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瓶中之物
月光即將熄滅，李清風知道，留給他的時間已然不多。
翻身爬上船沿，李清風頭髮被吹的亂飛，盯着被船隻飛馳破開的浪花，他強行壓下自己內心的抗拒。
眼前的迷霧已經消散，但周圍變成一望無際的黑淵，更別提岸邊了。
一切，似乎都將歸於黑暗。
不再猶豫，李清風縱身一躍，跳入水中。
噗通！
……
“咕嚕咕嚕咕嚕，咳咳，呃！”正在嗆水的李清風猛然睜開眼睛。
他醒了。
卻發現自己的嘴巴幾乎被噁心的淤泥塞滿。
不止是嘴，他的右手，雙腿，都已經被泥沙掩埋。
一瞬間他立刻想到了之前在船艙里，為什麼自己的指甲和身體各處全部都是泥沙，這根本就是河底的淤泥。
意識在船艙的時候，身體恐怕已經被泥沙掩埋了。
環顧四周，周圍的一切都太過黑暗，水壓和泥沙也讓他的行動十分緩慢。
維持不了多久的呼吸，讓李清風已經意識到自己應該真的清醒了，置之死地而後生已經應驗，原本的判斷完全正確。
可後生是生了，人卻又快死了，如果再不呼吸的話，他馬上就要被淹死。
周圍太黑，根本分不清方向，他現在連朝哪游都不知道。
“艹！”
李清風咒罵一聲，立刻結束一切的自怨自艾。
他繼續摸索周圍，嘗試找個插在河底的木板，或者類似的東西，看看能不能通過木板漂浮確認方向，然後游上去。
沒有時間耽擱，李清風立刻摸索起來。
可突然，李清風聽到耳邊好像有人在說悄悄話，聲音實在太小，語言也有點怪異，聽不清具體內容是什麼。
李清風的身體微微僵硬，在這黑暗的河底中怎麼可能有人說話？
停止摸索的李清風抬起頭，發現一群怪魚已經圍住了他。
這些魚的形象和正常魚類差異很大，它們全身披着完整一體的甲殼，然後從甲殼裏伸出半個三角腦袋，露出各自發光的綠色眼睛和李清風對視。
眼睛發出的綠光，便是李清風能看見它們的原因。
除此之外，它們盯着李清風的眼神更怪。
期待，還有躍躍欲試。
李清風莫名讀懂了這些魚的眼神。
就像是他自己剛入手心心念念的遊戲，下載了口碑極好的種子，一直曖昧的妹子突然要來他家住一晚。
如果是個漂亮妹子對他露出這種眼神他會覺得欣喜，可對方是幾條怪魚，李清風只覺得頭皮發麻。
“他醒了。”
“別急，月亮還沒消失呢。”
“那就等月亮消失吧。”
盯着眼前說話的魚兒，李清風嘴角抽了抽……
“它們議論別人的時候，都不規避一下的么？就這樣當著面討論我的？”
李清風揮舞了一下手臂，他想要驅趕怪魚。
可手臂砸在怪魚身上的時候，只是發出“砰”的一聲，怪魚紋絲不動。
“這麼硬？”
李清風沒再去想那些魚是不是在議論自己，也懶得去考慮月亮消失後會發生什麼。
思考那些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根本沒有意義。
在水裏淹死又或者被怪魚咬死，都是死，沒有區別，當務之急還是上去。
可黑暗的河底根本沒有方向，沒有吸入大量空氣的情況下，人只有死後才會漂浮到水面。
李清風有些急了。
“如果失憶前的我已經預見到了這些，那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叮！叮叮！
突然出現的瓶子敲擊音，通過水流傳進李清風的耳朵。
不是很清晰，但李清風可以確定就是那個聲音，他從懷裏的瓶子感受到了震蕩。
瓶子是放在床頭柜上的，也是屬於記憶斷層的一部分，或許它本身就是之前留下應對危機的東西？
叮叮叮叮叮！
瓶中物像是感受到李清風的意志，產生了回應，敲擊越發快速。
李清風沒有太多猶豫。
“瓶中物……那就試試吧。”
黑暗的河底，李清風在自己懷裏快速摸索。
兩個瓶子他都摸到了，可環境太黑暗，他也不知道自己摸到的是哪個。
而且用手指摳瓶塞的過程並不順利。
原本瓶塞是沒那麼緊的，可河底水流給了瓶塞太大的壓力，導致李清風根本摳不開。
氧氣的減少讓他壓力越來越大，壓力催生慌亂，越是慌亂就越是急，越是急，開瓶的過程就越發不順利。
“艹啊，根本打不開。”
李清風看了一眼魚群，想要藉著魚發光的眼睛照亮一下瓶子。
可當他再看到這些魚時，思緒都短路了片刻。
它們眼睛分泌出大量幽綠色的粘稠液體，液體開始在水中擴散，把水底都渲染成了幽綠色，這些綠色液體才是魚眼發光的原因。
魚的嘴巴張開，張大到可以吞下小孩腦袋的地步。
魚鰭化作手腳，細小的雙腿和強壯手臂完全不正比例，但又游的非常快速。
身上的甲殼真的變成了鎧甲，一層層覆蓋在肢體上。
和之前比起來不能說是有些相似，只能說完全不是同一個物種。
李清風腦海里閃過四個字。
“河伯走卒！”
魚怪們互相擁擠，爭搶着來到李清風面前。
“他好像發現我們了？”
“其實早就發現我們了。”
“沒事，月亮快要消失了，就快了。”
“再等等。”
綠色的眼球近在咫尺，它們的議論越發清晰。
現在李清風可以清晰聽到這些魚怪的聲音，如果他還有時間說髒話，那對方的族譜應該是沒了。
恐懼和憤怒交融的情緒再度滋生，心頭火起時，左手手指跟着一陣扭曲，之前殺死柯孟時的熱血感覺再次出現。
黑霧從身上彌散，將那些幽綠色的熒光隔絕開來。
同樣，也再一次給李清風帶來清明。
李清風不再嘗試着打開瓶子，而是直接把瓶子砸在了魚怪的腦門上。
啪！
瓶子終於碎裂，一股肉眼可見的黑氣從瓶中爆發，猶如一陣能夠在水中攪起旋渦的黑風，瞬間席捲一切。
綠光不知道是被什麼東西衝散，李清風只察覺到一個巨大的黑影出現在自己面前。
隨後幾股震顫心臟的叫聲，回蕩在水中。
咕！咕咕！~
巨大的十字瞳突然出現在李清風面前。
“呃……”
近距離看到這麼大的眼球，就算李清風血氣上頭，也不禁打了個激靈。
殘存的綠光下，李清風逐漸看清了這隻巨型怪物的輪廓。
紅背金紋，又胖又丑。
“蛤，蛤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