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天籟歌手 21
第79章
隱秘的私人會客廳里,幾個男人正在談笑風生。
其中一個殷勤的給另一人遞上雪茄:“還是您這一招厲害,屁點大的小姑娘,肯定碰到點事就慌神了,要是老老實實服個軟,咱們做前輩的還能好好教教她,要是不聽話了,也能讓她明白,咱們能有今天這個地步,也不是單純靠了祖上積德。”
另一人用v字剪在雪茄尾端輕輕一夾,蒙景林的經紀人便馬上把點燃的手工火柴湊了上去,這人把剪開的雪茄在火上慢慢轉一圈,輕柔的吸了一口煙氣,才緩緩的往後一靠:“這種人我以前見多了,有才華嘛,傲氣一點也沒什麼,但是該敲打還是要敲打的,要不然真以為自己是花果山的猴子,隨隨便便就敢來西天撒潑了?”
他又吐了一口煙圈,對着蒙景林的經紀人:“小陳啊,你這個人就是做事情太莽撞,而且什麼事都喜歡往絕路上走,這又何必呢,大家一起高高興興發財多好。”
被叫成小陳的中年人依然一臉卑躬屈膝的笑:“您說的是,我這不是深刻反省過了,以後絕不再犯,絕不再犯!”
抽着雪茄的大佬哼笑一聲:“這麼小心翼翼的也沒有必要,我教你一條人生經驗,這世道,要麼和氣生財,要麼就徹底按死,要不然等以後死灰復燃,就麻煩得很啊!”
小陳用力點頭:“您說得對,我當初就是不該心軟,還給那人留了一條活路,要不然,那個音程也不會發展得這麼快。”
他說的,顯然就是當初被他偷了歌的王小文。
“不過……”小陳遲疑了一會,又問,“要是那個路音真的老老實實來了,我也就不說什麼了,可要是她犯軸不肯來呢?畢竟年輕人嘛,心高氣傲的,最缺的就是像您這樣的前輩的指教。”
雪茄大佬笑起來:“怎麼著,聽你話里的意思,是想要我出手幫你教訓教訓?”
小陳馬上笑:“這怎麼敢勞煩您,只不過是怕小年輕不懂事,拂了您老的面子,最關鍵是她這一通鬧騰,咱們公司今年的財報也不太好看了。”
雪茄大佬搖搖頭:“所以要不怎麼說你們手段差呢,現在可是法制社會,這麼明火執仗的,不是自找麻煩?看看你們做的這點事,黑不黑白不白,結果全成了給對方送的把柄!”
小陳的腦袋徹底垂下去,繼續虛心聽講。
“我且教你一招,”雪茄大佬隨意彈了彈拇指粗的雪茄,輕飄飄的煙灰簌簌落下來,“這雪茄啊要是暫時抽不完,千萬不能掐,一掐就亂七八糟,氣味全變了,可只要把它放在那裏不管,沒有空氣流動,自然就熄了,然後再稍微修剪一下,下次抽的時候才不會躥味。”
小陳眨了眨眼睛:“您的意思是……”
“順其自然嘛,”大佬把抽剩的雪茄隨手放在雪茄盒上,“要是她真不懂事,放在那裏不管,自然就滅了,哪用得着咱們自己下場去跟她掐。”
小陳的眼睛滴溜溜轉了一圈,忽然一亮:“您的意思是,是直接把她的源頭,給滅了?”
大佬終於掀唇笑了笑:“你這樣子,才總算有點孺子可教的模樣了。”
路音還有音程現在的源頭在哪裏?
當然不是觀眾的支持或者能力——對資本大佬來說,這絕對是最無足輕重的東西。
在他們眼裏,最重要的源頭,還是資金的支持。
只要斷了財路,那個小公司還不是迎風就倒,甚至都不用自己真正出手。
到時候,大佬倒是不介意把這麼個漂亮小姑娘收進來,就算當個擺設,也很賞心悅目。
“可是……”小陳看起來還有點為難,“我打聽過了,路音背後的人是隗振鳳,這人什麼都缺,可就是不缺錢啊!”
