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尋人（1）
殘月鎖空，夜色朗朗。整個汨山都沉浸於緊張氣氛之中，就是蟲兒叫的大聲了點，也會引起眾弟子驚聲醒來。
一位碩德耆宿的老人無心睡眠，站在山崖之邊，靜靜看向遠方。月華降下，打在身上，竟是那麼的耀眼。
“古揚大哥，你怎不去歇息？”素心從後方走來，慰問着心目中的古揚大哥。
古揚稍稍偏過頭，風吹起他的白髮，皺紋夾雜其中，淡淡的道：“封印解除之日不到一年，先不說五神靈玉沒有找回，就是眼前的涔沄派也是危機重重，魔煞上祖、萬鳴宇可不知何時還會攻來。”
素心陪古揚站在山崖邊，望了望遠方，道：“你是擔心吾夢找不回五神靈玉，還是擔心我楓極門幫不了你涔沄派？”
古揚側過臉去，看了一眼百年來未曾變化的那張美麗容顏，忽然覺得自己老了太多太多，擔憂的事也太多太多，惆悵道：“楓極門乃是一方大派，對我派的幫助又怎會幫不了呢？”
“那你就是擔心吾夢找不回五神靈玉了？”素心微微一笑，直說到古揚心坎里去。
五神靈玉乃是封印的關鍵所在，沒有它，什麼也做不了，而有了它便可以加強封印，但相對的，也可以解除封印，所以，五神靈玉若在外人手中，始終是個定時禍害。
古揚這陣子憂愁的便是此事，嘆道：“雲吾夢、溫曉夢，這兩個苦命鴛鴦，本以為雲吾夢動之以情，或許能讓溫曉夢交出五神靈玉，可不想，她的仇恨太深了，又或許是他們的感情太淡了……”
素心略微沉下神色，自顧自盼的問道：“古揚大哥，你還記得百年前那次論兵大會嗎？”
那次論兵大會，古揚一鳴驚人，更將素心敗於劍下，從此聲名大噪，更俘虜了素心的芳心，他又如何不記得呢，只是往事重提，難免有些羞澀，眼珠轉向一旁，沒有說話。
素心看他這模樣頗為滑稽，笑道：“那一次，我深深的愛上了你，而我也很幸運，你也深深的愛上了我，從此我兩共起黎明、踏步黃昏，那是我一生最幸福的日子。”
古揚聽她闡述着一些往事，漸漸也回憶起那段快樂的時光，當真比成為天下第一用劍高手還令人興奮。
忽然，素心轉喜為苦，道：“時光荏苒，日如流水。可能人心就是如此不足，當我得到真愛以後，我確想青春永駐，但也因此，失去了真愛。”
古揚、素心這兩對恩愛伴侶因為還神青顏功而鬧得勞燕分飛，着實令人惋惜，如今說來，仍是令他二人惆悵。
素心接着道：“不過，我雖然做錯了，但我知道我還愛着你，也因為我愛着你，而繼續犯下大錯，害得涔沄派差些滅門。不過現在我為做過的錯事彌補也為時不晚啊。”
古揚似乎從她這席話中聽懂了什麼，道：“你是說，他二人的感情我們外人是無法理解，縱然溫曉夢復仇心重，但她的心確依然對吾夢有感覺？”
素心將頭伏在了古揚肩上，道：“女兒家的心思你怎能明白？要麼不愛，一愛便要愛到底，這一點，從溫曉夢的眼神中我可以看得出來。”
好久沒有人這樣靠在自己肩上，古揚心中微微一顫，但旋即把持下來，左手將她摟在懷裏，慢慢的坐了下來，輕輕撫摸着她那柔順的頭髮，低聲道：“你說的對，吾夢這孩子吉人自有天相，定能拉回心愛的人，挽救世間於水火之中，我一個局外人，想那麼多也是白費事，年輕人的路就交給年輕人自己去走，是好是壞，皆看天意。”
這一對老情人加起來也有快三百歲了，心中那份感情真是老夫老妻、故劍情深，不用一言一語，單單是一個小小的動作就表現出無限的愛意。
月光之下，這對老情人，就這麼依靠着對方，坐在懸崖邊，欣賞寂靜的天空，追思往昔的回憶。
偶有一顆星星閃過，兩人相互許願，只將那看做是遲了數十年的流星。
之後，過了三天。
雲吾夢總算命大福大，在古揚、素心的聯合治癒之下，終於恢復了傷情，如今剛剛從昏迷中醒來，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深知自己沒有死去，竟有那麼一絲絲失望。
“吾夢，你可終於醒來，這幾日，師弟與素心可為你耗損了不少真氣啊。”仙霞子大師和藹的站在一旁，笑容中帶着一絲欣慰。
雲吾夢看看周遭，古揚、素心、子凈、仙霞子四人站在那兒，八雙眼睛齊齊望着他，有關懷也有激動。
古揚不可思議道：“看來那五年讓你在凌仙福地練好基本功是個不錯的決定，清薇都還在床上養傷，你竟然已能醒來，而且中氣較足，恢復力驚人啊。”
雲吾夢深知此次能夠醒來定然是古揚相助，感謝道：“多謝雲爺爺費心。”
古揚道：“若你真感謝我的話，日後不要那麼莽撞，胡亂使用塵劍·神決萬天，這次你是好運，下一次可保不準丟去性命。”
