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第七十三章
南莫林在宋家吃了晚飯,被宋氏夫婦叫到書房裏談話。
談話內容自然圍繞着南莫林、俞小雨和馮采萱三人之間的關係,以及南莫林的打算。南莫林當即表明了自己的決心,毫無猶豫，堅定無比,宋修和秦蔓靜的心也就放下了一半。作為過來人，他們最不希望當初他們那樣的鬧劇在孩子們身上重演。
宋修和秦蔓靜莊重地將女兒交付給南莫林。南莫林信誓旦旦地保證：“我一定會好好對待小雨，不再讓她受委屈。”
從書房出來左右找不到小雨，南莫林一個人上了房頂天台,一上去就看見小雨坐在天台躺椅上，望着星空出神。
南莫林悄聲走過去，從背後抱住她，“冷不冷？”
冬天的夜晚，靜謐又寂寥,夜空像一塊乾淨的藍色幕布，點綴着閃耀的星星傾瀉而下，將兩個人包裹其中。
俞小雨說著不冷，但手還是冰涼。南莫林把她的雙手捂在自己的手心裏，呼呼吹着熱氣，痒痒的。小雨笑起來，玩心突起，把手掙出來就往他脖子裏塞，本以為他會氣急敗壞地讓她拿出來，或者是呲牙咧嘴地喊着涼。可是都沒有，南莫林只是一伸手，壓住她的手，讓她的手使勁往裏伸，然後笑着問她：“這樣就不冷了吧？”
他的皮膚溫暖，脖子前的衣服被扭曲地往下扯，而她的手被使勁往下按，掌心下，就是他跳動的心臟，有條不紊，鮮活有力。
好感動，好想吻他。
南莫林卻一挑眉，換上一臉嬌羞：“你這個樣子，很像是在吃我豆腐。”
小雨站在他對面，因身高差異，南莫林只得配合著彎下腰來，胸口被她拉得春光乍泄，她的手還放在他胸口。這樣的畫面，的確有些猥瑣。
小雨噌一下就要把手拉出來，拉到一半被他按住，“別動，我喜歡你吃我豆腐。”
小雨：“……”下流坯子！
***
兩個人坐同一張椅子，俞小雨半躺在南莫林身上，和他抵着頭，被包裹在溫柔的星空夜幕中。
“你們剛才在書房談了什麼？”小雨問。
南莫林挑挑眉眼，沒有回答。其實他不說小雨也猜得到他們的談話內容。
星空遼闊，置身於星空下的他們太過於渺小，而那些煩惱憂傷更是微若浮沉。小雨凝視着夜空，眼睛比星子更亮，而南莫林凝視着她，整顆心都墜落到她星光般璀璨的眼眸中。氣氛美好到微妙，小雨卻突然噗嗤一聲笑出來，問南莫林：“你看到這天，想起了什麼？”
“什麼都沒想。你呢？”
小雨從他身上跳下來，擺了一個rock的姿勢，說：“想起一句歌詞，天空飄來五個字兒，那都不算事兒。”她還唱起來了。
很沒有營養的對白，兩個人卻對視着，不約而同地笑出聲來。
只要我們還在彼此身邊，還堅定着心中的感情，這些，那些，一切一切的煩惱阻礙，都不算什麼。因為你在。
小雨乾脆矯情了一把，對着星空念詩：“從明天起，做一個幸福的人。吃飯，睡覺，打林妹妹。哈哈哈哈哈”她為這句話笑到不行。
南莫林卻很認真地站在她面前，扶着她的肩，“你願意？”你願意過這樣平凡快樂的生活，吃飯、睡覺，打……我？
“嗯，”小雨重重地點頭，“你今天來，是想帶我回去吧？你怕我猶豫，怕我不相信你，放棄我們的感情對不對？我都知道。”
小雨踮腳吻了吻他的唇，“你別怕，我跟你回家。”
我跟你回家。這是南莫林這輩子聽到的，最溫柔，最堅韌的情話。
