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二十七章 冒砍頭之險
一.夜大雨,雍都彷彿回到了冬天。
寒氣與冷氣一道順着皮膚滲入骨骼與臟器,文清辭不由撕心裂肺地咳了起來。
整個太殊宮的人都知道文清辭的病還沒有養好。
聽到咳嗽聲,與他並肩而行的小太監也不由自主地轉過身來,向文清辭看去。
“文太醫您……”
“不打緊,”文清辭輕輕地笑了一下,將方才伏抵在唇邊的絲帕拿了下去,“我們走吧。”他淡淡地說。
“哦,哦好的!好的!”小太監慌忙轉過身,繼續向前走。
同時心中不由一緊。
方才他似乎看到,文清辭抵在唇邊的白色絲帕上……好像沾了一些血?
小太監腳步一頓,慌忙將心中那點恐懼壓了下去。
與此同時,又忍不住默默地祈禱。
老天保佑文清辭千萬不能出事……他可是現如今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了。
石板路上的積水,打濕了文清辭的衣角。
他卻像是對此毫無所知一般。
文清辭一邊快步向蕙心宮去,一邊趕忙藉著這個時間門問身邊的太監:“蘭妃娘娘具體是什麼情況?”
“這,這……娘娘好像是快要生了,身下流了很多血,肚子又疼得不行,完全使不上勁來。剩下更具體的,奴才也不知道了。”
聞言,文清辭輕輕點了點頭。
這個小太監應該是蘭妃一出事,就跑到了太醫署來救助,不知道詳情也是正常的。
不過憑藉他這三言兩語,文清辭的心中也隱約有了一點答案。
——蘭妃早產了。
外傷導致的胎盤早剝,使她腹部在此時劇痛起來,半點力氣也用不上。
胎兒進入產道,卻半天生不出來。
怎麼辦?
到底應該怎麼辦?
雍都又下起了小雨,蒙蒙雨滴落在文清辭的身上,沾濕了他的烏髮。
但正陷入思考的文清辭,完全沒有時間門去想這個問題。
文清辭是一個非常有危機感的人,穿書之後的每一天,他都從未落下過對醫術的學習與精進。
且身為現代的人的他,也先天掌握着更加的全面的醫學知識與理論。
但無論怎麼說,在穿書之前文清辭都只是一個醫學在校生而已,他幾乎沒有臨床經驗。
文清辭從不自信他可以輕鬆解決這樣的危機。
他一邊向前走,一邊緩緩地攥緊了手心。
修剪平齊的指甲,刺入手心的皮肉,留下了深深的印痕。
文清辭又輕輕地咳了起來。
他的大腦飛速思考着。
最先冒出來,也是最先被文清辭否定的計劃,便是剖宮產。
這個時代的衛生條件根本達不到手術要求,更別說自己完全沒有這方面的臨床經驗。
……就算有的話,按照這個時代的習俗,太醫也是不能協助分娩的。
頂多只能隔着一道帘子,診脈開藥方,再扎幾下針。
所以文清辭原本做的打算,就是控制嬰兒大小,並時刻關注胎位,在生產之前第一時間門以外力轉胎。
文清辭想着想着,便已走進了蕙心宮。
明明宮門距離蘭妃住的後殿還有一段距離,可是剛一進門,文清辭便覺得自己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文太醫,這邊走!”不知是誰小跑着過來,將文清辭向後殿帶去。
“好。”
天還黑着,蕙心宮卻哄鬧一片。
這樣的吵鬧並沒有叫亂文清辭的思路,反而叫他在瞬間門冷靜了下來。
蘭妃沒有選擇,必須順產。
這次的情況,或許比原著小說里更加危險。
……擋在她面前最大的問題,是劇痛。
被巨大痛意所籠罩的她,壓根沒有辦法使勁生出這個孩子。
這個時代沒有現代的那種麻藥,芙旋花丹這類東西治療頭痛還好,用在做手術上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文清辭難得在臉上斂去了笑意,顯得有幾分嚴肅。
看到他的表情,周圍人更是靜若寒蟬。
甚至有小宮女偷偷在一邊抹起了眼淚。
……蘭妃今天這一關,怕是難以過去了。
“別哭,”沒想到在這個時候文清辭忽然停下腳步,笑着向那個宮女看去,“蘭妃娘娘不會有事的。”
就在這句話說出口的那一瞬間門,文清辭的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原主之所以“惡名在外”,其中一大原因,便是他醫毒並用。
如果尋常的方法不行的話,那麼自己不如……走和原主一樣的路?