聽到這名字,大佬稍微愣了愣:“是她?”
小陳馬上探過腦袋:“您認識?”
大佬哼笑一聲:“打過幾次交道,果然是物以類聚,這兩個人的性子是有點像,都挺擰的。”
小陳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可不是嘛,麻煩得很。”
“不過嘛……”大佬眉頭挑了挑,“一個寡居的單身女人,連撐場面的男人都沒有,有什麼好擔心的。”
當年這女人就是因為不聽話,才急急忙忙退圈嫁給一個商人,沒想到兜兜轉轉這麼些年,又碰上了。
這一回,依然還是和上次一樣,一碰上,她就只有逃的份。
大佬氣定神閑的拿出小刀,開始慢條斯理的修剪起暫時不吸的剩雪茄:“行了,我知道了,這事兒我會處理,還有演唱會那邊,你也留心注意點,不要一天到晚總想着搞大事,也離那些亡命徒遠點,要真搞出人命來,咱們都兜不了底,像現在這樣就好,出點小茬子就行,沒人受傷,也沒人會認真查,多來幾次,她們的勢頭自然就被打斷,也風光不起來了。”
到時候自然樹倒猢猻散,該怎麼樣繼續怎麼樣,大家安坐江山,難道不好?
小陳更加佩服得五體投地,連連稱讚大佬才是真前輩,不像他們這些小輩,碰到點事情就容易發慌胡來。
路音的手指在監聽裝置上來回摩挲,眉頭越皺越深。
房子主人自認為安檢到位,但怎麼都沒想到,會有幾隻小麻雀,趁着開窗透氣的功夫,悄悄在好幾間屋子,都安裝了竊聽器。
安裝了沒多久,就正好碰見了這場私下裏的聚會。
果然,之前那場小火災就是他們搞出來的事情。
而最讓路音不能忍受的是,這群比陰溝里的耗子更齷齪的傢伙,竟然直接把矛頭對向了隗姐。
在這個世界上,隗姐是她遇到的第一個貴人,不但出手大方,還給自己介紹了王小文,後來成立公司,隗姐也幫了很大的忙。
無論如何,她也要儘快解決這些人。
本來路音還心存着一點天真的想法,想不藉助太多手段,堂堂正正把這些老東西徹底埋葬。
但是她現在突然反應過來,有時候,為了不讓身邊的人受傷,也不是不能用一點特別的手段。
這些人,也只配用更雷霆的手段,把他們直接捏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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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加長的黑色豪車,安靜的駛入了別墅的地下停車庫。
這輛車屬於那位雪茄大佬,聚會結束,過來接人的。
只不過在半路上,車子稍微停了下,一個頭戴鴨舌帽的年輕女性走過去和司機說了幾句,司機就配合的讓這女性上了車。
路音安靜的坐在後排,好奇的打量了一圈傳說中奢華的豪車內飾,順便品了一小杯藏酒櫃裏的紅酒。
可酒一入口,她就嫌棄的微微皺了一下眉。
這品質,比上個世界她紅酒莊園的出產,可要差遠了。
車的前排駕駛座上還坐着個司機,三四十歲,眼神迷茫,神情溫順,就像個被徹底控制住的木偶。
他把車開到門口,別墅的警衛一看到車牌,就馬上打開了通往地下車庫的卷閘門,甚至沒注意到車上還多了一個人。
車就這麼順順利利的開進了地下車庫,停在了通往別墅地下室的入口邊。
幾分鐘以後,地下室的門打開,魚貫走出來幾個人。
走在最前面的,就是那位看起來對雪茄十分在行的大佬,頂着一個肥大的將軍肚,慢悠悠的往自己的車邊走。
就在這時候,停車場裏,突然傳來了一聲幽遠的嘆息。
那聲音像是從很深很深的海底發出的,隔着微微蕩漾的水波,像是神靈,往人間投來一瞥。
所有人的腳步不由一停,眼神也一瞬間變得迷茫起來。