他忽然單腳跪下來，虔誠地捧出一隻錦盒，那裏面像星星般閃爍的，是一枚婚戒，整顆鑽石被雕刻成小魚的形狀，精緻無雙，美輪美奐，一看就知道是用心準備了很久的。
小雨被他這一下弄得有點楞，傻傻地問：“我不是已經有了一枚戒指了，怎麼又送？”
南莫林仰頭，漆黑的眼眸一片溫柔澄凈，像一顆黑寶石，“上次求婚是形勢所迫，不算正式，這一次，才是我認真莊重地將我這個人，將我整顆心交給你。不管以後貧窮還是疾病，不管我們會遇到多少困難，多少挫折，也不管我們之間會出現多少個馮采萱，王采萱，林采萱，我都只想牽着你的手慢慢走下去，只要你給我一個堅定的眼神，我就永不退縮。”
只要你告訴我走下去，我會拼到愛盡頭。
“吃飯睡覺被你打，這是我能想到的最美好的幸福。小魚兒，你願意嫁給我，讓我做你的海嗎？”
俞小雨吸了吸鼻子，努力忍淚，瞪大眼睛望天許久，還是沒忍住，最後，她哭着說：“可是我是淡水魚，放到海里會死的啊。”
這是什麼意思？拒絕嗎？這不應該，不科學啊。南莫林呆住。
俞小雨點了點呆若木雞的某人的額頭，甜蜜地翹起嘴角，輕輕地說：“我嚮往的世界很小很簡單，不需要大海，給我一隻魚缸就足夠了，傻瓜，你做我的魚缸吧。”
南莫林抽了抽嘴角。你妹，魚缸，怎麼有種李玉剛的感覺？
“愣着幹嗎？快給我戴戒指啊。不然我要反悔了。”
南莫林這才回過神來，咧着嘴笑得屁顛屁顛的，趕快把戒指套在她的無名指上，生怕她跑了似的。
還沒來得及收起笑呢，頭上就是一下悶痛，南莫林捂着頭叫喚：“老婆，幹嗎打我？”
“你說的啊，吃飯睡覺被我打，是你能想到的最好的幸福。怎麼樣，你幸福咩？你幸福咩？你幸福咩？”她笑得燦若桃花，得瑟地步步緊緊逼，整個人撲在他懷裏，臉貼在他臉上。
南莫林內牛滿面，真想把自己的舌頭給吞掉啊。
之前的溫情畫面果然只是假象，頃刻間兩人吵吵鬧鬧的聲音就要掀翻星空，連月亮都不忍目睹，躲起來了。
尾聲、
陪小雨在j市玩了一天，主要是陪她建立和睦家庭關係——陪打麻將一整天。隔天，南莫林帶着准嬌妻回到b市，回到他的那一堆躲不掉逃不開的煩心事裏去。
推開病房的門，卻是周語琴在喂采萱吃飯，kevin竟然不在。南莫林開口就問：“kevin今天沒來？”
馮采萱眼睛垂的低低的，直直盯着碗裏的菜。
南莫林不知道她好起來的事，以為她是饞嘴，笑着跟周語琴說：“我來喂她吧。”
周語琴出去了，南莫林一邊喂飯一邊跟采萱講自己要結婚的事情，嘴巴笑得要咧到耳朵上去了，他說：“小雨特別可愛特別活潑，特別善解人意，以後我們一起照顧你好不好，你一定要快點好起來，我還想讓你給小雨當伴娘呢。”
“不好。”很乾脆的拒絕。
南莫林也不生氣：“不管你聽不聽得懂，我還是得告訴你，小胖妞，我一直當你是妹妹的，以後也一直都會，不管你喜不喜歡小雨，我都是要跟她結婚的，你以後不要排斥她了好不好，那樣她會很難過的。”
他一口一個小雨，語氣堅定。馮采萱看着他眼角眉梢掩飾不住的喜氣笑意，徹底領悟了kevin的話。
愛情是強求不來的，即使她裝瘋賣傻，拋棄自尊，一往無前直至撞得頭破血流，他都看不見。
馮采萱深吸一口氣，把碗使勁往旁邊一推，“南莫林，我都說了多少遍了，你能不能不要叫我小胖妞？”
南莫林笑着說：“你就是小胖妞啊。”話未說完，突然愣住，極大的喜悅衝上心頭，反而笑不出來：“你好了？”
