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劉氏兄弟相殺
郭明月去世兩天了,這兩天我真的很難過,感覺整個的心態都變了,從一個屌絲男青年,變成了一個悲觀的屌絲男青年。為了能早點查出她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我也不再迴避腦中時常出現的那些幻象,甚至有的時候還刻意去想那些幻象,希望能看到更多的信息。
實在一無所獲之後,我開始認真考慮再次回到過去的山河村。
並且,沒有她的這個城市,這個世界,我都不想再待下去了,躲去山河村一段時間也好。
那麼,回到哪一天呢?
我把《山河詭事》筆記認真翻了好幾遍,最終選了一天,1928年的12月27日,因為在這一天,還發生了一件聳人聽聞的大事。
考慮到達的時間是冬天,我又在打包好的行李包里加了個大帳篷,睡袋,熱水袋,鍋碗瓢盆等,這一次準備長住一陣了。
換好棉衣棉褲,穿好棉鞋,一手搭在行李包上,一手抓住黑鐵餅,閉上眼睛想像着1928年12月27日的山河村,我那個小窩棚。
一股寒意襲來,我忍不住打了個冷戰,睜開眼睛,四周是一片白雪皚皚,我出現在上次住的廢墟邊,我的小窩棚已經被雪埋了一半了。我走上前去剛想把窩棚上的雪收拾掉,卻見不遠處站着一個人,獃獃地看着我。
竟然就是江連洋。
他,剛剛目睹了我憑空出現在這的全過程。
只見江連洋一步一步向我移過來,腳步異常沉重。
“羅兄……羅神仙……您又來了?”
額……
“江兄,別來無恙啊?”我笑道。
“無恙……無恙……”他恭敬地點着頭。
“有掃把嗎?我想掃掃雪,今晚還得住這呢。”
“有,有有!”
江連洋說著小跑着回去了,沒兩分鐘,和兒子一起帶着鐵鍬、掃把、簸箕等一堆東西,然後二話不說的就開始幫我打掃,還不讓我動手。
一頓飯的功夫,就把這個破爛的小院清掃得乾乾淨淨。
“羅神仙,要不您去我家住吧,這小棚子冬天太冷了。”
“沒事,我這次帶了帳篷,過來給我搭把手吧。”
我說著將帳篷拿了出來,找一截牆體還算完好的背風位置,將帳篷搭好,將充氣床放進去,將被褥睡袋都放進去,然後將鍋碗瓢盆放進了之前蓋的窩棚里。
而此時,江連洋和他的兒子,已經原地驚得目瞪口呆了。
“羅神仙,您上次在小山包那突然就不見了,我就知道您是神仙。”
江連洋盯着我的帳篷和一堆鍋碗瓢盆,吞了吞口水道。
“嗨,不是什麼神仙,不要亂說,只要跟人說我是你家遠親。”我擺了擺手。
“知道,知道,我媳婦是遠處嫁來的,我就說你是我媳婦那邊的親戚……羅神仙,上次您來是為了抓那老鼠精,這次您要抓哪個?您說一聲,我還像上次一樣幫您抓!”
額……這江連洋都是什麼腦迴路這是?
“這次不抓了,就是來看看劉家兄弟的熱鬧,劉廣家住哪?”
“我知道,我帶你去。”
江連洋說著就要走,想了想又回頭叮囑兒子:
“在這看着羅神仙的東西,別讓人來偷了去。”
“嗯!”江連洋的兒子狠狠點了點頭,站在了帳篷前。
跟着江連洋穿過一條街,拐了一個彎,就見前面聚集了一堆人,還有叫罵聲傳來。山河村的劉家兄弟已經打起來了。
江連洋帶着我擠進人群里,我的打扮又引起了一陣轟動,就有眼尖的喊起來:
“嘿,這不是上次那個傻子嗎?”