“帶我去蘭妃娘娘那裏,再把穩婆叫來。”文清辭一邊說一邊將藥箱打了開來,在最後一層的暗格里,取出了一顆淺綠色的丹丸。
——這是原主留下的,文清辭從來沒有用過的毒藥。
按照神醫谷醫書中所說,這枚丹藥會麻痹使用者的神經,並逐漸對該系統造成永久性損傷。
在這個時代可謂無比危險。
但同時,它卻也有着令人感覺不到疼痛與冷熱的能力。
原主曾在醫書這頁做過標註,記錄了自己想要將它當作麻藥使用的想法。
甚至於在此之前,他已經在動物身上做了幾次實驗。
並將實驗的結果以起效速度,詳細記錄在了筆記之中。
從這個角度看,它似乎也是自己目前唯一能夠找到的麻藥。
……此時只能賭一把。
文清辭緩緩將手按在了自己的腕上。
這顆淺綠色的丹丸是有解藥的,如果有什麼意外發生,自己的血液也能夠起到一定作用……
事態緊急,沒有時間門給文清辭糾結。
他幾乎是立刻做出了決定。
幾位穩婆被太監帶着來到了文清辭的身邊,連帶着還有剛才那位提前來到蕙心宮的年輕太醫。
一身月白的文清辭緩緩將手中的淺綠色丹丸遞了出去。
“將這個給蘭妃娘娘服下,”文清辭的視線緩緩從她們的身上掃過,並仔仔細細地叮囑着,“等上大概一盞茶的工夫,葯便會起效,屆時蘭妃娘娘將暫時感受不到痛意,你們趁此機會立刻幫她分娩。”
……文清辭的意思是,他給自己的是麻藥?
那幾個穩婆沒有多想,忙將東西收了下來。
可是站在文清辭對面的那個年輕太醫,臉色卻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得煞白如紙。
“等等!”他突然出聲,將手攔在了那幾位穩婆的面前。
年輕太醫注視着文清辭的眼睛,幾乎是咬着牙問:“不知文太醫給的這究竟是什麼?”
“凡是宮中貴人能服用的丹藥,都已經被登記在了太醫署的名冊上……可要是我沒有記錯的話,此前名冊上並未出現過任何一味淺綠色的丹藥。”
說話間門年輕太醫攔在文清辭眼前的那隻手,都不受控制地顫抖了起來。
他並不是故意要找文清辭的麻煩。
一旦蘭妃有什麼三長兩短,自己這個當值太醫就是第一個會被處理的人!
他是真的賭不起。
文清辭再次瞥了那枚丹藥一眼,接着淡淡回答道:“是一種毒。”語畢,他還輕笑了一下,似乎不覺得自己所說的話有什麼問題。
文清辭回答得格外坦蕩。
然而聽到他的話,那個拿着丹丸的穩婆驚叫一聲,差一點便將手裏的東西扔了下去。
竟然是毒藥!
方才文清辭走來的時候,帶着一身清貴之氣,恍惚間門竟讓她們忘記了有關這人的種種恐怖傳說,以及那個“仙面羅剎”的名號。
穩婆不由起了一身冷汗……
文清辭果然和傳說一樣,隨手用毒。
方才的救命丹藥,瞬間門就成了燙手的山芋。
此時這個角落,除了穩婆與太醫以外沒有旁人。
沒有糾結的時間門,今夜當值的那位年輕太醫咬了咬牙,他向前走一步,壓低了聲音對文清辭說:“……現今賭一把,完全按照往常的規程來,就算蘭妃娘娘出了事,也都是天意,或許能博得個從寬處理。”
他這話說得也有些糾結與猶豫,沒什麼底氣。
畢竟在《扶明堂》這本宮斗小說的世界裏,是真的存在“治不好她,你們便通通陪葬”這回事的。
說完那個年輕太醫抬頭看了文清辭一眼。
……他不懂文清辭為什麼要選擇鋌而走險。
和自己這個當值太醫不一樣,文清辭本來就不是這件事的第一負責人。
更別說他現在可是皇帝身邊的紅人,就算蘭妃出了事,或許也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這一點,文清辭自己一定也是知道的。
那太醫頓了一兩秒,還是決定繼續說:“可要是娘娘真的吃了你給的‘葯’,萬一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給貴人下毒,那可是要掉腦袋的事啊——”
文清辭此舉簡直是瘋狂至極!