然後,這群在某些領域也稱霸多年的大佬,就像一群聽話的孩子一樣,重新扭頭,回了地下室。
一個小時以後,這群人一邊嚎啕大哭,一邊乖巧的寫下了千言認罪書,順便還把自己的手指頭咬破,在認罪書上狠狠的按了一個血印子。
那個之前說出了一番關於雪茄長篇大論的老頭子,雖然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認罪書寫得尤其長,其中那些亂七八糟的過往,簡直叫路音都看不下去,覺得這人身上簡直時刻散發著一股腐爛的臭味,唯一適合待的地方,只有化糞池。
再然後,這些人一個個乖乖上車,被司機帶着,直接就去了最近的派出所。
剛看到這豪車停在路邊,又下來一群一看就衣冠楚楚的有錢人,當地的民警本來還以為這些人是來報案的。
誰想到他們直接就跪在地上,開始嚎啕大哭起來,手裏紙上那一樁樁一件件,看得簡直叫人觸目心驚,隨便哪一條單獨拿出來,都足夠踩很多年縫紉機了。
民警也不知道這些人究竟是中了什麼邪,更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的好,也只能手忙腳亂,給上頭打電話去了。
路音是在一個沒有監控攝像頭的路口下的車,她拍了拍身上,總覺得衣服上好像還沾了那些人的惡臭氣,不過被清風一吹,又瞬間神清氣爽。
一邊往回走,她一邊給隗姐打了個電話。
電話那頭,隗姐還是風風火火的語氣,一聽就正忙着。
“巧了,我還買了你下場演唱會的門票,”隗姐笑得很爽朗,“早聽說我這個妹子現在有出息得很,當然要來給你捧場,還有我那些寶貝,也想你想得厲害。”
“那到時候正好見一面,我也想隗姐你了。”路音笑。
兩個人又寒暄了一陣,路音才隱晦的問,隗姐對一個叫莘文彥的人有沒有印象。
電話那頭聲音瞬間壓低:“那老東西來找你麻煩了?”
“沒有,就是問問。”
“圈裏混蛋挺多,但這傢伙也能算是頭一號,他做事情陰得很,最喜歡耍那種亂七八糟的手段,”隗姐很直白的對路音說,“不過你也不用擔心,當年我是干不過這老玩意兒才退的圈,但是到現在,再讓我碰上這貨,我非直接弄死他不可!要是他該來惹你就直接告訴姐,姐來罩你。”
看得出來,脾氣直爽的隗姐對當年還有一些耿耿於懷。
只可惜,她稍微晚了一步。
路音電話里輕快的說:“隗姐,真不是,我是聽說這人好像要出事了,所以才跟你八卦一下。”
這可是一個大快人心的好消息,隗姐原本有些緊張的聲音又瞬間放鬆,甚至還輕快的笑了起來,不過對那人的下場,她也就說了一個字:該!
然後,兩個人的注意力就徹底從那個老混蛋身上移開了,聊聊演唱會的事,說說隗姐那些小寶貝,可全都比討論那個老東西叫人愉快得多。
其實警方也正莫名其妙。
他們其實之前就注意到了一些不對勁的跡象,只是藏得太深,不太好查,正剝絲抽繭一點點調查的時候,那群人竟然主動投案自首,去的還是個小派出所,讓那個懵懵懂懂的民警撿了個天上掉下來的大功勞,簡直讓人嫉妒得眼紅。
有人覺得事情肯定沒這麼簡單,懷疑這些人是被他們的對手給逼過來的,可當天晚上緊急盤問,他們卻一口咬定自己就是來投案自首,坦白問題來的。
可最奇怪的是,才過了一晚,這些人又全翻臉不認人,說自己也不知道怎麼進來的,肯定是有人陰謀陷害,他們絕對都是冤枉的。
要不是頭天審問的錄像還在,警方說不定還真能相信他們的鬼話。
不過現在,大魚都自動跳進了網裏,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讓他們再次逃掉。
又過了兩天,消息終於慢慢發酵,別說那一群屁股都不太乾淨的娛樂公司老闆,就連營銷號都開始人人自危,生怕被這次突然來的全行業摸排給波及到。