“你別胡說,這是我媳婦那邊的親戚,後來才認出來。”
江連洋連忙道。
我的注意力則全在這爭吵的兄弟二人身上,他們一會兒會廝打起來,起因是分家,弟弟劉銀龍會殺給哥哥捅上一刀。
據那筆記上記載:這劉家兄弟二人,大的劉金龍,小的劉銀龍,父親劉廣,兩兄弟都已經結婚,可是卻沒分家,一直和父母住在一起。
劉廣一直偏愛大兒子,因為劉銀龍出生后,有先生給他算過命,說這二兒子終有一日會敗光家產,所以劉廣一直看不上小兒子,天長日久矛盾也就出來了。
後來不知道因為什麼事,劉銀龍跟劉廣大吵一架,然後決定分家。
劉廣是個小地主,手裏有點積蓄,雖然不多,但是也比一般的村民有錢得很。當時劉家住的是幾間老房子,土屋,颳風漏風,下雨漏雨,破敗不堪。
當時正趕上村南開雜貨店的一家人要賣舊屋,蓋新房。雖說是舊屋,但是可比他家的老房子強多了,且還是磚瓦房。
劉廣就買下了這所房子,和大兒子一家搬了進去,並跟小兒子說定:家產田地全都給大兒子,由大兒子養老。現住的老屋以20塊錢的價格賣給小兒子,明年十月份,秋收之後就必須得還完。
無奈,小兒子只能答應,待劉廣帶着大兒子搬完家,小兒子帶着老婆坐在家徒四壁的屋裏,真的是什麼都沒有,就連炕上鋪的席子都扯走了,碗筷都沒給剩兩副,糧食更是一粒沒有。
不知道那段時日這劉銀龍是怎麼過來的,反正他們兩口子都沒跟任何人求借過,村裡人只看到這劉銀龍每天背着個布口袋早出晚歸,問就說是在城裏認識了個老爺,幫着辦差事呢。
第二年春天,劉銀龍把房子翻蓋了,蓋了三間嶄新的磚瓦房,家裏添了不少東西。十月份一到,劉銀龍就把欠父親的二十塊錢還上了。
這就讓劉金龍不舒服了,怎麼也想不通劉銀龍到底幫那城裏的老爺辦的什麼差事,竟然這麼賺錢,一年不到就蓋了房,還有餘錢,又想到這差事肯定不是分家后找的,肯定是在一起住時就有了,劉銀龍定是一直在藏私。
這樣越想越氣,於是跟劉廣商量了一下,就到劉銀龍家,說是為了照顧他,房子當時才低價賣給他,他既然有錢,就該按照原價補上,要再補三十塊錢。劉銀龍自然不願意,劉金龍就要拆房子。
就這樣撕撕扯扯的,劉金龍塊頭大,就把劉銀龍推倒在地上,又撲上去踢打,劉銀龍摸到一把柴刀朝着劉金龍砍上去,正砍中劉金龍的肚子。
霎時之間,劉金龍的肚子就被開了個口子,腸子流了出來。
劉銀龍也怕了,如果劉金龍死了,他也就成了殺人犯,於是連忙送到村裏的醫館,幸好那老大夫見多識廣,見流血不多,且腸子未破,就將腸子又塞了回去,然後用藥敷在傷口上,包紮了一下。
就這樣過了兩個多月,被劃開的傷口兩邊並未長在一起,而是各自癒合了,腸子還是會流出來,但是一點都不痛,就像是肚子上長了一張大嘴一樣。
無奈,劉金龍就用一隻碗將肚子上開口的位置扣住,再用繩子困扎固定,以免腸子流出來。
可是每次大小便,這截腸子就會流出體外,然後大小便就從這腹部的腸子中排出,每次都會屎尿淋漓地弄得滿身,十分惹人厭煩。
就這樣熬了三年,劉金龍死了。
在出殯當日,劉金龍突然附身在劉銀龍身上大罵:說你殺我,這是前生註定的,我不怪你,但是你提前殺了我三年,讓我平白遭受了多少污穢,我卻不能饒你。
自此就附身在劉銀龍的身上,任誰如何勸說都不肯離開。劉銀龍被附身後,日常吃喝拉撒都污濁不堪,常常大小便弄得滿身。
就這樣過了三年,有一天劉銀龍走在路上,突然一頭栽進了糞坑裏,清醒過來后,劉金龍的鬼魂已經離去了。
但是劉銀龍經過這三年的被附身,反應已經變得極其遲鈍,整個人都木木的。
村裏有對劉銀龍三年前做的差事感興趣的,就乘這個機會問他,當時給城裏的老爺跑差事,跑的都是什麼差事?
