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有點後悔
“看來人都來齊了，那麼我們可以聊聊事情了。”待到月星辰入座，老人開始發言。
“羅會長，請等等，這裏……”坐在最遠端的壯碩男子看了看坐在近門口的格斯特三獸人以及跟着混進來的艾米和金髮少女。
未等老人開口，德萊特微笑着回應道：
“沒事的，我們只是月先生請過來幫忙的打手，一切事情，由月先生轉為告知即可。”
說罷便拉着格斯特和布萊恩往門外走去。
“人族就這般態度嗎？”布萊恩冷哼道。
“搞清楚我們的目的，我們可不是陪月星辰處理事情的，明白嗎？”德萊特關上門，悄聲說道。
“那可以開始了吧？”羅會長再次詢問。
壯碩男子看向了艾米和琉璃，皺了皺眉頭。
“難道連我的孫女也要防備嗎？”老人聲色嚴厲，冷漠地瞟了那名壯碩男子一眼。
“好啦好啦，讓小輩見見世面也好。”坐在最遠端，一直沒有出聲的女人打了個圓場。
江送禾此時有點懵，不知道是該出去還是留下，月星辰拉開自己身旁的椅子，示意江送禾坐在自己旁邊。
“此次事關上個律法時代的終局……”老人拿出一塊灰色的石頭，將影像投影在牆上。
——與此同時
“這樣，我上去頂樓，你們倆在下面自己小心。盡量不要下殺手，打暈的人我能處理。”格斯特確認了自己的捲軸的數目，向著頂層摸去。
第三層的樓梯間構造比較奇怪，一扇紅門隔絕了內部與樓梯間。一扇可推拉的玻璃窗連接了樓梯間與外界。
德萊特與布萊恩分別靠在門旁的兩端。德萊特輕輕握着門把手，調整了自己的呼吸，做了個“準備”的手勢，輕輕按下把手。
突然間，紅門上紋路浮現，黑色的法陣爆發出強烈的紅光，晃得布萊恩和德萊特一陣失明。
一道極為霸道的能量向周圍奔襲開去，窗戶上的玻璃響起陣陣呻吟，緊閉的窗戶直接被“撞開”，但漣漪在接觸到兩獸人的時候忽然消散。
“這人族的法陣真他娘的陰損！”德萊特感到脖頸一涼，以為死定了，待恢復視力之後發現自己竟然無礙，衝著地上呸了一口。
布萊恩警惕地看向樓梯口，剛剛那道能量波動應該是引起了商會裏其他人的注意。
果不其然，“噠噠噠”的聲音迴響在樓梯口處，越來越近，頻率越來越急，來人似乎不止一個。
德萊特看向法陣逐漸黯淡的紅門，咬着牙，拉着布萊恩向門扉閃身而去。
“咦？是我的錯覺嗎？剛剛明明有響聲的……”
穿着一套藍色西裝的男人三步作兩步衝上樓梯，可眼前卻是空無一人。
他扶了扶眼鏡，緊閉的紅門與窗戶，似乎剛剛這裏什麼也沒發生過，但空氣中聚集的魔素卻比尋常多了不少。
“哎，怎麼可能會有東西能進到那扇門裏呢？我真是庸人自擾了，兄弟們，沒事了！”男子摸了摸鼻子，向樓下吆喝，示意無事發生。
門內的世界宛如被白雪覆蓋了的一般，清一色的白瓷磚鋪就了這個狹長的房間，房間是密閉的，柔和的光線自瓷磚的縫隙逸出。
長方形的雪白房間裏空無一物，這使得德萊特十分詫異，被那般強橫法陣守護的房間，不可能只是個空殼。
房間有着不錯的隔音效果，布萊恩趴在門邊聽了一會，什麼聲音也沒有聽到，無法斷定外面是否還有人。
“可能有機關。”德萊特看着這空蕩蕩的房間，越發感到不對勁。
德萊特從腰間的小包里夾出幾塊小小的、七彩色的石頭，朝着身遭四格扔去。
“咔咔”聲回蕩在空曠的房間。除此以外，無事發生。德萊特撿起石頭，故技重施。布萊恩則緊隨其後。
一步接着一步地往裏探去，越接近房間的盡頭，德萊特身上的不適感就越發明顯，好像有東西在注視着他？
