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秀才
一抹殷紅色的夕陽照在海面上,湛藍湛藍的天空浮動着大塊大塊的白色雲朵,在夕陽的輝映下呈現出火焰一般的嫣紅,
小烏尾船上的白帆也被這嫣紅的太陽染紅了,像一面面巨大的紅綢在飄揚,
風帆升上船桿,船員精神抖擻、步履匆忙地走在甲板上,一隻只海燕在天空中發出歡快的叫聲,
此時船頭一個響亮的聲音,興奮的仰天大喊:
“在蒼茫的大海上,狂風卷集着烏雲。在烏雲和大海之間,海燕像黑色的閃電,在高傲地飛翔……,
……在這叫喊聲里——充滿着對暴風雨的渴望……。”
聽到‘暴風雨’三字時,船上的水手們頓時就慌了,驚慌失措地衝進船艙,呼喊道:
“老大,不……不好了,有……有暴風要來了。”
船艙內,一位身材黝黑精瘦的獨目老頭,左手臂上還纏着繃帶,弔掛在脖頸上,
聞言緩緩抬起頭來,皺着眉頭沒好氣道:
“瞎喊什麼?現在年關將近,哪來的暴風雨?”
水手一臉無辜地道:
“不……不是我說的呀,是那個秀才喊的,他在船頭像個瘋子一樣,
大叫着什麼對暴風雨的渴望,大夥都嚇壞了,您還是出去看看吧。”
獨目老頭點了點頭,吃力地撐起身體,
進來報信的水手見狀,趕忙過來攙扶,
老頭一把推開水手伸過來的手道:
“扶什麼扶,我單眼蛟縱橫南海幾十年,這點小傷算個球。”
說完便氣勢洶洶抬腳,剛想邁步,就打了個趔趄,
幸虧水手機靈,一把扶住了他:
“老大,我知道您是坐得久了腿麻,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
單眼蛟瞪了水手一眼,老臉微紅,貌似有點掛不住,冷哼一聲:
“說出去就砍了你,走,出去看看……。”
單眼蛟是南海海盜團烏賊幫的二當家,南海有大小海盜幫派至少有百支,
烏賊幫也是其中之一,在近海一帶有點名氣。
單眼蛟走出船艙,看到天上紅霞滿天,和風微醺,滿心都是疑惑:
這麼好的天,怎麼可能有暴風雨呢。
船頭上頭戴儒生方巾,穿着一件補了又補的破縷襕衫,長相清秀文靜的酸秀才被麻繩捆綁在船頭的撞角上,
他的嘴裏似是在拚命地吼叫着什麼。
在吼什麼玩意?
海風太大,有些聽不清楚,單眼蛟走進了些。
“……狂風吼叫……雷聲轟響……,
……暴風雨!暴風雨就要來啦!
……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這回總算是清楚了,差點沒把他的鼻子給氣歪了。
當即快步衝上前去,對着酸秀才的腦袋上就一巴掌:
“媽的,你吼的什麼玩意?不想活了,知道在海上遇到暴風雨意味着什麼?
想讓老子跟你陪葬?再不閉嘴,老子現在就剁了你。”
酸秀才頭上挨了一巴掌,總算老實了一點,回頭瞅着單眼蛟:
“獨眼龍,你給老子等着,等我搞定了你們幫主,看我怎麼收拾你。”
單眼蛟輕蔑地笑道:
“侯垚(與瑤同音),我們大當家的武藝超群,比老當家還厲害,就你這小身材板,
一百個都不是她對手,我勸你等會見到她的時候老實點,她的脾氣可沒我老單這麼和藹,
真惹怒她的,就算你是沿岸八村裡唯一的秀才,也一樣砍了你。”
侯垚是大夏國南海府崖州海縣人,
也是海縣沿海岸線最近的八個漁村中唯一考得了秀才的讀書人,
在沿岸這一片名氣很大。
只不過誰也不知道現在的侯垚其實根本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而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穿越者,
真正的侯垚半年前在院試的考場上因壓力太大,活活的給急死了,
之後魂穿過來的侯垚融合了他的記憶,答完試卷中了秀才,
要知道海縣自立縣以來,沿岸八村就沒出過幾個像樣的讀書人,海盜倒是出過不少,
烏賊幫的幫眾原本都是沿岸八村的苦哈哈,因繳不出官府的重稅才出海為寇。
侯垚回到村裏的就成了沿岸八村的名人,
每天來家裏說親的媒婆多得像螞蟻,
本以為從此就能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
沒想到,一個不慎,就被這幫海盜給抓走了,
不過侯垚也不着急,他已經從海賊口中套出來消息,
烏賊幫的新大當家是個年輕的單身女人,
現在不是流行主角被搶婚什麼的嗎?
想必自己也是這麼個設定,因此心中大定。
想起上輩子的苦逼人生,簡直是悲催。
幸好穿越了,果然有主角光環就是不一樣啊:
“老單,我勸你善良,尤其是對我,知道嗎?
你們大當家搶我回去,八成是要我做壓寨姑爺,
所以你千萬別得罪我,我可是很愛記仇的哦。”
單眼蛟眼角抽了抽,只覺得這秀才身上充滿了傻逼的氣息,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旁邊的水手聽着有些心慌問道:
“老大,大當家不會真是要搶這小白臉回去做壓寨姑爺吧?”
