果想要在這座城市裏得到他想要的東西,還得靠這幾個相識不久的獸人。

獸族素來以身體素質著稱,無論是什麼樣的獸人,身形都比其他種族高大,哪怕是像格拉斯這隻豬頭人,也比江送禾高出一個額頭的高度,更不用說大街上的獸人們了。

是的,江送禾迷路了,來來往往的獸人如此之多,雖然身形不一,但光看身型,的確很難辨認出誰是誰。

江送禾只好硬着頭皮前進。走了沒兩步路,在江送禾的不遠處,辱罵聲絡繹不絕。人群圍成了一個圈,堵在了路中央。

江送禾不想惹麻煩上身,但是呢,事與願違,身在異鄉為異客,麻煩似乎總是找到他身上。江送禾將自己的身體盡量蜷縮在斗篷下面,

當他正想往路旁離開時,異變橫生。

圈中央一隻獅頭人和一名壯碩的人族男子纏打在一塊,人族男子彎腰,後腳順勢上前,一個上步抱住獅頭人往“人群”里推。

獅頭人亂了方寸,失了重心,腳下一軟,被帶推出去。圍觀的觀眾來不及躲閃,被連帶撞倒在地。而路過的江送禾也無法幸免於難。

兜帽滑落,了無生機的蒼蒼白髮裸露在“人群”中,江送禾感受到數不清的目光集聚在自己身上,這讓他很不舒服。

江送禾扶着路上的木杆爬起身來,定了定睛。看見男子和獅頭人在地上纏鬥,誰也不讓誰起來,而在路中央站着一名瘦弱的年輕少女,在紅色的頭巾下,幾縷金黃秀髮乘風而起。

圍觀的獸人們越來越多,女子向江送禾投以求助的眼神,希望這位“同族”能伸出援手。

江送禾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重新戴上兜帽,轉身向“人群”之間走去,留下不知所措的少女和鼻青臉腫的男子。

可獅頭人的同夥們卻並不想放走這一位路過的“人族”,一左一右將江送禾堵住,不讓他溜進“人群”裏面。

圍觀的“人們”看得更加起勁了,起鬨聲不減反增,生怕他們不打起來。

江送禾本就急着找布萊恩和德萊特,加上剛剛無緣無故被撞倒在地,自然十分不悅。現在又被惡意攔住去路,縱使再不想惹事,可現在這情形,圍觀的觀眾想必是不讓他輕易跑掉了。

看着由兩側不斷逼近的兩隻獸人,江送禾將重心置於左腳,右手微微上抬

一步,又一步。突然江送禾左腳猛一發力,右腳換前,右手順勢而出,一記上勾拳攻向身處於他右側的獸人的下顎“咔嚓”一聲,獸人如同斷了線的風箏撞進觀眾里。

江送禾隨即一扭腰,同時右拳化作掌刀,向左邊獸人的肋間攻去。

反應過來的獸人哪給他這麼如意,左臂直起護於肋間,兩人接觸的一瞬間,獸人右膝抬起沖向江送禾面門來了一記膝擊

獸人的護膝在江送禾眼中不斷放大,只見江送禾借右手反衝之力,向後一個彎腰,左手托住獸人小腿里側,向上抬起,右手隨即夾在小腿外側,趁着獸人失去重心,江送禾退步后迅速轉身,用肩膀架住膝關節,左手鬆開后再度抓住獸人腳踝,用力向下一壓。

只聽見“咔嚓”一聲,江送禾鬆開雙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彷彿什麼也沒做過。只留下獸人在地上痛呼。

“這是人族的戰技嗎?我還以為他們是只會放暗槍的廢物。”圍觀的一個獸人向著旁邊的好友說道。

觀眾們紛紛為江送禾讓開一條道,強者為尊,這是獸人一直遵循的信念,而且他們也不想因惹惱這位強大的“人族”而遭受毒打。

“江,我還想着你去哪裏了,這麼熱鬧,我就知道是你。咱快點走吧,格拉斯和布萊恩都在等你呢!”德萊特趕來,看到此般場景,不禁咂了咂嘴,心中偷樂,帶着江送禾向不遠處的酒館走去。

“新一代人族的命理已經如此之強了嗎?得趕緊上報城主。”“人群”最外圍,那位將江送禾帶出監牢的虎頭人離開了事發現場,向城主府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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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旅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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