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太子的大禮
葉寧語醒來已是第二日,她側頭看着窗縫透進來的光,不像是卯時的光景。青連打簾輕手輕腳進來,見葉寧語吃力地想要起身,忙朝外喊了聲“大姑娘醒了。”
一時間,七八個婢女婆子捧着臉盆痰盂、湯藥和清粥小菜魚貫而入。青連忙扶葉寧語靠躺在軟枕上。“什麼時辰了?”
青連低着頭,有些害怕。“辰時了,大姑娘,奴婢實在不忍叫醒……”葉寧語本想說她幾句,看見青連眼下的烏青,只得嘆了口氣。“下回不許再自作主張,免得誤了要事。”
小丫頭眼眶發紅,跪在床邊。“青連知錯了。”
青連是從小跟着葉寧語長大的貼身丫頭,葉寧語不忍在眾多婢女婆子面前拂了她的面子,便示意她起來。“方管家今早可曾來過?”
“不止方管家,來的人可多了,秋水院都好久沒這麼熱鬧過了。”
青連答話間,又有了精神。青連拿過帕子為葉寧語擦身子,邊說道。“兩位老爺來兩次了,說大姑娘醒了即刻去報,聽說都告了假沒去上朝呢。”
“嗯。”
葉寧語點頭,昨日她傷重被送回府,兩位叔叔都在宮中議事未歸。回府時自己又睡過去了。他們素來疼愛自己,怕是昨夜無眠,今日必然守着她醒,斷不會去上早朝的。“今早方管家帶着安老神醫來給姑娘把過脈。安老神醫說姑娘沒有發熱,應是恢復得不錯,叮囑奴婢們好生照看着。”
“把葯端過來吧。”
青連立即讓人端了葯來,葉寧語喝完往嘴裏放了幾塊蜜餞。“對了,公子們也都來過。見大姑娘未醒,便又忙去了。只是八公子一早好像和四夫人又鬧起來了,陣仗挺大的。”
“可是又為了國子監的事?”
青連搖頭,“奴婢一直在院中照看大姑娘,還不知。”
葉寧語吩咐其他婢女婆子退下,又對青連說,“你親去請兩位老爺過來一趟,辦完就下去休息吧。”
青連忙道,“奴婢不累!”
葉寧語沉聲,“我現在都指着你,你要是倒了,誰來照顧我。聽話。”
青連一聽這話,頓覺自己身上擔子極重,忙點頭。“讓方管家巳時來一趟。這事你讓綠珠去辦,辦完就讓她留下來伺候。”
葉寧語私想着,再過幾日葉府一旦事發,正是用人之際,得儘快在身邊培養兩個能用的,光青連一人不行。青連道是,急忙請兩位老爺去了。很快,葉三老爺葉永和、四老爺葉永德一前一後進了秋水院。“如何了阿雲!”
葉永和一踏入屋中,便看到半躺在床上的侄女,語聲急切。還沒待葉寧語回答,葉永德也急匆匆進來。“昨天沒見你醒,可把人急壞了,怎麼就遇着賊了呢!”
“讓兩位叔父擔心了,安老神醫妙手回春,阿雲已無大礙。”
聽到這麼說,兩位老爺才在外屋坐下,憐惜地望着裏屋的葉寧語。今早安老神醫過來把脈,兩位老爺是在的。只是還不放心,侄女身上的傷得聽她親口說了才算。葉永和長嘆一聲,“大哥不在,我沒照顧好阿雲,三叔心裏有愧啊!”
葉永德也道,“原本過幾日便是阿雲的婚期,想必大哥已經在回都的路上了吧。”
兩位老爺也在擔憂,大哥特意從邊疆趕回,誰知女兒婚期延遲不說,還要看到受了重傷的阿雲,定然心中難過。葉寧語自然知道兩位叔父的擔憂,提到父親,她心中酸楚。只怕父親現下已經屍首異處,再也不能回家了。所幸隔得遠,兩位老爺都沒注意到葉寧語眼眶的淚。“兩位叔父,朝堂可有收到邊疆戰報?”
