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走馬上任
巡捕房的日子很輕鬆。
楚寧每天跟着老廖上午街道溜達，下午勾欄聽曲，晚上回家練武。
一個月下來，腰間的佩刀總共拔了兩次，一次是有潑皮在酒樓吃飯不付錢，還有一次是街上有幫派鬥毆。
楚寧學着老廖，拔出佩刀，退至人後。
生活就是這麼乏味且枯燥。
“楚小子，再過幾天就要給你分配區域了，你準備去城裏哪片區域？”
巡捕房的新捕快，本來是一入職就會給分派區域的，不過楚寧卻得了特殊照顧，趙捕頭讓他先跟着老廖學了一個月的捕快經驗。
能夠有如此優待，楚寧心裏明白是黃總長給趙捕頭有過交代。
當初退出學堂前，他給黃總長寫過一封信，信里訴說了退出學堂的原因，黃總長給他回了信，沒有責怪他，只是鼓勵他即便離開學堂，也莫要鬆懈。
有這封信楚寧就知道自己在巡捕房的日子不會難過，黃總長作為一把手要照顧自己這麼個小捕快是沒問題的。
在這一個月楚寧也在巡捕房碰到黃總長几次，但他沒有出言打招呼，是以老廖知道自己在巡捕房上面有人罩着，卻不知道是誰罩着的。
“看趙捕頭安排吧，這哪是我能自己挑的。”
“你小子年紀不大，這嘴倒是夠嚴實，多少新人巴不得大家都知道他的背景靠山，滿巡捕房囔囔，你倒好，一點口風都不肯透露。”
老廖倒不至於真生氣，和楚寧巡街的這一個月他也很舒心，楚寧年紀不大但很多事情一點就通。
“老廖，今天請你喝酒。”
兩人路過一家酒樓，楚寧喊住了老廖，老廖一愣，隨即便是明白，楚寧這給請他的餞別酒。
這小子已經知道自己要去哪了。
這一場酒喝了兩個時辰，喝的酒是甜的，老廖有些喝多，拍着楚寧的肩膀說了許多掏心掏窩的話。
楚寧這才知道，別看老廖看起來洒脫，可也是有故事的人。
有句話怎麼說來着……每一個可憐之人必有……
錯了，楚寧覺得自己也喝多了，腦子也有些糊塗了。
是每一個洒脫之人，心中都藏着一段放不下的事情。
猶記那年，少年意氣風發，欲與天公試比高。
可現實給了少年一個殘酷的大嘴巴子。
老廖入了學堂，但三個月就被淘汰了。
老廖意志消沉，終日流連勾欄，勾欄有個女人喚蓮香，是老廖的相好。
都是溫柔鄉是英雄冢，可那蓮香卻是每日給老廖加油鼓勁，終於讓老廖從消沉中走出來。
老廖決定外出拜師學武，最後去了府城拜了一位有家傳武學的武師學武。
學了十年，老廖因為實力在諸多師兄弟中墊底，師傅害怕他丟人，找了個借口給他打發走了。
老廖也看開了，沒了雄心壯志了，想着回大寧縣給蓮香贖身，然後去衙門當個捕快，日子就這麼過完就是了。
可沒想到的是，等老廖回到大寧縣，得到了蓮香已經嫁給了商人為妾還生下一女的消息，更讓老廖沒想到的是，那商人還拋棄了蓮香，為了養活自己女兒，蓮香只得回到勾欄。
老廖找到蓮香的時候，蓮香卻不願見老廖，幾年後蓮香因為心郁去世了。
也不知道是因為老廖還是因為那位商人，但老廖自己說蓮香肯定是因為他。
蓮香走了，但蓮香的女兒也慢慢長大了，雖然在勾欄，但卻沒走上她母親的路，而是跟着勾欄的戲班子學習唱戲。
楚寧這才知道，老廖每次拉自己去聽戲，原來是捧蓮香的女兒的場。
老廖雖然只是個捕快，可有他在，蓮香的女兒在勾欄也吃不了虧。
這場酒喝到最後，老廖徹底喝高了，還囔囔着要替小香做主嫁給楚寧。
小香，就是蓮香的女兒。
“好險，差點就喊老廖岳父了。”
走在街道上，冷風襲來，楚寧的酒意清醒了大半，那小香長的確實不賴，戲也唱得好，尤其擅長口技，老廖剛提出這想法的時候，他還是有些意動的。
真的是好險。
你老廖只是人家母親生前的一個相好，能做個鎚子的主，這聲岳父叫了也是白叫。
……
……
“姨婆，現在天寒地凍的你就住在城裏，等來年開春我再接你到鎮上去。”
“黃嫂，辛苦你了。”
楚寧背着一個行囊，叮囑了老姨婆許久，看着老姨婆默默抹淚，他這心裏也不是滋味，可去溪尾鎮是他深思熟慮過的。
黃嫂是隔壁鄰居，楚寧給了黃嫂十兩銀子，讓黃嫂給照顧老姨婆。
