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章 相認
索婭絲現在正在公爵領的草坪上陪着內希達爾玩耍,一場大戰下來,勃茲昂依然忙碌,而她倆卻閑了下來。
畢竟戰後事宜和她們也沒太大關係。
“索婭絲姐姐,接着!”小丫頭用力將飛盤丟出,木製飛盤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索婭絲向左走了幾步,輕鬆接到了飛盤。
第一次玩這個的時候索婭絲還很驚訝,在她看來,這東西怎麼可能飛起來?而且就算能飛也不會太遠,可誰想到自己一丟,飛盤在空中飛了好一會兒才落地。
她可不知道有各種東西叫空氣動力學。
而且接住的時候,也沒有特彆強的衝擊力,這也讓她不是很明白。
這東西是勃茲昂做出來的,參考了前世小時候的玩具,雖然他也不知道原理,不過能丟出去飛着玩就行。
兩人丟的你來我往,全然沒有注意到遠處的兩道身影。
恩科羅斯遠遠地看着大熱天還一身黑色長袍的索婭絲,心中五味陳雜。
他一大早火急火燎地趕到公爵領,而真的見到索婭絲的這一刻又不敢上前相認。
是啊,他原本就沒想過自己會有了一個女兒,而且這個女兒在沒有父親在身邊的情況下已經生活了二十四年。
二十四年,從一個嬰兒成長到如今,恩科羅斯可以說錯過了陪伴女兒的最好時光。
而且在卡斯蒂去世以後,索婭絲又獨自生活了十四年,恩科羅斯都不敢想像女兒承受了多麼大的孤獨。
勃茲昂就站在一邊,看着平時泰然自若的恩科羅斯現在緊張的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他知道現在恩科羅斯內心有多糾結,但是這畢竟是恩科羅斯和索婭絲之間的事情。
恩科羅斯的拳頭反覆篡緊,他深吸了一口氣,隨後邁出了第一步。
“勃茲昂哥哥!”小丫頭最先看見勃茲昂兩人,高興地招了招手,她等勃茲昂回來已經等了好久了。
“你這丫頭,叫你勃茲昂哥哥不叫我?”恩科羅斯調笑道,似乎是想平定一下自己的情緒。
“恩科羅斯堂哥好!”小丫頭轉身行了一個宮廷禮,然後又衝著恩科羅斯做了個鬼臉。
恩科羅斯也不計較,只是無奈笑了笑,說道:“好了,我不是來找你的,我有事找你索婭絲姐姐,你先和你勃茲昂哥哥去玩好嗎?”
“唔……”小丫頭眼睛咕嚕嚕轉了轉,沒反應過來這是哪出,隨後放棄思考,拉着勃茲昂就往旁邊跑去。“那好吧。”
索婭絲拿着飛盤有些不知所措,看向恩科羅斯的眼光中也帶上了一絲疑問。
“我知道你會很奇怪我為什麼單獨找你,首先,我想確認有件事情,你的母親,是不是叫卡斯蒂?卡斯蒂·薩拉厄芬。”
長袍內的手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索婭絲很是驚奇地問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恩科羅斯的眼中帶上了悲傷和愧疚,他苦笑一聲,隨後輕聲說道:“孩子,你先別管我怎麼知道的,我想問,你的母親,有沒有提過你的父親?”
“沒有。”索婭絲搖了搖頭。“她只告訴我,父親侵犯了她,她有了我以後就躲了起來,她不知道怎麼面對父親,以及,是否應該原諒父親,而且家族的準則制約着她,她在有了我以後就不能呆在身為普通人的父親身邊了。”
“母親說,她對父親的感覺,很複雜,她恨父親奪走了她的貞操,但是又對那個人念念不忘,因為那個人是第一個站出來保護她的人,那個人也是她見過,最有責任心的人,也是最深情的人。”
“我以前不懂母親的想法,不過後來我大概明白,母親也是愛着父親的。”
“這樣么……”恩科羅斯聞言,如釋重負地笑了笑,他眼中的陰霾少了很多,就像是終於知道了一些真相。
索婭絲不懂面前的男人為什麼發笑,不過這個人,讓自己感到一絲親切。
“你想去找你的父親嗎?”恩科羅斯目光中帶着些許期望。
索婭絲低下了頭,她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要說不想那是不可能的,她也有人之常情,她也想知道自己父親是誰。
可是這麼多年,她一個人都過來了,有沒有父親,對她而言,真的很重要麼?
