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張機設阱
次日清晨,徐可慕從上班的人潮中走出,走進人生規劃局大門。
衣冠齊楚的余燁嘯匆匆趕來,抬頭看了眼人生規劃局門頭的牌匾,又往裏探了探,理了理西服,準備進門卻又遲疑了,抬手看了眼手錶,然後退回離大門三五米的距離處停下。
陸子胥辦公室,陸子胥走到窗戶前,剛一推開窗戶,整個城市的空氣中便回蕩起李子房和安仁昨天在慶功儀式上的發言。
李子房OS:“我們神鷗人恩怨分明,若有人做出損害我們神鷗城的行為,我們必會像我們的英祖元敬爺那樣,拿起手中狼牙筅,驅散一切邪惡!”
安仁OS:“握在我手裏的世錦賽冠軍獎盃和城主剛授予的榮譽證書不是頒發給我的,是頒發給我們神鷗城世世代代、不熄不滅的英雄靈魂的!”
陸子胥收回思緒,從窗戶前轉身剛走兩步又停了下來,回身再次走到窗戶前,看向樓下的街道。
見余燁嘯正定定地站在樓下,陸子胥遲疑一刻后,臉上泛出了深邃的笑意。
徐可慕:“董事長早。”
徐可慕走進辦公室,站在陸子胥辦公桌前。
徐可慕:“昨天您跟李老頭見得咋樣啊?”
陸子胥悠然自得地從窗戶前轉身,走到辦公桌前坐下。
陸子胥:“怎麼,昨天的電視直播你沒看啊。”
徐可慕:“這麼盛大的儀式,能不看嘛!”
徐可慕說著拉開陸子胥辦公桌對面的椅子坐下。
陸子胥:“那你覺得這個李老頭怎麼樣?”
徐可慕:“李老頭還真是位有着雄才偉略的領導者,見識獨到,思慮深遠。”
陸子胥:“安仁呢?”
徐可慕一臉賞識地讚歎道:“安仁不愧是青年典範,男子漢當如是也!”
陸子胥坐在辦公椅上若有所思,回想起曾經的自己何嘗不是跟安仁一樣的熱血男兒,一陣悲戚之情躍然臉上。
徐可慕:“董事長,姬昂堯的工作您有方向了嗎?”
陸子胥陷入了過去幽暗的回憶,黯淡的神色中帶着掙扎。
徐可慕關切地問道:“董事長,您沒事吧?”
陸子胥回過神來,恍惚着從辦公椅上起身走到窗戶前,看着遠處的天空喟然長嘆道:“真羨慕安仁啊!生在了一個能讓他揮灑熱血和抱負的土地上。”
陸子胥的反常令徐可慕頓時滿臉驚愕,遲疑地從椅子上起身,輕聲問道:“董事長,您不會是動搖了吧?”
徐可慕驚懼不安地走到陸子胥身後,感覺離得太近又下意識地退後了一步,然後小心翼翼地說道:“董事長,您可別忘了,從您跟咱們的甲方簽訂協議的那刻起,我們便沒有了回頭路!”
此刻,徐可慕的心裏甚是不安,她傾盡祖業與陸子胥共同創建人生規劃局,本欲實現她的復國宏願,成為家族的驕傲。如若陸子胥這個帶頭人此時便跑肚拉稀,那她所有的投入只會付之東流,不光復國宏願會化為泡影,她也會成為敗光家產的敗家子。
想到這裏,徐可慕心裏對陸子胥的抱怨如萬馬奔騰。
陸子胥淡淡說道:“想多了,只是有感而發。既然神鷗城是這世上僅存的一片凈土,遲早都會被侵蝕,那我們就讓它侵蝕得更有價值。”
說完,陸子胥從窗戶前回身,一臉鎮定地看着徐可慕。
看到陸子胥一如往常的神態,徐可慕總算鬆了口氣,心中的萬馬奔騰也已煙消雲散,笑着搖了搖頭。
徐可慕:“您昨天見了姬昂堯有什麼收穫,對他的工作有方向了嗎?”
陸子胥:“模範企業家、博聯集美繼承人,這些標籤並不是姬昂堯的志向。”
徐可慕:“這個不難理解,他是因為他父親姬廷瑜突然病逝,博聯集美背負着神鷗城民生經濟的重任,他又是姬廷瑜的獨子,趕鴨子上架、臨危受命。或許他最初的志向並非繼承博聯集美。”
陸子胥:“分析得對,我們可以按照這個方向找出攻破姬昂堯的方法。”
徐可慕思索片刻后,略帶調侃地說道:“難道我們要幫助姬昂堯實現他最初的理想,讓他撇下博聯集美不管嗎?”
陸子胥:“哈哈哈哈……,要是姬昂堯能如此浪漫、毫無責任感,恐怕博聯集美早就崩盤了。”
說完,陸子胥走到辦公桌前坐下,徐可慕也走到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坐下。
徐可慕:“可是按照這個方向能有什麼可行的突破口?”