馮采萱點點頭，很平靜，“嗯，我好了，什麼都想起來了。不過我想你是有什麼誤會吧？我救你不是因為愛你，那只是一種本能反應，換了別人我也會救的，你別想太多。”
南莫林點點頭，每點一下就像有一把鎚子鈍鈍地敲到她心上，心疼的都木掉。
采萱緊緊捏着手指，盡量使聲音平靜：“就算我一輩子都好不了，你也不用對我負責，更不必以身相許，我媽之前說的那些，你別放在心上。”
她以為自己足夠鎮定自若，卻不知說出的話雜亂無章，南莫林嘴角噙着笑意，看着她，由衷的開心。
就聽馮采萱掩耳盜鈴般地說：“南莫林，我不喜歡你了，我不要你了。你不用再來照顧我了。”
不是我求而不得，是我先不要你的。這自欺欺人的話，算是我留給自己最後的自尊吧。
她別過臉去，示意他離開，過了一會，卻落入一個懷抱，虛虛的，溫暖的，像是哥哥抱妹妹那樣，南莫林在她頭頂上方輕輕說：“采萱，你值得一個真正對你好的人。”
值得嗎？真正對我好的人，他已經走了，因為他覺得，我不值得。
沉默了足足一分鐘那麼長，采萱輕聲說：“借你吉言。”但願我能找到一個真正對我好的人，比你好，比kevin好。
***
機場。
馮采萱決定跟馮爸馮媽一起回美國，南莫林帶着俞小雨去送行。
他們到的時候，周語琴他們已經在了。家長們自覺地迴避，給他們年輕人留一個說話的私密空間。
馮采萱腿還沒有好，坐在輪椅上，俞小雨彎腰趴在輪椅邊，小聲貼着她的耳朵說：“kevin也離開b市了。”
自從那天醫院一別後，馮采萱已經很久沒聽過這個名字了，kevin真的說到做到，消失在她的世界裏，而現在他離開b市了，也許這輩子他們都不會再見了吧。馮采萱心裏莫名一空。
小雨又說：“他現在在美國，一個星期後的今天，就要出發去非洲拍雄獅大象當野人去啦，你還有機會再見到他哦。”
小雨知道，kevin故意把時間地點交代的那麼清楚，無非是想讓她轉達給馮采萱。他還是心存一絲殘念的。
“你會去找他嗎？”
馮采萱愣了一秒，心裏跳了一下，還是淡淡地說：“我腿不方便。”
“那好吧。”小雨有點失望，但還是不甘心：“希望你能改變主意哦，也許你這輩子再也碰不到比kevin更適合你，對你更好的人了。”
悄悄話中斷在這裏，因為南莫林已經按捺不住好奇心插|過來了，只要跟小雨相關的事情，他一律很感興趣：“你們在說什麼？”
兩個人均是無可奉告的神情。
直到飛機飛走，南莫林還在不停追問：“你們剛剛說什麼呢？是不是說我？”
“自戀。”小雨睨他一眼。
出了機場，天高雲闊，小雨抬頭往天上看，忽然就笑了，南莫林看着她，也會心地一笑。
距離上一次一起來機場送機，已經一年多了，這一年發生了太多事，他們由鬥來鬥去的歡喜冤家，變成了相親相愛的歡喜冤家。
南莫林突然拿出一包濕紙巾，對着小雨晃了晃：“親愛的，要不要我幫你擦淚啊？”
想起上次的煙熏妝被他擦成黑白無常的鬼樣，小雨一捂臉，拔腿就跑，大喊救命。
“老婆，別跑啊。”
既然她願意跑，他就願意追。愛情本就是這樣，願者上鉤，甘之如飴。南莫林長腿一邁，笑着追過去。像是追逐一個幸福的極點。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