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法事與訪客

第十一章 法事與訪客

其實克也和外祖母並不是很親近。

這主要是因為外祖母因為腿腳不便的原因長期卧床,飯都是母親端着送進房間裏的,只有很少的時候才會在院子裏晒晒太陽。

不管是克也還是麻衣,都沒有進她房間的習慣。

所以雖然一直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但克也甚至對這位親人有些陌生。

儘管有着這樣的前提,但當外祖母離開的這一天到來的時候,白石克也還是感受到了一種發自內心的悲哀。

也許這正是骨子深處相同血脈帶來的聯繫吧……

明明他一開始並不想哭的,但是看到姐姐和母親抱在一起流淚的樣子,眼角就不知為何濕潤了。

後面的事情克也也記不清楚了,依稀記得母親打電話把父親叫了回來,一家人亂鬨哄的。

……

三天後,外祖母的葬禮上。

窗外寒風瑟瑟,風帶着已經變得枯黃的樹葉,從枝椏上脫落,無聲無息地落到大地的懷抱中,自此永遠的沉睡在泥土裏,一去不復返。

白石克也活動了下小腿,站的時間長了,有些酸。

母親和姐姐麻衣此時正站在門口迎接前來悼念的客人,而他和父親則負責在靈堂內部接待客人。

說是接待,其實基本上也就是父親負責對話,他就站在身邊。

時不時會有客人露出同情的表情,俯下身來摸摸他的頭。

入目的儘是黑色與白色,客人們穿着黑色的衣物,靈堂里佈置着白色的裝飾。

白石克也活動了下脖子,看向靈堂的正中央,那裏擺着外祖母的遺像。

在最後時刻陪伴着外祖母的是花子,作為外祖母養的貓,她為自己的主人盡到了最後的陪伴。

死亡是一瞬間的困意來襲,枕着安全溫暖的貓咪,悄然啟程......

這樣的離開方式,似乎也不壞。

這麼說來,花子的年紀也不小了,而且之後它的主人就變了白石家,克也隱隱間有些憂慮。

正想着花子呢,白石克也就覺得有東西在蹭自己的褲腿。

低下頭,是花子。

‘你怎麼跑進來的!’

白石克也有些驚訝,而這個時候貓叫聲也讓一些客人注意到了花子的存在。

人群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怎麼把貓放進來了?”

“真讓人毛骨悚然!”

人們議論紛紛,因為按照習俗,有人去世是不能讓貓進靈堂的,這是不吉利的徵兆,被人們視為不詳。

“克也,趕快把花子抱出去!”

人們的指指點點讓一家之主的父親很是窘迫,同時對花子也沒好氣。

他催促着克也把貓趕出去。

克也蹲下身子,摸了摸花子的腦袋和脖頸,安慰有些被人群嚇到的花子。

然後抱起它,向著門外走去。花子似乎是有靈性的,被抱着的它很老實,而一出了靈堂,它就從克也的懷裏跳了下來,輕盈地落到了地上。

克也不禁懷疑,花子會不會也知道自己不能進靈堂,但還是忍不住想要再看望一眼外祖母呢?

克也蹲下身來,撥弄着花子翹起來的尾巴。

作為一隻橘貓,花子長得不算太胖,相反還給人一種“眉清目秀”的感覺,說不定在貓中也算是個帥哥?

是的,帥哥,雖然被外祖母起了個“花子”這種女孩子的名字,但是它是一是公貓,而且貌似也沒有絕育......

白石克也暫時不想回到靈堂里那種壓抑的氣氛中,所以乾脆在房子外逗起了貓。

陪花子玩了一會,蹲在地上的克也的視線里突然出現了一雙皮鞋。

上輩子克也也有一雙皮鞋,不過也就只有一雙,而自從出生在這個村子裏以後,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皮鞋。

鞋面本來被擦得光亮,但是此時卻因為村裏的土路粘上了泥點。

“小朋友,請問這附近有人家在辦葬禮嗎?應該是姓白石的人家。”

白石克也抬起頭,看到了聲音的主人,一個留着一字胡的男人。

男人看起來年紀不大,和留着的鬍子格格不入,但是整個人又透露出精幹和自信的氛圍。

同時,還讓白石克也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男人的鬍子讓白石克也想起了魯迅,都是厚厚的一字胡。

看到這樣的鬍子,白石克也實在是違和感太強,他忍不住問了一句:

“你的鬍子是學的魯迅嗎?”

本來以為會被人當成有毛病,但沒想到來人不僅沒有介意克也不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在聽到他的話語后眼前一亮。

“小孩,你也知道豫才先生?”

豫才是魯迅的字,他一開始的字是豫山,後來改成了豫才。

這下克也覺得自己破案了,眼前的男人的鬍子,肯定跟魯迅同款脫不了干係。

“我當然知道了。”

克也擺了擺手,表示不值一提,你個日本人跟我一內在中國人聊魯迅。

日本人非常重視魯迅研究,還將《吶喊》用作漢語教材。

並且二戰後,由於竹內好等人的翻譯和研究,魯迅得到了更廣泛的傳播。從1950年代初開始,魯迅的《故鄉》被選入日本的語文教材,成為保留篇目,延續至今。

只要是上過中學的日本人,都讀過魯迅的作品。

日本人通過魯迅作品來看中國,形成一種中國想像,也通過魯迅作品認識轉型期的日本社會和日本人。

儘管如此,在克也這個正版魯迅老鄉的面前,還是不夠看的。

“白石家的葬禮就在後面,你直接進去就可以了,門口有人接待你!”

白石克也隨手指了指身後。

問路的男人並沒有因為克也的態度而生氣或是不爽,反倒是煞有深意地打量了下他,沒說什麼,走向了靈堂。

又陪着花子玩了一會,白石克也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他拍了拍花子的屁股,站起身往回走。

大堂里的眾人已經紛紛站好,法師們開始了他們的工作。

法師們做法事的時候是不能拍照的,而且這些大老遠而來的和尚們價格也不便宜,今天客人們送的慰問金很大一部分要花在這上面,不過這是必須的步驟。

白石克也進來晚了,乾脆就站在人群的後面,默默地看着這一切。

他注意到之前跟他問路的男人也默默地站在人群的邊緣。

順着視線看過去,克也發現那男人正怔怔的盯着自己的母親。

他看了看白石夫人,又看了看上首外祖母的遺像,隨後臉上露出了複雜的神色。

白石克也還是第一次發現,一個人的臉上,可以讀出這麼多種情緒,似是不滿,又帶着釋然,還混合著遺憾,但又夾雜着懷念,最後一切的情緒都歸於平靜。

那個男人只是默默地注視着法事的進行,站在人群中,他一身的打扮明顯比村民好不少,人們也不認識他,故而有些格格不入。

但是他身上彷彿又有一種氣勢,讓人感覺不是別人孤立了他,而是他不屑於他人為伍。

是個奇妙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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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乃木坂不存在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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