陸子胥:“我們先分析一下姬昂堯的內心,他是受於責任才支撐起博聯集美的重任,不像他父親姬廷瑜對神鷗城民生經濟發展有着強烈的使命感。倘若如此,不管姬昂堯對博聯集美耗費多大的努力,都會在他內心留存一種心力不支的印記。不管這種印記是客觀存在的事實所致,或者只是姬昂堯內心的一個假象,都會對姬昂堯本人產生一定的作用。”
徐可慕:“嗯,您是想讓姬昂堯心裏的這種印記發揮自我懷疑的作用嗎?”
陸子胥:“對!這就需要我們來幫助他懷疑自己。”
徐可慕:“他要是懷疑自己了,就需要我們的幫助了?”
陸子胥:“單單使他懷疑自己還不足夠將他推向我們,我們需要的是讓他知道,整個神鷗城的人都懷疑他。”
徐可慕:“讓整個神鷗城的人都懷疑他?這可不光得足夠大的手筆,難度也足夠大。”
陸子胥:“在這個信息爆炸的年代,證實一件事情並不容易,但是製造一個假象卻不難,尤其是大手筆的假象。”
徐可慕:“董事長,您能說得更具體一些嗎?”
陸子胥:“我們可以從博聯集美的歷史入手,博聯集美是姬廷瑜一手創立,姬廷瑜病逝後由原副總經理也就是姬昂堯的岳父白擎尚,延續姬廷瑜的發展方略扶持姬昂堯,將博聯集美一路發展成現在全市最龐大的商業集團體。博聯集美的這段歷史有沒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徐可慕:“三國?”
陸子胥:“對!姬廷瑜、白擎尚正好對應了劉備和諸葛亮,那姬昂堯呢?”
徐可慕:“阿斗?”
徐可慕一臉匪夷所思地搖頭說道:“董事長,您這個方略構思是不是太過理想主義了,誰會相信姬昂堯是阿斗呢?”
陸子胥:“那你覺得傳播假象的人真的就相信假象嗎?真相往往很難引起人們的關注,所以沒有傳播價值,而假象卻能誘起人們的獵奇心理,更利於傳播。”
徐可慕憬然有悟地點了點頭,思索着說道:“布一個大棋局,然後讓所有棋子去攻克那個目標棋子。”
陸子胥:“就按這個方向拿出一套具體方案來,目的就是要讓姬昂堯知道,全神鷗城的人都認為他是阿斗。”
徐可慕:“等這個方案落實后,姬昂堯一定想要證實自己不是阿斗,而神鷗城的經濟秩序又相當穩定,他在這個基礎上想要證實自己,就得打破目前穩定的經濟秩序。要打破目前的經濟秩序,他只有尋求我們的幫助。這樣一來,神鷗城的經濟命脈也就在我們的掌控中了,是不是這樣的部署?”
陸子胥:“沒錯!而且還會引發另一層效用,一旦姬昂堯被冠以阿斗的稱號,那白擎尚便就成了佐證。到時候博聯集美內部必然分裂,姬昂堯夫妻間也會生出嫌隙。”
徐可慕:“對!這樣就更有利於把姬昂堯推到我們這邊來。不管什麼龐然大物,只要命中要害便立馬分崩離析。”
陸子胥:“對姬昂堯的實際工作開展前,我們的樣板必須要先樹立起來,不然很難讓他相信我們有能力幫助他。”
徐可慕:“董事長,咱們是不是該考慮其他第一樣板人選了?”
陸子胥:“為什麼?”
徐可慕:“余燁嘯可認定了我們是詐騙團伙,這個第一樣板人選恐怕……”
陸子胥:“第一樣板已經來了。”
徐可慕:“已經來了?”
陸子胥:“你到窗戶前就知道了。”
徐可慕不明就裏,緩緩地從椅子上起身,遲疑地走到窗戶前,然後一臉莫名其妙地看着陸子胥,問道:“董事長?”
陸子胥:“往樓下看。”
徐可慕猶疑地探身往樓下看去,看見余燁嘯正站在樓下,又一次抬手看了一眼手錶。
徐可慕:“余燁嘯!”
徐可慕一臉詫異地從窗戶前回頭,問道:“董事長,他怎麼來了?”
陸子胥風輕雲淡地說道:“昨天的電視直播你看了,他也看了。”
徐可慕:“哦……原來又是李老頭幫了我們一把。這個李老頭分明就是我們的內應嘛,哪是我們的對手。”
徐可慕一臉得意地走到辦公桌前,接着問道:“董事長,余燁嘯是什麼時候到樓下的?”
陸子胥:“你進我辦公室前就到了。”
徐可慕:“那得有半個小時了,他怎麼不上來?”
陸子胥:“因為他很着急。”
徐可慕:“着急?着急他怎麼不上來?”
陸子胥:“他又不想讓我們知道他很着急。”
徐可慕:“看來余燁嘯心裏的那些小九九,早被董事長看得一清二楚了。”
陸子胥:“時間差不多了,你去把我們的樣板請上來吧!”
徐可慕:“好嘞!”
陸子胥:“他可不想讓我們知道他很着急。”
徐可慕:“明白,我去跟他巧遇。”
說完,徐可慕一臉詭秘地走出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