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3章 殤（3）
第723章殤（3）
“真不害臊，將墨家害成了這個樣子，竟好意思說自己是老祖宗最喜愛的惜兒！”有挖苦的聲音傳來，在她看來面前的女子不過是在逢場作戲。
聽到那人的惡意中傷，川哥兒轉頭，瞪了那人一眼。
“都到這個時候了，姐弟倆還刷大戲，我看，兩個人分明是一個德行，沒有一個好人。”說著這些話的都是墨家的女人，她們的男人如今被關在了天牢裏，生死未卜，心中本就有氣，看到墨惜的那一刻，自然是有些氣不過的。
墨惜並不怪她們，實際上，她覺得這些人說的沒有錯，她確實該罵。
突然，身邊的謾罵聲弱了下來，墨惜微微側首，就看到了門前站着的鳳氏，鳳氏看了她一眼之後，朝着她走了過去，伸手要扶起摔倒在地的她：“起來吧，不要傷心，祖母也不希望我們為她留一滴淚，祖母死的時候很安詳。”
墨惜知道，這不過是鳳氏安慰她的話。
“我沒有騙你，至少，祖母覺得，她的死換得了墨家這些女人的平安。”默了一下，鳳氏補充一句：“還有川哥兒這根鳳家獨苗。”
墨惜的目光晃了晃：“大嫂，您的孩兒呢？”
鳳氏聽了這話，目光閃了閃，別開了眼，淚水從眼眶中落了下來，她轉頭，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老人。
生前，她是怎樣的榮耀，沒有料到，死後，她所擁有的不過是一方破草席。
墨惜閉上了眼睛，深呼吸一口，再睜開時，眼睛裏已經恢復了一片清明，她走到老人的身邊，跪了下去，連磕了三個響頭，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靜靜地看了幾眼，然後起身，絕望離去，瞧見墨惜離去的身影，鳳氏的心中一陣慌亂，她猛地抓住川哥兒的手臂：“川哥兒，快去，快去追你阿姐，好生看着她，千萬不要讓她做出什麼傻事來！”
川哥兒一愣之後，轉身，追了出去。
看着那一前一後走出的身影，鳳氏抬起頭，看着陰沉的天空。
熙京的這一場風雨究竟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古牆暗含風霜，承載着多少年的風雨洗刷。
巍峨滄桑，青苔斑駁，是歲月在它的身上刻下的經綸。
墨惜抬起頭，看着面前森嚴的城牆門，那麼高，即便是這樣仰望，也望不到頭，眼中劃過一抹堅定，她抬腳，走了過去。
“站住，什麼人？”
“我是四皇子少傅的妻子，我四皇子少傅有些事情，希望能通傳一下。”
那個守衛看了墨惜一眼，似乎在確定面前狼狽的女子是否是四皇子少傅。良久，那個士兵側頭和身邊的人說了什麼，然後就轉身跑開了。
看着跑開的士兵，墨惜安靜地等在了一邊，她並沒有打傘，只任由冰涼的雨滴打落在她的身上，原本就蒼白的面色現在看起來毫無血色。
川哥兒追到墨惜的時候，她已經站在了城門下，看着那個站在雨中的女子，川哥兒的雙眼一熱。
阿姐一直都是一個有主見的女子，他一直都知道，可他卻是第一次明白在阿姐冰冷的面容下掩藏的是怎樣割捨不掉的感情。
川哥兒覺得自己無能，當真正發生事情時，他除了站在一邊袖手旁觀，卻什麼都做不了。
父親說的沒有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最為痛苦的莫過於阿姐，他不該錯怪阿姐！
川哥兒在墨惜的身邊停下，低低道了一聲：“阿姐，我們回去吧。”
墨惜抬頭看了川哥兒一眼，露出慘淡一笑，並沒有聽從川哥兒的話離開，而是將一雙目光落在了城牆內。
天色暗了下來，細密的雨從天空中落了下來，沒完沒了似的，打在人的身上，讓原本就沒有溫度的身體更加冰冷，墨惜的身體不可遏制地顫抖了起來。
那個士兵似乎一去不返了，已經過去兩個小時了，依舊沒有回來，墨惜冷的打顫。可是她並沒有放棄，依舊期盼地望着城牆內。
突然，耳邊傳來一陣腳步聲，當燈影下現出那個士兵的身影時，墨惜的眼中一喜。
然而——
“你回去吧，少傅現在忙着處理事情，根本沒有時間見您。”
士兵的話，讓墨惜的心重重跌進了谷底，她的身體再也承受不住，倒了下去。
“咚”的一聲，在那個雨夜聽起來格外響亮，伴隨着那聲音的還有川哥兒慌亂的驚呼：“阿姐！”
醒來，已經是一個月以後，一切的事情彷彿都已經塵埃落定。
一個月的時間，熙京的天變了，在位的不是太子，而是四皇子，在意料之外，可又在意料之中。墨惜的臉上並沒有多大的波動，事實上，她已經波動不起來。
她醒來之後，世界變得一片黑暗。
她瞎了。
然而，這件事情，除了李顯雲誰也不知道。
鳳洺息更不可能知道。
四皇子登記，身為皇帝太傅身的他百事纏身，已經很久沒有回過鳳府了，便是連她病倒一個月，他都是不知道的，鳳府的人似乎達成了某種協議，沒有人向他透露過一點她的消息。
突然之間，她似乎成了鳳家那個被眾人遺忘的人！
“阿姐，你說句話吧，醒來已經三天了，你什麼也沒有說？”
“阿姐，你放心，墨家已經沒事了，姐夫不錯，他向皇上求情，將墨家的罪名從輕發落了。除了大伯父一家，墨家的全部子弟都免除了罪名，不過，十年內，將不能在朝為官。”
“阿姐，大嫂走了，陪着大伯父一家人走了，留下了幾雙小兒女，如今被安置在了墨允那裏。”
“阿姐，你還記得答應大嫂的事情嗎？你這樣一直一蹶不振，大嫂的幾雙小兒女該由誰來照顧？”
“阿姐，還有綠瑤，你不是最疼綠瑤的嗎？李大夫已經向綠瑤提親了，可是綠瑤姐說，她的親事必須由你來做主，你一天不點頭，她就一天不嫁人。李大夫和綠瑤姐真的很般配。”
“還有……”
川哥兒清淺的話語，在房間內一遍遍的回蕩，坐在床上的女子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川哥兒一陣嘆息，轉身走了出去。
日升日落，天色暗了下來，有腳步聲傳進了墨惜的耳中。
明路看着坐在床上面容獃滯的女子，眉頭緊緊皺起：“少夫人，您真的痴傻了嗎？”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