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放火作亂
霍青玉半是許諾的對她道,“你先站起來說話,我不喜歡有人當著我的面動不動的就下跪,你是我身邊貼身侍候我的丫鬟,能幫到你的,我一定幫你。”
一聽青玉話里的意思願意幫她,如安破涕而笑,滿是喜悅的站起身來“奴婢這就起來,這就起來。謝謝青姨娘,謝謝青姨娘。”
稱呼由“我”的自稱,又變回原來的奴婢自稱了,怎麼聽起來那麼的不順耳。霍青玉從頭上摘下只扁平的梅花簪,兩根手指把玩着銀簪,腦子開始轉動。
簪是這古朝代男女均用的一種別住髮髻的條狀物,她手裏的這隻梅花簪,足銀製作而成,款式精緻素雅,約十厘米長,前端雕有三朵綻開的五瓣梅,中間較窄,末端尖利,整體形狀類似現代放大了四五倍的耳挖子。
這樣足銀又便於隨身攜帶的精巧簪子,青玉的舊木首飾盒裏有三根,除了三根銀簪外,首飾盒裏還有一對樣式老氣的金耳環,一串顆顆如石榴般大的珠子竄起的珍珠鐲,四朵顏色各異的薄紗仿真絹花。
首飾盒裏的三根銀簪,分別為,一根式樣為流雲花紋,一根式樣為扇形花紋,剩下的一根式樣,自然就是她手裏把玩的梅形花紋的梅花簪。
對了,再加上她昨天剛到手的那一對浮雕着花鳥吉祥圖紋樣的金銀雙鐲。
這具身子的原主青玉,荷包里的銀錢,算起來,共有四兩銀,七百三四枚銅錢。
簪子是好東西,便於攜帶又不起眼,尾端很利,也能做防身利器。
她醒來的第二天,就把“青玉”首飾盒裏的東西,能帶的,全部帶上身了。
那四朵絹花不行,一看就知道不值多少錢。還有那放着四兩碎銀八成新的魚戲蓮的青色荷包,她也不嫌重的天天掛在腰上。
那餘下的七百多枚銅錢,她就不帶身上,不好帶啊,太顯眼了,好帶的話她保證的掛上腰了。
霍青玉轉着手裏的簪子同時,她的腦子也在不停的轉着,她對着如安緩緩的道;“我念的經文乃是(阿彌陀佛根本秘密神咒),此經文雖短,但卻玄妙無窮。誠心念此經文,亡者可得超度,生者可保安康,拔一切業障根本,得生之寧心凈土。你想學這神咒經文,教你也不難。我剛才聽你說,只要我傳授經文與你,我讓你幹什麼你都願意干?你說的話可作數?”
往生咒的經文雖短,卻有好幾個經文名的說法,她故意說了個聽來威猛的經文名。
如安點了點頭,道“奴婢說的話自然作數!”
霍青玉微微一笑,將手中的銀簪轉手插到她的頭上,道;“這根梅花簪你帶着吧,我正好有一事要你幫我跑跑腿。”
如安再次點頭,道;“是”
霍青玉聞着屋子裏的一股酸味。不適的皺眉,又想起如安之前說過的親身經歷,對於村外的不明人士起了忌憚之心,心裏無端升起一股煩躁感。
她從錢袋裏掏出半吊錢,塞進如安的手裏,幾乎是貼在如安的耳邊道“你將屋內的痰盂拿出去洗刷一下,先不要忙着回來,順便探一下外面的情況。這銅錢你帶着,避着人些,悄悄地向村裏的媳婦子她們買兩套適合我們兩人體型穿的衣物和鞋子,衣物越舊越破越好,火摺子乾糧什麼的出門在外需要用的東西也買些,算上阿南一份。我這也是預防萬一。萬一真如你說,圍在村外的那些人是從西北來的災民流民,他們就有可能隨時攻襲顧家村...不瞞你說,自從進了顧家村,我就感覺不好,總覺得心煩氣躁心神不寧。”
霍青玉可沒胡說,她自從馬車裏出來,雙腳踏上顧家村的土地,背後就有一種發毛的感覺。夜幕下的顧家村,她身在其中,有一種誤入恐怖片現場的錯覺。
如安知道三姨娘在張府的地位並不高,也沒二姨娘那般的受寵,但是三姨娘是好人,第一次求她,她就答應了將經文傳授給她。做她的丫鬟半個月,三姨娘沒打過她罵過她。要她幫忙,還送根銀簪子給她。她能遇到這樣好脾性的主子,別說要她幫忙跑腿,就是要她殺人,她也干。
如安將手裏的銅錢塞進衣襟里,心神定了定,方道了一聲“是”
霍青玉道;“你出去吧”
她讓如安出去,一,是她想一個人靜一靜。二,是想試試如安這人究竟如何,值不值得她信任。
南朝,她是必會去的,但不是作為張府里三姨娘的身份去南朝。賣身契路引一類表明身份的東西是個不大不小的麻煩,但眼下顧不了那麼多。等她肚子大的和球一樣,或是生下孩子,圈固於一宅後院之中,那真是想跑都難跑了。
有錢能使鬼推磨,她全身金銀飾物湊起來也價值百兩紋銀。古代的消費水平低,三四兩白銀就能買斷一個丫鬟小廝的一生。她當年可是只帶了三千元的人民幣,單槍匹馬的從上海混到京。