不大的房間，可每走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舞蹈一般，一直走到了房間的盡頭，德萊特才鬆了口氣。
“什麼……都沒有？”布萊恩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用鼻子嗅了嗅周遭的氣味，但仍然是一無所獲。
“這個房間，同樓下一半長度都達不到，難道不止一個房間？”布萊恩眉頭緊鎖，他想不明白，這商會第三層的用處，總不能是一個雜物間吧？
而同樣，爬了好幾層樓梯的格斯特喘着粗氣，整頭豬軟綿綿無力地倚靠在樓梯扶手上。
“呼、呼、呼，到了……吧？！”格斯特還沒抱怨完樓梯，眼前的一幕令他傻眼了。
過了平台的拐角，往上走的樓梯被一面土黃色的牆給封住了。格斯特的臉頓時垮了下來。
“娘的，我就說怎麼會一路都暢通無阻，連個把守的人都沒有，原來頂上被封住了。我還以為上面會有什麼好東西……”格斯特啐了一口，準備打算下去找德萊特匯合，可轉念一想，發現事情不對勁。
當時從外部看，商會的頂部是一個錐子型結構，最頂層公寓應當是有一片空間。或許牆的後面就是他們此行的目的。
格斯特試圖確認牆上是否有魔法陣痕迹，可沒有法杖，他也不敢輕易嘗試，如果上面銘刻的是古代法陣，他必死無疑。
沒有人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就在他無從下手的時候，牆的那頭傳來了蟀蟀的聲音，格斯特屏住呼吸，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正當他全神貫注，側耳傾聽的時候，一隻猴子直接從牆壁穿了過來，跳到了格斯特頭上。
“卧槽！這什麼鬼東西。”格斯特被嚇得連連後退，腳下一滑，直接摔倒在地上，他連忙往頭上抓去，雙手夾着那猴子的腰，直接將他往地上重重一甩。
“好你個潑猴，敢嚇你豬爺爺！”格斯特擼起自己的袖子，怒目圓睜地瞪着猴子。卻驚奇地發現，那正是自己昨日在酒館遇見的，偷了他背包的猴子。
“好啊，新仇舊恨一起算，你今天死定了！”格斯特支棱起身體，堵住樓梯，封住猴子的逃路。
可猴子根本就沒有想要逃跑的意思。在地上撓頭，眼神獃滯地看着格斯特。
“嗯？平時不是牙尖嘴利嗎？別給我裝傻，我管你老母、弟弟多少歲，今天不被我打一頓你是別想走了。”格斯特生氣之餘，瞟向那堵土黃色的牆。
“告訴我牆後面有什麼？”格斯特想到猴子是從牆的那頭過來的，於是想讓他帶路。
猴子緩緩地爬了起來，彎腰曲背地蹲坐在原地，神色懵懂，發出唧唧的叫聲。尾巴不停的晃動着。
“不會被我摔傻了吧？等等……”格斯特想着自己剛剛的動作也沒多大力道，也沒有聽到磕到頭的聲音，這猴子怎麼會跟傻子似的？
格斯特從自己的背包里翻出了一根香蕉，這是先前在威利斯辦公室里拿的。
然後他冷不丁地丟給了猴子，猴子一看到香蕉，縱身躍起，拿起來剝開外皮，吧唧吧唧兩下就吃完了，可仍是獃滯地看着格斯特。
“不會吧？！他被……流放了？？”格斯特自言自語道，聲音止不住地顫抖，好似觸碰了禁忌一般。
格斯特連忙拾起角落邊上的背包，將肩上背囊里的東西放進了背包
令他喜出望外的是，猴子偷走的背包里的武器是正常的，而且捲軸里充斥着魔力。裏面的東西保存的還算完整，看來猴子還沒來得及賣掉值錢的裝備就被“流放”了。