這時劉銀龍才說,開始時他身無分文,沒有飯吃,於是就想着每日去城裏要飯去,高低不能讓自己和老婆餓死。
他第一天到了城裏,找了個地方剛跪下,就有兩個老爺,說他們是日本國來的,想請他他幫着辦事,說著就給了他一塊大洋。
這一塊大洋看得劉銀龍眼睛都直了,連忙問要辦什麼事,這兩個日本老爺就說,二人想要對此地多了解一些,所以需要他把這省城下面有多少村子,多少人都打聽清楚,以及去往哪個村子的路線圖都畫出來,報給他們。
劉銀龍不知道這些具體有什麼用,反正那兩個老爺每次見面出手都十分大方,就答應了,於是每日早出晚歸地去辦這個事。
村民們聽了,也都不知那兩個日本老爺們調查這些有什麼用。
劉銀龍說他用了兩年多的時間才把這附近幾個縣的所有村莊數量、人口數量都調查明白,並畫好了道路圖交給了日本老爺。
當他正準備去省城附近調查的時候,哥哥死了,他也發生了那些事,這個肥差事也就做不下去了。
劉金龍和劉銀龍都無後,劉廣沒辦法,只好又認回了劉銀龍,跟他同住。沒想到劉銀龍卻將家裏的房契和地契都偷了出來,連帶自己翻修的老房子,轉手就全賣掉了,銀錢也不知送去了哪裏。
有人說見他帶着一個布包去找過金太芝,但是也沒有證據就是給了金太芝。
劉銀龍自此越來越痴傻。
劉廣從地主的身份掉下來后,在山河村很是受人白眼,一家人借住在兩間沒人要的、快塌了的破房子裏。
一天他坐在牆根曬着太陽,突然對身邊的人說:金太芝是妖女咧,我家金龍死之前夢到她了,她對金龍說等你死了我幫你去找劉銀龍報仇,金龍第二天就死了。
這是我在筆記上了解到的全部事情的經過,但是今日親眼見到,還是有些覺得不可思議。
那劉金龍身材高大魁梧,滿面橫肉,面色黑紅,看起來十分兇狠。
劉銀龍瘦小,弱不禁風,面色青白,臉上總帶着一種化不開的愁緒一般,薄嘴唇,三角眼,鷹鉤鼻。
兩個人開始廝打以後,每次都是劉金龍薅着劉銀龍的領子就能把他提起來摔在地上,在不知被摔了多少次以後,劉銀龍拿起了柴刀,只一劃,劉金龍的棉衣和肚皮就被一起劃開了,腸子“噗”地就流出了一大截,現場看熱鬧的人都一陣尖叫。
的確是慘。
然後,我就看到在那被劃開的傷口處,好像有一縷暗紅的霧氣附在那傷口處,而且這縷霧氣就是從我口袋中的黑鐵餅上發出來的。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說這劉金龍的傷口不癒合,竟然是我造成的?
隨即,我又想到,一直以為日本在侵華之前,在1931年就開始在中國東北進行局部滲透了,可實際上卻更早。
而金太芝,在每個事件中都有她的影子,她能夢裏為遊魂指路,能為精怪畫臉,能助亡魂附體報仇,甚至在聽到黎彩墨說要來接引她時也沒有恐懼,只是淡淡說了一句亂世將至。
那麼金太芝也在這裏看熱鬧呢嗎?我環顧四周,男男女女不少,於是我問江連洋:
“金太芝在這嗎?”
江連洋環顧一圈,答道:
“不在。”
金太芝一定知道黎彩墨的來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