她如想脫離張府,唯一的機會,只能半途中動手腳。她倒是希望那些難民真如如安所言,為了食物,攻襲顧家村。
危機等於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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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青玉算了算時間,約莫是到了晚上九十點鐘的光景。
如安出去已有一個小時,如意估計是不會來她這屋子睡了。
在張府也是,如意幾乎沒在玉湘苑過過夜。
也許是白天睡多了的原因,她現在並沒感到一絲睡意。
倒是肚子唱起空城計,越來越感到飢餓。
她越等越心煩,耳朵貼在門上聽,也聽不到外面的動靜。透過半指寬的門縫朝外看去,只看見遠處三五點的火光閃爍。
她住的這屋子,其實很偏僻,離老爺二姨娘他們住的地方,隔了一條小道兩座院子
等待的滋味是焦心的,這屋子又是死過人的,霍青玉不由站起身,在炕邊的空地上來回走動,走走有好處,貌似肚子不感到那麼的餓。
走了十幾分鐘,她聽到門外傳來細碎腳步聲,接着就傳來如安嘴巴對着門縫貓般的叫喚聲“青姨娘,快開門”
霍青玉幾步上前,拔出門閂,看見如安抱着個藍色的大包袱,一臉焦急色的左看右看,一副生怕被人看到的樣子。
霍青玉一打開門,如安便像條游魚似的閃進屋。
霍青玉也不多話,關門插門閂一氣而成。
“青姨娘,外面有點亂。阿南告訴我,如意他爹和村外的流民打了起來。那些流民,是從西邊來,阿南聽到他們的說話聲了”
她邊說邊打開包袱,包袱里的東西,除了四套壓得扁扁的洗的發白的男式衣物,五六雙草鞋加上兩根男子束髮用的木簪外,其他的東西,霍青玉是一半認識,一半不認識。她翻着乏油的粗布,道“你動作倒是蠻快,這些東西都是哪買的?這個布有什麼用?”
顧家村,她與如安都不熟悉,如安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買全這些頭上用的,腳上套的等雜碎物品,霍青玉的驚訝可想而知。
“這是防潮的油布,可以用來包火石。奴婢包袱里的東西,大多數都是從一個叫做二泉媳婦子那裏買來的。奴婢去見了阿南,讓阿南去村外探探情況。奴婢後來就去廚房幫忙,廚房的王婆子見我年紀小,只要我去井邊幫忙洗碗碟。奴婢是在井邊認識那二泉媳婦的。那二泉媳婦比三姨娘你大兩歲,挺着個六個月的圓肚子,一個人在井邊打水,奴婢順便上前搭把手,和她聊了起來。奴婢看她穿着不算差,不像其他的婆子媳婦,身上的衣服都打着補丁,就問她有沒有多餘的火摺子水袋等出門攜帶的東西,有的話賣給奴婢,正好這時阿南過來,奴婢就再問她有沒有男人的舊衣服賣給奴婢,奴婢給我哥阿南穿...”
以前的如安一直是話不多的典型,今晚上邪門了,好像憋了好多年沒說過話,在她面前解了禁,成了個話簍子。
霍青玉被她左一句奴婢右一句奴婢的繞的頭大,她忙喊停“別說了!你把包袱里的東西整理成兩份吧,我去去試試這套衣服的大小”她從包袱里挑出一套最舊的青色衣物,走到燭光照不到的一角,快速的換戴起來。
“奴婢還沒說完呢,那二泉媳婦的男人顧二泉是村子裏的貨郎,半年前...”如安漸漸消聲,手上動作飛快,很快的將東西分成兩攤。
等霍青玉換好衣物,已看到如安將東西整理完畢,由一個大包袱變成了兩個小包袱。
胸脯豐滿的女人有好處也有壞處,好處是自我虛榮心得到強烈的滿足,壞處是穿起男裝不倫不類。
霍青玉低首看向自己鼓得高高的前胸,苦笑一聲。這具身子,本身胸部的發育就堪稱完美,加上懷孕的妊娠反應,胸脯更是豐滿無比。
她的眼睛瞄向炕上的白麻孝帶,將剛穿上的衣服又脫了下去,裸着上身,將那根孝帶纏上自己挺立的胸部。
“青姨娘...你.....”如安紅着臉,嘴巴張了張又不知道說什麼。
“你沒事的話,也換下衣服。我們把男裝穿在裏面,女裝穿在外面試試效果。”霍青玉斜了她一眼,低首繼續纏胸。纏好了,又將脫下的男裝穿上身。
如安應了聲“是”,打開其中個包袱,拿了套男裝,紅着臉穿了起來。