溪尾鎮是大寧縣下的一個小鎮，這是楚寧自己的選擇。
幾天前趙捕頭問過他有沒有什麼想法，他主動請纓去溪尾鎮。
當初那賣野味的人就來自於溪尾鎮，溪尾鎮內的山脈，是銀背蝮蛇的棲息地，不過這蛇速度快，要抓捕並不容易，市面上也要一兩銀子一條。
買不起的楚寧只能選擇自己去抓了。
“小寧，記得不要玩水。”
走出家門十來米遠，聽着身後老姨婆的叮囑，楚寧重重點頭，他知道老姨婆這是害怕自己步了那便宜老爹的後塵。
可老姨婆卻忽視了一個重點，自己那便宜老爹是畫舫喝多了酒掏空了身體才溺水的。
子不語父過，所以自己便宜老爹溺水的主因是喝酒過度。
……
……
以楚寧的腳力，兩個時辰后才到了溪尾鎮。
溪尾鎮不大，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楚寧詢問了幾位鎮上居民很快就找到了鎮上的巡捕房。
一間二進的院子，有個前廳還有個後院，前廳是用來處理鎮上居民糾紛的，後院是用來居住的，楚寧一進門便是看到地上沾着一層灰塵。
大寧縣下面有十二個鎮，每個鎮的巡捕房都由一位捕頭鎮守，惟獨溪尾鎮沒有捕頭，因為溪尾鎮面積小，油水不足，沒有捕頭願意來。
半個月前，溪尾鎮的一位老捕快走路不小心摔斷了腿，而其他捕快又不願意到溪尾鎮來，溪尾鎮的巡捕房便一直控制在了這裏
這也是楚寧會選擇溪尾鎮的另外一個原因，這鎮上只有他一個捕快，他就是土皇帝，掌管着小鎮的一切。
最主要的是，為了鼓勵捕快們去溪尾鎮，巡捕房那邊給出了三年免稅政策。
這個免稅可不是免老百姓，而是只要去溪尾鎮，能收多少稅銀全歸捕快自己。
楚寧大門開着，花了半個時辰清掃完衛生，而楚寧不知道的是，鎮上的百姓此刻已經傳開了。
溪尾鎮來了一個新捕快，而且還很年輕。
鎮外一處破敗的荒廟，泥雕的斷了一隻手臂的神像身後，三位男子蹲在那裏，低聲嘀咕着。
“老大，鎮上新捕快又來了，咱們該怎麼辦？”
“要我看就跟原先一樣，晚上偷摸揍他一頓，那老捕快不就是這樣被咱們趕跑的嗎？”
“蠢貨。”被稱為大哥的男子罵咧了一句：“那能一樣嗎，那老捕快氣血衰老咱們能打得過，可這新捕快看着很年輕，就咱們這點力氣怎麼跟人家斗？”
“可捕快來了，咱們三兄弟要稱霸溪尾鎮的目標就實現不了了啊。”
“別急，我那城裏的表哥，我表哥你們知道的吧。”
“知道知道，三竹幫的紅棍打手，狂砍數條街的。”
另外兩位男子連忙點頭，他們就是聽了老大說他表哥的故事，然後知道城內第一大黑幫三竹幫最早就是幫主和兩位副幫主在竹林結拜，此後慢慢發展起來的。
他們三人也效仿三竹幫的幫主和副幫主，可溪尾鎮沒有竹林，便是跑到了桃花林中結義。
“我表哥說了，打架不是靠蠻力還要智取，穩妥起見，我明天進城去賣草鞋，順便向我表哥取取經。”
“老大英明，聽老大你的。”
“我也一樣。”
此刻打掃完院子的楚寧還不知道他已經被人惦記上了，收拾好院子便是出門，去了鎮上的米鋪，老闆看他穿的帥氣（制服），主動給他打了五折優惠。
楚寧單手輕鬆拎着這兩袋大米從街道顯眼處走過，許多百姓看的眼睛都瞪大了。
把米倒入缸中，楚寧打了井水洗完澡，前廳便是有聲音傳來。
溪尾鎮各個村的村長還有族老們都來了。
楚寧微微一笑，很好，秀一下肌肉還是挺有效果的。
接下來，楚寧在前廳熱切接見了這些村長，表達了官府對溪尾鎮百姓的愛戴，而這些村長族老熱淚盈眶，紛紛表示感受到了溫暖，他們早就期盼新的捕快到來。
在這種溫馨的氣氛下，楚寧當即表態他會維護好溪尾鎮的治安，保護鎮上百姓的財產。
村長們和族老再一次激動的無以言表，也是表態他們一定會每個月按時上交保護……上交稅銀。
總之，這場官民一家親的會議是一次成功的會議，是具有重要意義的，不僅為溪尾鎮的未來發展指定了前進方向，也是拉開了溪尾鎮嶄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