娛樂圈就像突然發生了九級地震,好幾家公司的老總,一群中高層,甚至還有背後的資本大佬都被帶走了,又過了一陣,更多的消息才傳了出來,原來這一條線上的公司,不但爆出了大額偷稅漏稅之類意料之中的醜聞,聽說還牽扯到了人命案,總之也不知道是怎麼查出來的,莫名其妙那一系就全被一鍋端了。
一群蛀蟲被清理,娛樂圈的權力結構也再次洗牌,不少之前被這群人壓得死死的中小公司漸漸冒出頭來。
原來號稱是樂壇權威榜單的金曲榜,因為大東家的突然垮塌,也面臨全面改革,而音程的ceo也被邀請進入了這次的改革委員會裏,而且位置還不低。
一群牆頭草對着這個以前正眼都瞧不上的小公司,現在卻是滿臉的恭維。
畢竟有眼睛的人都知道,那群人倒下以後,音程已經成了一隻樂壇新晉崛起的強大勢力,靠着目前的吸金能力,只要給他們足夠的時間,這個剛成立不過三個月的小公司,很有可能會成為下一隻行業巨鱷。
不過路音對成為行業巨鱷沒什麼興趣,她更感興趣的還是,終於能夠順利完成系統任務了。
與此同時,之前還提出一堆要求難為音程的那家候選場館,態度卻突然大變,不但處處開綠燈,甚至還主動降價,求着音程過來辦演唱會。
沒辦法,他們背後的靠山都倒了,要是再耍大牌不小心攪黃這單生意,說不定連自己屁股底下的位置都保不住,當然瞬間從甲方變成乙方,什麼都好商量。
面對對方態度的突然轉變,音程的ceo大概猜到應該跟最近娛樂圈的地震有關,但是又不由自主想起幾天前,老闆信心滿滿的保證。
難不成,那件大事,還和老闆有關?
ceo笑着搖搖頭,覺得自己實在是想太多,不過不管怎麼樣,麻煩解決,總歸是一件大好事。
又過了三天,第四場演唱會,終於順利開始。
會場的燈光瞬間熄滅,只有觀眾手上的熒光棒,閃着星星點點的光,就好像是一片無邊無際的星辰大海。
舞台上依然漆黑一片,歌聲卻從大海深處慢慢浮了上來,然後徹底籠罩了這片星辰。
原本熱鬧的會場裏,瞬間鴉雀無聲,就連手上原本晃動的熒光棒和燈牌,也一瞬間全部凝滯,就好像是中了時間停止的魔法一樣,完全無法動彈。
那聲音越飛越高,越來越亮,最後化成一輪明月,停在舞台的上空。
這時候,燈光打開,所有人都看見那美得像月光一樣的少女,踩着掛在半空的鞦韆,在場上輕盈的飛了一圈,如水銀流瀉的長裙,折射出流動着的浮光。
美得像一個夢。
而夢中,最讓人着迷的,依然是她的歌聲。
像海妖的吟唱,又像精靈的樂章,聲音輕軟得像月光織成的紗,又像天使翅膀上落下的一片羽毛,落在人的心裏,勾得心裏又酥又軟,潰不成軍。
這又是一首從來沒有面世的新歌,而且,是路音新專輯的主打歌之一:《月光海》。
一首唱完,鞦韆緩緩落下,現場才像是突然回過神,爆發出巨大的尖叫聲。
作為這首歌的第一批聽眾,牧藝的眼淚,根本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這並不是一首多傷感的歌,她現在的心情也跟傷心扯不上半點關係,這嘩嘩不停往下掉的淚珠,純粹就是因為激動。
作為路音的鐵粉,她已經看過很多前幾場演唱會的相關帖子還有視頻,知道這個演唱會特別會玩創意,每一次都有新的驚喜。
但是她依然沒想到,這一次的開場,直接就丟出了王炸。
每一次,每一次,她都被路音的表演迷得神魂顛倒,但這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接受聲音和美顏的雙重暴擊。
她這輩子都沒這麼用力的尖叫過,叫聲把淚腺都直接沖開,雖然才聽了第一首歌,但心裏反反覆復回蕩的想法卻是:“值了!能夠親耳聽一迴路音的現場音樂會,這輩子都值了!”