她身上穿着的青粗布衣,褲腳袖口都起毛邊,衣料比較厚實耐磨,貌似勞動男子穿的常服。
衣服偏大,衣上無多紋飾,上身是左衽加小襟的窄袖長衣,下身是犢鼻褲,衣褲穿完再繫上條黑青色的腰帶束腰,方感覺合身些。
如安的手腳比她快多了,霍青玉還在系腰帶的時候,她已是整裝完畢。如安身上的衣服與她身上的衣服款式差不多,衣服的顏色是接近泥土色的土褐色。她的頭髮重新梳過,雙丫的髮型梳成了用一根木簪穿過固定好了的簡易髮型。
霍青玉笑道“你動作真快,這身打扮比原來的亮眼多了。你也幫我頭髮搞一下,搞個和你一樣的髮型。”
如安笑着應了一聲,打開另一個包袱,拿出另一根木簪,手裏拿着木梳,幫青玉束髮起來。
“對了,如意他爹怎麼會和外面的流民打起來了?那些流民有多少人數?”霍青玉的手也沒閑着,她將如安從她頭上卸下的兩根銀簪用帕子包好,橫着放在衣襟里。
古人的智慧不容小覷!連男式的衣服都比女式的衣服做的有深度。
她身上的長衫,可是內有乾坤,居然有一個明袋兩個暗袋,每一個袋子都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大和深。
三個袋子分別為懷裏一個、身體兩側一邊一個,身體兩側的口袋類似某些褲子口袋,袋口是豎直的,跟衣縫重合。腹部上更簡單,就在內襟肚子腹部位置縫一個與衣同色的明袋,穿好衣后,外襟蓋上了,掏東西的時候好像是從懷裏摸出來一樣。
她記得以前一個聊得好久的男網友屢遭感情挫折,曾經吐糟過,現代社會是做女人好,在古代卻是做男人好。老子生不逢時,要是生在古代該有多好。
在她拿着放着銀錢的荷包往右側豎袋裏塞時身後傳來如安的答話,“如意的爹將大女兒和小外甥接來,馬車行到顧家村,卻遭到流民擋路,雙方打了起來,老爺大怒,帶着護衛離開酒席跑到村外將那些流民打了回去。阿南說,流民人數不多,不過幾十人。看樣子真如三姨娘所言是奴婢看錯了。“
過了一會,如安的聲音又響起“梳好了,三姨太你頭髮真好,又細又滑,不像奴婢的頭髮毛躁躁”
霍青玉咳了一聲,道“如安,你話不多的時候說奴婢什麼的我沒覺得什麼。你以後跟如意學吧,沒有外人的時候,就自稱“我”。
“奴婢以為三姨娘喜歡如意那樣話多的丫鬟,奴婢知道自己長的沒有如意漂亮討人喜歡...”如安的聲音聽來帶着嗚咽。
霍青玉忍住扶額的衝動,轉頭對着眼眨淚花的如安一笑,道,“你可別曲解我話里的意思,我以前也是做過奴婢的人。你和如意不一樣,如意的爹娘都是府里的大管事,哪像我們兩沒爹沒娘的。自古有雲,說女大十八變,越變越漂亮,你現在歲數還小着呢。”
如安喜道;“三姨娘,你說的是真的嗎?奴婢將來也會變得漂亮?”
霍青玉點頭“真的。”即使是假的,現在也是真的。如安其實長的不算丑,她膚色黯黑,發色偏黃,最主要的原因是營養不良和夜間沒睡好的關係。
摸了摸頭頂上的包和木簪,霍青玉暗嘆一聲,可惜這裏沒有現代化的穿衣鏡和數目相機。銅鏡不用也罷,在微弱的燭光下照銅鏡,想想都覺得怪異。
先前餓過頭不覺得餓,現在肚子又開始躁動,霍青玉摸着肚子,對着如安苦笑道“看來你還得辛苦一趟,去外面找點吃的給我。”
如安面帶羞愧色的道“奴婢粗心,應該將準備好的吃食帶上一點。奴婢怕包袱太大,引人注意,把從二泉媳婦那買來的水袋和肉夾饃干麥餅都放在阿南那。那肉夾饃當時可是熱的,奴婢應該帶兩個回來...奴婢這就出去給姨娘拿吃的,對了,這是買東西剩下的三百銅錢。”
如安丟下錢就跑,等門合上,霍青玉才反應過來,這丫頭還穿着男裝呢!也許白天她在馬車內睡熟的那功夫,這丫頭也跟着睡了個飽,不然怎麼和她一樣,這麼晚了精神還那麼的好。
反正無事可做,霍青玉插上門閂,準備從包袱里拿出一雙草鞋出來試試腳。
她剛從包袱里拿出草鞋,門外的敲門聲突然震天響起,那是如安的大叫聲“姨娘,快開門啊,走水了!”
霍青玉飛快的打開門,如安氣喘的跌進來,正巧讓霍青玉看到門外耀眼衝天的火光與四處奔走疾呼的村民,“走水拉,走水拉,有人在縱火,快救火...”
“青姨娘,不好了,流民衝進村裡到處放火作亂,我們快去老爺那裏匯合。”如安拉着霍青玉收拾細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