“是。”雲吾夢此次使用塵劍神決萬天，純碎是抱着一死的心態，如今險象環生，竟沒有絲毫開心之情。
仙霞子看出雲吾夢興緻不佳，笑道：“吾夢，你這醒來，還有許多事要你去做呢，首先呢，你得幫我們將令狐軒找回來。”
“令狐大哥？”雲吾夢一聲驚問，搔了搔腦袋，疑問道：“令狐大哥失蹤了四年，我到哪裏去找？”
仙霞子凝了凝神，拿出幾把未鑄煉完成的劍，苦笑道：“夕日，有軒兒在，這幾把劍只怕早就完工了，如今，軒兒不在，我如失雙臂，四年來，竟是打造不出一把好劍，可想，他已盡得我真傳。而鑄劍能達此境界之人，必須心思正明，存乎一義，我敢斷定，他就在汨山腳下某處。”
“什麼？”雲吾夢如水灌頂，這些年來，令狐軒音訊全無，是死是活亦是未知之數，仙霞子竟斷定他在汨山腳下，不禁問道：“如果真是這樣，你們為何不早些派人去找呢？”
仙霞子還未說話，倒是子凈忍不住那爆炸脾氣道：“我也想親手將那畜生帶回來。”看來令狐軒不聲不吭的離派而去，直讓引以為傲的子凈雷霆連連。
仙霞子呵呵笑道：“子凈莫要生氣，我相信軒兒那麼做一定有他的理由，待他回來后我們在問個明白不是更好？”轉而又對雲吾夢道：“涔沄派離不開我們，這一找沒個十天半月定是回不來，所以想你去跑一趟。”
子凈這才沒有繼續發怒，只不過那鬍鬚無風自飄，相信怒氣還沒完全消去吧。
雲吾夢明白情況后，心中犯難道：“可是前幾日青定禪師也托我一事，如今事在眉睫，我也不能耽擱啊。”
“是玄靈寺總舵的事吧？”古揚讓左泊帶信給青定禪師，為的就是天魔元神的事，左泊回來后將玄靈寺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彙報給了古揚，古揚一猜便猜到青定禪師交代了什麼事給雲吾夢。
本來玄靈寺總舵乃是玄靈寺的最高機密，但云吾夢想古揚與青定禪師關係斐然，而且天魔元神、天魔軀體分別封印在兩派，當下顧忌大減，只道：“雲爺爺，既然你知道那事，你也應該知道事情不容耽誤，要是趕不在溫曉夢前面的話……”說到底，他最擔心的還是溫曉夢犯下彌天大錯。
古揚心中對這些事早有盤算，淡然道：“不必心急。溫曉夢雖得地藏佛卦印，但要使用也需要鑽研些時日，何況蓬萊仙島也不是說找到就能找到，她多少也得費些時日，沒有一個月她是無法知道玄靈寺總舵在什麼位置的。倒是魔煞上祖、萬鳴宇才是首要大患，若他們二人再度前來，或是聯合殺生盟攻來，整個涔沄派就我與素心能夠抵擋，那怎麼能行？如果能找到那個能夠單獨使出塵劍·神決萬天的令狐軒，涔沄派等同多了一個保障。”
古揚雖然不認識令狐軒，但以那單獨使出塵劍·神決萬天的本事看來，此人功力起碼在三清聖宸境三層以上，甚至是二尊·地支境也不無可能。
雲吾夢聽此一番見解，心中有些舉棋不定，半響沒有說話。仙霞子見之，道：“吾夢，你的時間還多，有些事還得做萬全的準備，找到軒兒后，我還有事情交代給你，所以，你不必着急。”
雲吾夢思前想後，那地藏佛卦印乃是玄靈寺至寶，任憑溫曉夢如何天資驕人，也得費些功夫方能使用。至於蓬萊仙島也是一處秘境，當年自己去那也花了不少時間，方才在機緣巧合之下進了去。
一念及此，雲吾夢排除後顧，點頭道：“令狐大哥既然沒有死還可能在山腳下的話，弟子必然將他帶回，我也很想念令狐大哥。”
仙霞子滿意的點了點頭，道：“這才對嘛，來，你拿着這個。”說著便將一塊金屬材料遞給雲吾夢，那是一塊似鐵非鐵的硬物，散放淡淡金光。
雲吾夢對鑄劍之術並不精通，橫看豎看也看不出個所以然，問道：“大師，這是什麼？”
“混天金鐵，乃是打造神兵利器不可缺少的材料，當年的星月雙劍磐星劍、雱斗劍便是用了這等材料，你拿着它，去感受接觸磐星劍的氣息，便能找到軒兒。”
雲吾夢噢了聲，收好混天金鐵，便道：“事不宜遲，弟子這就下山去了，定然竭盡所能將令狐大哥帶回來。”向古揚、素心、仙霞子、子凈微微垂頭，便即走出乾坤殿，御劍下山。
子凈望着雲吾夢的背影，欲想說些什麼，但沉了一口氣，確沒說出來。
仙霞子似乎看出些什麼，笑道：“子凈別慌張，令狐軒絕對不是因為貪生怕死而躲避山林，別忘了，這些年來，總有高人在暗中幫助我們，救了不少弟子，殺了不少來搗亂的人。”
子凈略思回想，這些年來的確有這麼號人物在暗處相幫，雖然他早有感覺那個人是誰，但心中確不願去想。
因為，這個看似堅強冷漠的男人，心中也有脆弱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