第二首歌換成了之前參賽的另一個選手,但也同樣非常精彩,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身現場的緣故,牧藝總覺得,這個歌手的水平,好像比比賽的時候進步了不少。
後面三首歌依然不是路音,雖然這幾位演唱者發揮得都相當不錯,牧藝也能很好的感受演唱會現場的氣氛,但依然有點失落。
畢竟就算這些人唱得再好,距離路音那種直擊靈魂的聲音,依然還有一段不小的差距。
到了第五首歌,路音終於再次上場,現場的氣氛,也瞬間再次熱烈起來。
這一回,路音換上了一身黑色皮夾克和皮褲,帶着銀閃閃的粗鏈條,看起來就像一個渾身朋克風的騎士,然後一首《天下壯士》,再次徹底點燃會場內外。
這一次不再是安靜的聆聽,現場的聽眾只覺得渾身燥熱,不由自主就跟着她一起唱了起來。
平時向來安靜的牧藝,這時候也忍不住手舞足蹈起來,扯着喉嚨,用一種她以前從來沒有展現過的豪放姿態,大聲跟着所有人唱起了那首歌。
唱着唱着,就覺得她自己好像也變成了頭頂藍天,腳踩大地的女巨人,一舉手一投足都力量無窮,就連心,也變得格外廣闊和堅韌。
如果說第一首歌讓她感覺到了極致的音樂之美,那這首歌,卻是給她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注入了力量。
果然,不管哪種風格的路音,都能讓她深深迷戀,無法自拔。
她簡直愛透了這種感覺!
可是下一首歌,路音又一瞬間把她重新捲入了憤怒之中。
這首歌,是【滄桑歌王】的成名曲!那首逮什麼罵什麼,甚至還一度被全網封禁的歌!
帶着強烈個人情緒的歌詞從路音的話筒里快速流泄出來,就像子彈一樣,噼里啪啦打在每個人的身上。
剛剛才覺得自己靈魂變得堅韌的聽眾,瞬間就聽得怒火中燒,好像天靈蓋都快被這劈頭蓋臉的歌聲給掀開了。
日常生活里那些糟心的狗屁倒灶,原本以為已經徹底忘乾淨,其實卻永久留在自己童年記憶里的那些糟糕回憶,還有上班上學遇到的奇葩同事同學,以及更加奇葩的老師和上司,那些平時憋在心裏怎麼都罵不出來的話,在這一刻,全都被舞台上的路音,給一股腦的罵了出來。
這感覺,可真是痛快!
原本就舞得忘乎所以的牧藝,這時候開始更加投入的搖頭晃腦起來,那種強烈的發洩慾望幾乎直接頂到了她的手指尖,用力一甩,就是一股子黏膩的負面情緒,從身體裏流泄出來。
這首歌可真是該死的過癮,可又真是該死的叫人生氣!
這首歌唱完,幾乎沒有停頓,路音又馬上轉到了下一首歌。
這次又是一首新歌,烈日炎炎,風沙狂舞,從第一句開始,牧藝就覺得渾身燥熱,就像是一把火,把她從頭到腳直接點燃,就連靈魂,也感覺到一種強烈的灼燒感。
但這感覺又並不痛苦,反而好像是全身上下都被洗禮了一遍,原本心裏那些沉重的,說不清道不明,黏黏膩膩從皮膚上爬出來的負面情緒,在這把烈火中,瞬間焚燒殆盡。
這首歌唱完,她原本激烈的情緒,卻一瞬間就平靜了下來,甚至忍不住閉上眼,在人群間,在夾雜着微微的汗氣和金屬味道的演唱會現場,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耳清目明,還有寧靜。
屏息片刻,牧藝終於深深的吐了一口氣。
之後又是其他歌手上場,但這一次,她一點都不覺得心浮氣躁,反而有更多的耐心,專心欣賞其他歌手的好來。
牧藝甚至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有這麼情緒平穩過。
簡直比敲一萬次電子木魚都管用!