單眼蛟一巴掌乎在水手臉上:
“姑你大爺,大當家的練武之人,怎麼可能看上這根豆芽菜?”
侯垚哈哈大笑道:
“老單,你的手下可比你機靈,他已經悟了,你還不悟嗎?來先給本公子鬆綁,然後……。”
單眼蛟又是一巴掌抽在侯垚腦門上:
“拿只臭襪子來,把這小子的臭嘴堵上,一天天的吧啦個沒完。”
嘴上說得兇狠,但實際上手上卻也沒敢真用勁,不然就侯垚這小身板,只怕要被他一巴掌抽死。
聽到要拿臭襪子,堵自己的嘴,侯垚立馬慌了:
“單眼蛟,我勸你善良,你敢拿臭襪子堵我的嘴,咱們這仇就結定了,你會後悔的。”
“老大,沒人穿襪子啊咋辦?”
“那就拿塊破布堵,總之別再讓這小子說話,媽的,讀書人的嘴就是臭。”
“唔,唔唔,唔唔唔……”
……
海盜通常分兩類,一類是純粹的賊盜,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他全部由精壯的戰力組成,稱之為海寇,
另一類則是沿岸漁村的百姓遭了災,無力繳納朝廷的稅收,最後只能逃到海外孤島上生活,被稱為海賊。
就跟內陸的山匪上山差不多,唯一的區別就是在海上討生活比在山上種地要更加艱難,
烏賊幫就屬於第二類海賊,祖上都是沿海八村的逃民,
活躍在南海海域的海盜幫派通常都會選一處無名小島做幫派根據地和船舶停靠點,
海星島就是這樣一座無名小島,
因形狀似海星而得名,四周都是巨大的漩渦和暗礁環繞,
只有東北方有一條狹窄的航道可以進入島上,是個天然就易守難攻的小島,
海星島的陸地面積頗大,只是島上沒有淡水資源,
僅靠儲存的雨水供人食用,雨水的儲存量又有限,且不穩定,因此並不適合大型海盜幫派駐紮,
否則這裏早就成了海盜的天堂。
雖然島上的耕地有限,周圍的環境又惡劣,難以捕魚,
但是起碼沒有重稅,只是島上的人多起來后,就養不活這麼多人了,
於是有戰力的年輕人便組織起來干起了海盜的買賣。
單眼蛟把侯垚拎下了船,還蒙上了眼睛,然後親自押解他回了老巢。
烏賊幫的老巢在海星島中心的山谷,這裏稀稀疏疏地建着幾十棟竹樓,
單眼蛟押着侯垚剛一進山谷就引得山谷里的人紛紛側目,
“哇,是那個文曲星秀才被抓來了嗎?”
“搞什麼?傳說中的秀才就長這樣子啊?還以為他頭會比較大呢。”
“單老大,秀才會不會咬人啊?”
“單老大,我的狗能咬過這個秀才嗎?”
單眼蛟一頭黑線,腳下加快了步伐。
這些看熱鬧的老老少少都是島上的非戰鬥人員,
要跟他們解釋清楚秀才是什麼的話,今天就不用再干別的了。
……
在最大的一棟竹樓屋前站定,單眼蛟清了清喉嚨:
“大當家,秀才帶到。”
屋內傳來一個清脆的女子聽音:
“嗯,帶進來。”
侯垚感覺自己上了幾個台階,然後又走了幾步,眼上矇著的布巾就被摘掉了,
經過短暫的適應后,便看清了周圍的環境,
這是一間寬敞又簡陋的竹室,但裝扮得十分雅緻,
讓他立刻就想起了前世的名句‘可使食無肉,不可居無竹’。
竹室內除了他自己外還有四個人,
站在自己後面一個身位的單眼蛟和正前方的木案後面有三個女人,
兩個分站兩邊的女人一胖一更胖,臉上看着白凈,但是橫肉交錯,腰間還掛着雁翎刀,一看就不好惹,
端坐在中間的女人,身形勻稱,臉如蓮萼,雙眸烏靈閃亮、長眉連娟、微睇綿藐,一身古銅色的皮膚更顯健康英武。
侯垚獃獃地看着木案後端坐的女人,眼中不由得出現了幾分痴傻,就算前世的明星也少有這種美貌的,
這一瞬間,他已經想到了多年以後跟這個女人兒孫滿堂的幸福場景,
那時候他們已經有了家,
你為我燒飯,我為你打掃,
雙手也為家而粗糙,
我教孩子們讀書,你為孩子縫補衣物,生活艱辛又幸福……。
女人起身,向侯垚一抱拳道:
“我是烏賊幫的大當家余秀兒,抱歉用這種方式把侯公子請來島上,單叔鬆綁。”
單眼蛟把侯垚身上的繩索解開,
侯垚仿若未覺,依然獃獃地看着余秀兒發傻,
余秀兒不知道侯垚在想什麼,只是看他這痴傻的表情一臉疑惑:
“單叔,不是說要你們客氣一點嗎?你怎麼把他打成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