葉永和搖頭,“我倒是沒有聽說,只是前些時候聽兵部尚書劉大人說起,我軍意在灰狼山殲敵,也不知這一仗打得如何。”
葉永德道,“怕是早打完了,要真是最新戰況,也輪不到你我在此議論。”
葉永和只當是侄女關心戰事,喜好兵法,這才向他們打聽。“這不大哥就快回來了,到時候讓他多講講戰場上的事。”
“阿雲聽說為陛下賀壽的梁國使臣,提前三個月到了大都,不知此事是否屬實。”
葉永和點頭,“陛下原本想待太子回都接待使臣,誰知梁人來這麼早,便有意讓雍王接待。”
葉永德道,“梁國使臣見我大虞國兩位皇子,有意思。難不成這雍王……”皇子接待鄰國使臣,可不像表面那般,僅僅接待便完事。有多少兩國秘事,都是在這一來一回的交道之中定下的。原以為皇帝陛下在為太子鋪路,可如今又改換雍王。葉永和也道,“人都來了,總不能把他晾在那吧。陛下的心思不是你我能猜的。”
見兩位叔父有爭論之意,葉寧語將話頭掐斷。“阿雲倒不在意哪位皇子接待,只是我聽說這半年之中,都城一直都有梁人。提前三個月到的梁國特使,怕只是個幌子。”
兩位叔父一驚,“竟有這等事?”
葉寧語道,“兩個月前,太子殿下隨軍出征虞梁邊境。陛下之意再清楚不過,等太子立下軍功,東宮之位也就穩了。只是太子臨走之時,有人看到他喬裝改扮,在燕雀樓密會梁人。”
葉永和葉永德同時張大了嘴。堂堂太子要召見鄰國使臣,一紙詔書宣入東宮即可。何苦喬裝改扮在市井密會,其中怕是有不小的文章。“阿雲吶,你整日在閨中,這些消息哪裏來的?”
葉永和站起身,臉上仍有詫異之色。葉永德見怪不怪。“三哥,咱們阿雲可不是普通女兒,大都之中你見過哪家女兒敢上陣的?要是男兒身,定然封侯拜相,不比陛下的幾個皇子差。”
葉永和一驚:“慎言!”
葉永德不樂意了。“我就在阿雲的屋裏說說……”“太子密會梁人之後,這幾個月虞梁邊境好些城內,從梁國來的商隊越發多了。”
葉寧語緩緩道。葉永和似乎明白了什麼。“你的意思是……太子和梁人私下達成了什麼秘事?!”
葉寧語沒有否定,“這些只是猜測。太子在出征前密會梁人,按理說梁國使臣應等着太子回都再入都,好讓太子接見。可偏偏他們提前了幾天,接待的事就落到了雍王頭上。想來,是有些蹊蹺。”
葉永德長出一口氣,“要是太子一事被陛下知道了,必是不小的動蕩。”
葉永和點頭表示贊同。“大都風雨欲來,我葉家怕是不能獨善其身。兩位叔父近日行事定要小心,切不可牽扯其中!”
葉寧語望着兩位叔父,言辭懇切。葉永和後知後覺。“阿雲,你……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這才把和雍王的婚期延遲了?”
葉寧語鎮定道,“侄女這傷實屬匪徒所致。”
待兩位叔父走後,葉寧語已是有些疲憊,說了許多話,這才察覺小腹傳來的痛意,她緩緩呼出一口氣。她知道,太子鬥不過陰險狡詐的雍王。只是太子在邊境為了軍功,連真相都不查清楚就砍下父親頭顱。這個仇,她一定要報!等太子回到大都,她就送去一份大禮。提前透露給兩位叔父知道,也好讓他們有個心理準備。至於雍王,來日方長,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