情緒平穩以後,看什麼好像都挺順眼的,就連原來很不喜歡的幾種音樂形式,也好像突然能聽出它的好來。
牧藝看之前的反饋帖,就知道演唱會經常會出現一個唱搖滾的新人,有時候是和路音合唱,也偶爾有時候會獨唱。
牧藝向來不喜歡那種鬧哄哄,甚至都不知道在吼什麼的搖滾歌,合唱還好一點,要是獨唱,她覺得自己肯定欣賞不來。
沒想到這次碰到獨唱,好像也沒有那麼難以接受。
甚至,感覺還挺爽的。
不過她現在聽什麼都覺得挺爽,就特別有一種通透感,好像是全身的經絡都被打通,對藝術的欣賞能力,似乎都瞬間上了個台階。
果然就像那些帖子裏說的那樣,只要能搶到票,無論如何也不會覺得虧!
跟着勁爆的鼓點,牧藝心情愉快的甩起了頭,跟之前那種手舞足蹈的狂亂不同,她的心情更加輕鬆,也能更好的融進迷人的樂曲中。
而這種平靜悠閑的心情,再一次被重新上場的路音徹底打破了。
這個女人又換了一身完全不同的着裝風格:白襯衫,藍布裙,就像一個清純的女高中生,透着一股蓬勃的青春氣息。
而且依然還是那麼該死的迷人!
原本敲木魚的平靜瞬間就徹底被甩到了腦後,牧藝再次放聲尖叫起來。
她其實也說不清自己在叫什麼,但反正現場的觀眾都在叫,她跟着一起,也不顯得奇怪。
路音在台上介紹,接下來也是一首即將放在專輯裏一起發行的新歌,也希望大家能夠支持她的新專輯。
然後,前奏響起,極其溫柔的光落下,打在路音皎潔的臉龐上,那股又純又澀的氣息,差點叫牧藝一個激靈。
歌聲響起,她彷彿回到了自己的學生年代,自己暗戀的男生就坐在不遠的地方,穿着一件帶着肥皂氣的乾淨白襯衫,就連落在脖頸上的頭髮絲,都帶着一種特別優美的弧度。
那是青青澀澀的少女暗戀,永遠沒寄出的情書,藏在心底最深處的小秘密。
現場瞬間又從嘈雜一片,變成了針落可聞的安靜,只有那一首悠揚又婉轉的樂曲聲,回蕩在偌大的場館裏。
牧藝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種類型的歌,路音也唱得這麼好!
舞台上那個星光熠熠的歌手,好像一瞬間,就從天上一顆遙不可及的星,變成了身邊陪伴自己的朋友,可以偷偷講小心思,甚至下課上廁所還要手挽着手去的閨蜜。
那張原本美艷過了頭的臉龐,也突然一下子變得親切可愛起來。
牧藝對路音原本是當女王一樣崇拜的,但是現在,女王好像突然走下神壇,對着她輕輕微笑。
這種反差,簡直比她最開始被路音直接套牢的的那首歌,威力還要大!
不再是生理性被擠出來的眼淚,而是溫暖又酸澀,不由自主,從心裏流出來的淚。
反正牧藝覺得,自己最近這幾年的眼淚水份額,大概全在這次徹底用光了。
心裏卻莫名其妙生出來一股力量,這力量源自一個和自己素不相識——或者說是自己認識對方,但對方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的人。
哪怕只是遠遠的知道有這麼一個人在,能聽到她的歌,就好像又多了一個親密無間的朋友,多了一份支撐着自己的力量。
這感覺,簡直甜美得不可思議,比喜歡的男生突然向自己告白,好像都更加幸福一點。
牧藝已經決定,等出去以後,她一定要死命的向別人安利這場演唱會,安利她最心愛的偶像!
