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意外一幕
祭酒一事,到底是不是瞞天過海,林嘯心中想得明白,不外乎一言定調,可大可小而已。
最終怎麼裁斷,主事倪敬自有考量,可既然有人跳出來質疑,就不能直接堵人家嘴巴,不讓說話,那樣只會留下話柄,讓人詬病。
所以才止住了朱浩義的喝罵。
事已至此,既然扒開了說,林嘯倒想看看,這位王家家主,到底有何高論。
只見王意淳竟向著林嘯躬身一拜。
“仙使勿怪,小人非是衝著仙使而來,也非對朱家挑刺,只是事關大典祭酒,干係重大,需知調和酒香之法亦非難事,既然不是‘玉泉釀’,這酒水到底是何來歷,不可不察。”
看到倪敬面露沉吟之色,古沐恩上前一步,出言道:“王家主慎言!大典用酒百二十壇,早有定數,如今五十五壇添為祭酒,餘下六十五壇作為回禮宴飲,其中一部分現在已經送到各路修士,掌門家主手上,難道此時還要索要回來不成?”
說話間古沐恩大袖一拂,話音含怒。
“如此做法,我寒溪山臉面何在,豈不徒增笑話!”
可王意淳把脖子一梗。“若果真如此,後果豈不更加嚴重?!”
“你……”古沐恩一時氣結。
此時倪敬轉頭看了林嘯一眼,後者會意,輕淺一句。“依着王家主的意思,又該如何?”
王意淳立刻答道:“卻也簡單,是真是假,是好是壞,一嘗便知。”。
誰知林嘯卻笑了,搖頭道:“我當王家主到底何意,原來兜兜轉轉,不過是想討碗酒喝!”
眾人聽着一怔,隨即明白過來其中調侃之意,可後面竟有位站得近的書佐實在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就聽林嘯看着朱家父子繼續道:“那就給他一碗嘗嘗?”
朱雲鬆緊跟着點頭笑道:“嘗嘗又何妨,我朱家酒多,實不差王家主這一碗酒水!”
言罷朱雲松朝着倪敬,林嘯等人團團拜了一禮。
“便請諸公移步,隨我二人一同前往,看看今次我朱家新酒,到底品質如何,夠不夠得上大典祭酒的標準。”
隨即抬手一請,帶着朱浩義當先走了出去。
王意淳緊隨其後,心中卻冷笑連連。
他是真不信,這短短几日之間,朱家就能制出相比‘玉泉釀’更好的酒來。
只要稍有瑕疵,便是一場大罪。
朱家父子連同王意淳引路在前,後面一眾人等簇擁着倪敬緩行在後。
圍觀賓客眼見寒溪山外門諸人似有動作,也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紛紛跟上前去,打算湊個熱鬧。
前面王意淳自然不怕人多,而朱家父子面色坦然,自然也不會出言阻攔,於是這場面漸漸壯觀起來。
分開人群,行不多久,朱雲松父子便遠遠看到廣場入口旁邊,寒溪山回禮所在,似乎吵雜不止,還圍了不少看客。
見此情景,朱雲松心中一驚,和朱浩義對視一眼,心說怎麼會如此,難道自家酒水,真就有問題不成?
可轉念一想,卻不該啊,出酒時父子二人,連同酒坊坊主張倉可都是親自把關,處處檢驗過的,不可能出現紕漏。
想到此處,朱雲松二人立刻快走幾步,打人群外圍擠了進去。
後面王意淳卻心中輕笑,故作驚訝道:“在下只是出於謹慎,隨口一說,難道這新酒,真有問題?”
古沐恩想到可能出現的後果,面色頓時有些難看。
主事倪敬卻轉頭看了林嘯一眼,只見後者神情淡然,不由暗暗點頭,隨口說道:“且看看再說。”
圍在外面的看客眼見倪敬親自到場,紛紛讓開一條通路,不少相熟的修士更是拱手問好不停。
這倪敬終究是一門外州主事,面上人物,雖然心中有事,可見此情景依舊應對自如,不見有一絲異樣。
沒等眾人走到中心,一兩聲粗獷嗓音,便已當先爆了出來。
“你這雜役好生無禮,某家送了祭禮,遞了祭帖,拿你一壇酒又怎地?緣何扣住不給,是何道理?!……”
“道友哪裏是拿一壇酒,方才明明已經給你一壇,如今卻再來索要?我寒溪山大典回禮,歷來家族山門兩壇,散修一壇,若在道友處開了口子,你叫別人作何感想,又要我如何交代?”
“說些廢話,有甚鳥用?某家只問你,給是不給?”
“……”
待到近處,林嘯便看見一個壯漢正和一個書佐裝扮的中年人分說不停,那漢子身量高大,魁梧非常,肌肉虯結處將外套撐出道道隆起,相比之下,對面那身形尋常的書佐,倒像個孩童一般。
轉眼又見朱家父子立在旁邊,幾度想要伸手,卻礙着壯漢嗓門實在太大,根本插不上話。
見此情景,林嘯心說如此蠻纏下去需不好看,剛想上前勸解一二,卻被倪敬抬手攔住。
就聽他傳音入密道:“師弟且住,這漢子姓晁名達,鍊氣八重往上,為人最是孟浪無狀,輕易不賣人面子,待師兄會他一場。”
林嘯見說自然不會強自出頭,便回道:“師兄小心。”,立在了一旁。
倪敬稍一頜首,望着壯漢甩袍袖,抱拳一禮,朗聲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晁道友在此,道友有何要求與我這主家說話即可,何必難為一個書佐?”
林嘯聽到這話,心中不由喝了個彩,終究是寒溪山外門當中,一州掌舵的人物,一番話連消帶打,不卑不亢,卻以大典主家身份,先把對錯摘出來了,對方還不便發火使蠻。
只見那書佐躬身對倪敬一禮,退在一旁,對面叫晁達的漢子則大笑兩聲,抱拳回了一禮。
“那某家卻要和倪兄說道說道,這酒,能否再給……”
誰知他話沒說完,忽然施展身法,眾人眼前只覺一花,他便衝到堆得如小山一般的酒罈旁,出手如電,一把擒住了另一人的手腕。
就聽這壯漢爆喝一聲。
“你這廝悄悄摸摸在這作甚?莫不是趁着某家和倪道友說話,在這偷酒不成!”
被擒住那人眾目睽睽之下,面上一片青紅,手腕拽了兩下,卻又扯不開,急得尖聲喝道:“我何時偷酒了?你這廝平白無故,冤枉好人!”
“我冤枉你?你不是偷酒,繞到後面伸手便拿,不是偷又是什麼?”晁達一隻鐵掌寸寸用力,就是不放。
“我是來此嘗酒,不是偷!”
原來被擒住這人正是王意淳,不過他這話此時說出來,卻惹得圍觀眾人鬨笑不止。
就聽有人起鬨道:“好個嘗酒不是偷,這話說的,有水平,有見地啊!”
“可不是,渾水摸魚當場被捉,還能給自己編個理由剖白乾凈,你這偷兒當的,怕不是連自己都給騙了吧?”
“哈哈哈……”
林嘯在旁邊看得也是暗自一笑,其實他早在晁達竄出去的瞬間,便看到了酒罈旁的王意淳,只不過他是真不信這壯漢會當面暴起傷人,於是乾脆一旁站着,沒有出手。
至於場面上好不好看,反正是死不了人,他也不介意讓這位王家家主在人前露露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