他將猴子塞進了自己清空的背囊里，留一條能呼吸的縫隙，他望了望那麵灰黃色的牆壁，嘆了口氣，將猴子放在樓梯轉角的角落。
“哎，你自求多福吧。”
格斯特走到那面牆邊，拿出了自己的學者法杖。輕輕點了點牆面。體內的魔素翻湧。可沒等他吟唱禱告，牆壁分崩瓦解，消散在空氣中。
“幻術……我早該想到的……”格斯特不由得苦笑，毅然地踏上樓梯，在被流放者出現的那一刻，這次的調查就已經不是普通的委託了。
格羅姆斯特絕對不能出事。
五張捲軸：兩張強攻型、一張傳送術、一張防術捲軸、一張還未刻畫法陣的空羊皮紙。
“也不知道布萊恩他們那邊怎麼樣了……”
頂端玻璃似燈塔般的錐形，陽光如瀑布般灑進頂層的房間，除去了黃木書架腐舊古樸的氣息，木質的地板因舊無人訪而染上了一層暗灰。
換作平時，格斯特肯定會忍不住地去翻這些古籍，學者是探求真理的一群人。若能從中獲取新的禱告、陣法的銘刻，以及一些上個時代秘辛、寶藏，必定是能成為當世有名的大學者。
格斯特是豬，但他不蠢。
“高掛於玄夜之上的啟明星，您的光是旅者的引路燈，迷途者，聆聽您的指引。”
法杖在地面上輕輕點了點，紫光一瞬間席捲了整個頂樓，恍惚間，頂層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原本古樸的書架露出了獠牙，腐臭的並不是發霉的木頭，而是不知何物的殘屍。排列整齊的書籍的書骨上，睜開了一隻又一隻的眼睛。
屋頂哪裏還有露天玻璃，陽光只是白織燈營造的幻想。燈光聚集的中心是一個方陣，四根灰白色的尖塔矗立在四個方位，方陣中央跪着一道模糊的人影，四肢被墨黑色的鐵鏈穿透，鐵鏈盤曲在方陣上，似乎在不斷遊動。
格斯特嘖了一聲，他有點後悔解除幻術了。
燈光隨着“咚”的一聲變成了血般的猩紅。頭頂傳來“咔咔”的響聲，牆灰片片零落，天花板的裂縫越來越大，像是被什麼東西硬生生撕開。這使得格斯特頭皮發麻。
那道模糊的人影抬起頭，望向格斯特，剎那間，房間裏所有的眼睛都注視着格斯特。
“又來一個生面孔？”人影用着陰陽怪氣的語調，加上他那嘶啞的聲音，格斯特根本聽不清他說的是什麼。
“能不能正常說話？”格斯特掏了掏耳朵，表示自己聽不清。
“桀桀桀，我很欣賞你。”那道人影發出陣陣怪笑，鐵鏈隨着他身體的動作發出陣陣摩擦的聲音
鐵鏈快速收縮摩擦着，只是一個眨眼，那道人影已經瞬身到格斯特的面前，髒亂的長發遮掩住了人影的臉龐，格斯特能聞到人影呼吸的惡臭氣味。
“你想要什麼？武器？禱告？金錢？知識？只要你能解開這條鏈子，我都能給你。”人影戲謔地說道，格斯特在無意之間瞥見了人影臉上那幾近扭曲一團的五官。
周圍的景物似乎在不斷逼近，燈光處，一隻巨大的眼睛懸挂在人影身後，凝視着格斯特。
“說實話，我有點後悔解除幻術了。真噁心！”格斯特嘆了口氣。徑直穿過人影，向前走去。
法杖輕點地面，所有幻境破碎，所有的景物不復存在，沒有書架，沒有眼睛，只有跪坐在方陣上的那個被囚禁的囚徒。
格斯特走近方陣，蹲下來看着囚徒，眼裏充斥着冷漠。
“你怎麼會？？”囚徒不安的躁動起來。
“如果光有這點本事，你還不足以流放我，你可沒有江那樣恐怖……”格斯特扯了扯嘴角，冷冷地笑了笑。
人影幻滅，留下的，只有被鐵鏈封鎖的一塊天藍色的菱形水晶。
只是“有點”後悔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