可惜,再快樂的時光都是短暫的,明明有將近兩個小時,可是又好像一晃眼,時間就瞬間過去了。
牧藝跟着散場的人群,默默的往出口方向走,心裏還沉澱着各種複雜的情緒,耳朵里聽着的,也是各種讚不絕口和戀戀不捨。
突然,她聽見旁邊一對小情侶說,看網上的說法,來聽路音的演唱會,還有能長頭髮的功能。
這傳說牧藝之前也聽說過,但對此的反應,只有冷漠一笑。
那對小情侶,腦袋上的毛簡直比亞馬遜雨林還要茂盛,現在就考慮生髮問題,實在有點凡爾賽。
而且,就算她再喜歡路音,打從心底里,也不太喜歡這種玄學說法。
作為一個因為長期失眠,很早就開始大量脫髮的早禿人士來說,各種各樣的法子她都試過了:各種防脫髮藥水和頭皮精華,各式各樣的中藥和西藥,還有網上那些奇葩的單方和祖傳方,甚至針灸她都試過,可全都,沒用!
頭髮就像秋天枯黃的落葉,從她的腦袋頂毫不猶豫的離開,頭都不回一下。
日漸稀疏的毛髮,讓她甚至已經提前準備了一筆植髮的錢,只等無法再利用髮型掩蓋的時候,就去砸錢試一試科技與狠活的威力。
想盡那麼多法子都沒辦法扭轉的髮際線問題,聽一場演唱會就解決?這是做什麼春秋大夢呢!
牧藝只是一個普通的追星女孩,對這種白日發癲可沒有絲毫興趣。
可即便如此,一想到頭頂,她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順手捋了捋自己的頭髮。
因為顧及到個人形象問題,她每天都要檢查好幾遍自己的髮際線,牧藝對那種教人心酸的光滑手感,早就熟悉透了。
可是現在,頭皮上隱隱約約那一層有點扎手的小毛刺,是啥?
要不是顧忌着還在移動的人群,她真恨不得直接拿出個小鏡子,仔仔細細觀察自己頭皮上出現的奇迹。
那兩個小情侶還在逗趣一樣朝對方左看右看,說是想看出有什麼不同,可看來看去,只能搖頭,說網上的傳言,果然是騙人的。
牧藝卻心潮澎湃,偏偏又因為是一個人來的,滿心的激動無處訴說。
她還想仔細摸摸自己的髮際線,又擔心摸多了可能加速頭髮的衰亡,就在這種想看又不敢看的複雜心情下,她終於熬到了出站口,離開會場,找了個僻靜的角落,然後馬上把手提包里的小鏡子拿了出來。
結果一照就嚇了一跳。
果然沒錯,她原來光禿禿的大腦門子上,竟然冒出了一層很淺的絨毛!
仔細看看不出來,可對早就習慣了光禿禿手感的自己來說,那簡直是伸手就能感覺出不對了!
這場演唱會哪裏只是值得而已,想想省下的那好幾萬植髮錢,牧藝覺得,簡直就是大賺特賺了!
從此以後,路音的演唱會又多出了一條相關傳說,再一次佐證,又一個奇迹,正在悄悄發生。
而一連三天的第4場演唱會結束以後,路音的第1張專輯,也終於正式上線發行。
這一回,那些營銷號和官方宣傳號再也沒有故意無視她的存在,而是早早的就開始各種預熱活動,好幾個音樂平台拿出了首頁最顯眼的位置推廣這張即將上線的專輯,彷彿一瞬間,所有對音樂稍微感興趣點的受眾,就都知道了這張專輯的存在。
專輯的售價十元一份,在各個音樂平台都能購買解鎖永久收聽,還贈送兩首mv,怎麼看都特別超值。
路音的粉絲群本來就大,再加上那些路人粉或者聽過某些都市傳說的吃瓜群眾,也覺得10塊錢不多,順手就預約了一份。
結果,等到正式發行的那天,剛過了預約的晚上8點,購買人數就呈直線向上瘋長,絕大多數人甚至還沒點進購買專輯的頁面,就發現那個平台直接崩了。
這情況還不僅僅出現在一個兩個平台,而是幾乎所有的音樂平台,都出現了類似的狀況。
簡直就跟定點爆破一樣,一路炸過來,沒有一個後台的數據小哥能夠幸免於難。
而這首專輯,也就像被一個個炸崩的平台一樣,直接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