“我……不知道。”索婭絲如實回答。“可能還是想的吧,畢竟是我的父親,但是母親連最基本的信息都沒告訴我,就像不想我去找到他一樣,雖然說,母親這樣和我們家族的準則有關,不過,反正那個準則,我是無所謂的。”
“所以,應該還是想找的吧,如果能的話。”索婭絲猶豫了一下,說道。
恩科羅斯眼中愧疚更盛,他走上前,索婭絲有些不明所以,隨後就看到恩科羅斯對着自己鞠了一躬。
她嚇了一跳,眼前的人畢竟是布蘭羅爾的親王,如今更是攝政王,威爾森是沒有子嗣的,因此恩科羅斯很可能要繼承王位。
一個未來可能成為國王的人對自己鞠躬,索婭絲反而有些惶恐不安起來。
而當恩科羅斯起身的第一句話,卻讓索婭絲愣在了當場。
“孩子,我……就是你的父親。”
索婭絲先是以為恩科羅斯在同自己開玩笑,隨後先是想到眼前的人似乎知道母親,而且還了解母親的一些情況,同時他的年齡也能對得上,畢竟看起來三十齣頭的恩科羅斯現在已經四十二歲有餘了,往前推算,那他和母親一般大,倒也對得起來。
而且恩科羅斯和母親形容的一樣,是個有責任有擔當的人,自己在親王領期間也沒見到他有其他妻子,如果按他所說,那意味着在有了母親以後,恩科羅斯二十四年來一直沒有娶妻生子,他依然只愛着母親。
但是索婭絲還是感覺一切如此夢幻,那種不真實感讓她有些許畏懼。
“我和你母親在一起了好幾個月,這個她應該沒有和你說過,就在那一次以後,我帶她回到了親王領,我盡我所能給她一切她想要的,她一開始是拒絕的,我也懂為什麼,但是我認為堅持是能打動人的。”
“果然,她應該是被我感動了,她也開始主動了解起我,我們相知相識,我那時候就一個想法,就此廝守一生,也是不錯的選擇。”
“然而就在一天夜裏,她卻突然離開了,我瘋了一樣的找她,但是卻再也找不到,於是我每一年都會去普蒂斯城,我們在那裏認識,如果她心裏有我,我們總會相見。”
“後來受制於各種事情,我能在普蒂斯城待的時間越來越少,我越來越不抱希望,但是那種微小的可能性還是促使我每年都會去那裏一次,哪怕只能呆一天。”
“你不知道,十二年前就是去那裏的時候,我撿到的勃茲昂,現在想想,他也是你母親冥冥中帶給我的禮物吧,畢竟這小子確實給領地帶來不少好的變化,大家也都喜愛他。”
索婭絲啞然,她其實並不是非常了解母親,母親在她眼中,單純就是個無所不能的依靠,母親在森林中保護她,教育她,唱着歌哄她入睡。
母親很少提及過去,而隨着病倒,就更不願意提及,只是經常說著家族的準則,以及自己的後悔。
這也導致索婭絲很抵觸家族的準則,她認為是這個準則害了母親。
現在看來某些程度上也確實如此,卡斯蒂因為家族的準則,在懷了索婭絲以後離開了恩科羅斯,而在患病以後也沒有相應的醫療條件,最後的病逝,似乎冥冥中就已經註定了。
“孩子……我……”恩科羅斯有些想擁抱一下自己的女兒,從出生到現在,他還沒有抱過女兒,女兒就長大了。
但是他又有些害怕,他害怕索婭絲因為卡斯蒂的原因厭惡自己。
索婭絲卻向前一步,將頭貼靠在恩科羅斯的胸口,她雙手摟住恩科羅斯的後背,輕聲說了一句。
“父親。”
原來這就是父親的感覺嗎?索婭絲突然感到一陣心安,就像是可以放下一切依靠着眼前的男人。
勃茲昂之前讀傳記的時候,有一句:“不論你遇到什麼,當回家的時候,你的父親永遠會為你撐起一道港灣。”
索婭絲一直不是很明白,現在,似乎明白了那麼一絲。
恩科羅斯身子僵了一下,隨後輕輕摟住眼前的女兒,他突然覺得,似乎二十多年的痛苦,都能放下了。
……
“堂哥為什麼抱着索婭絲姐姐啊?”內希達爾遠遠地看着這一幕有些不解。
“嗯……我更關心,以後你該怎麼稱呼索婭絲,以輩分來講,她是你侄女。”
“!”小丫頭震驚地轉過頭,似乎世界觀受到了衝擊。
“她現在正在擁抱自己的父親,她從出生起就未曾謀面的父親。”
勃茲昂有些感慨,隨後突然想到了什麼,轉頭看向內希達爾,不過小丫頭似乎並不在意。
只是,真的不在意嗎?
“沒有父親就沒有嘛,我有勃茲昂哥哥,他才是對我最好的人,嗯,不對,還有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