然而聽了這個年輕太醫的話,文清辭卻只是朝他淡淡地笑了一下,半個字都沒有多說。
文清辭繞過那名年輕太醫,直接對幾個穩婆說:“此地只有我們,你們就當從未聽說過這位丹藥是什麼,放心用它便是。”
幾個穩婆對視一眼。
文清辭雖然沒有明說,但在宮裏面混了這麼多年的她們,全都明白了這位太醫的意思。
——文清辭打算讓她們裝作不知情,自己將這件事的責任擔下來。
這幾位穩婆,大多數時候都生活在宮外,因此聽了不少有關文清辭亂七八糟的傳言。
在懼怕他的同時,又隱約將文清辭當做“醫神”看待,對他不由多了幾分信任。
猶豫片刻,最年長的那個上前問:“……不知文太醫,您對此有幾分把握?”
文清辭並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緩緩移開視線,向後殿所在的位置看去:“時間門不等人。”他笑了一下,輕輕地說。
文清辭這雲淡風輕的模樣,和整個蕙心宮緊張的氣氛格格不入。
然而他這樣的表現,偏偏使那幾個穩婆下定了決心。
剛才與文清辭問話的那個穩婆,攥緊了手中的藥丸。
“走——”語畢,便帶着其他人向後殿而去。
不如就賭這一把!
迴廊上轉眼空了不少,只剩下了文清辭與剛才那個年輕的太醫。
對方的頭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冒出了黃豆大小的汗珠,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此時他正一邊喘着粗氣一邊看着文清辭,眼眸寫滿了恐懼。
——既是對死亡的,也是對文清辭的。
“走吧,”文清辭點了點頭,輕聲對他說,“去殿外等着。”話音落下,便緩步向前走去。
那太醫本想跟上,可邁步才發現,自己的腿早就已經僵硬在了這裏,僵直在這裏,動都不能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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蕙心宮後殿之外站滿了人。
蘇夫人帶着蘇雨箏站在最前方,兩人攥着手裏的絲帕,緊緊地盯着殿門。
在此時情況下,蘇雨箏甚至也只瞄了文清辭一眼,便趕忙將視線收了回去。
走到這裏之後,文清辭才確定,自己剛才聞到的濃重血腥味,並不是錯覺。
——幾乎整個蕙心宮的宮女,都捧着承滿了血水的銅盆出出進進。
殿內不時傳出撕心裂肺的尖叫聲。
這裏的氣氛,緊張到令人感到窒息。
眼看着天色也慢慢地亮了起來。
太醫院院令禹冠林也急匆匆地從宮外趕到了蕙心宮。
老太醫站在殿前空地上正喘着氣,還沒來得及和文清辭打個招呼問問情況,就聽到方才的尖叫聲忽然像是按了暫停鍵一樣不見了。
“這……這是什麼情況?”
禹冠林被耳邊這片寂靜給嚇了一跳,他下意識將手按在了胸前。
在生產過程中,尖叫聲忽然停止,可不是一個好兆頭啊。
正當他想通知宮女吊起帘子,自己進去號脈的時候,文清辭突然緩步走了過來對禹冠林說:“禹大人,不必驚慌。”
“不必驚慌?”禹冠林下意識將文清辭的話重複了一遍。
他終於注意到文清辭的表情,淡定得嚇人。
文清辭朝前看了一眼,接着轉身對禹冠林說:“蘭妃娘娘吃了我給的丹藥,暫時不會感到任何痛意。”
“你給她吃了什麼丹丸?”禹冠林下意識問。
“醍鑰。”文清辭淡淡答道。
“你瘋了嗎?!”禹冠林瞬間門瞪大了眼睛,和剛才那個什麼也不懂的小太醫不一樣,他可是聽過文清辭說的這味葯的大名的。
他不由脫口而出:“那可是劇毒啊!”
說完禹冠林才意識到有些不對,他慌忙將嘴閉上,四周張望着觀察了起來。
不過文清辭並不介意。
他點了點頭說:“放心,我有解藥。”
“——你啊!”看出他打算賭一把的禹冠林狠狠咬牙。
說完便快步向前走去,向那些剛端着水出來的宮女,去詢問蘭妃的狀況。
……不知怎的,文清辭竟然從他的話語裏聽出了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意思來。
禹冠林走後,文清辭的身邊空了下來。
見那枚淺綠色的丹丸起效,文清辭不由鬆了一口氣。
可還沒等他稍稍放下心來,一陣熟悉的聲音,便於他的背後響起。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琥珀色的眼瞳,冷冷地向他看來。
文清辭方才離開太醫署的時候,有意沒有驚動謝不逢。
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少年竟然還是來到了這裏。
文清辭明白,謝不逢問的並不是自己為什麼要給蘭妃吃這種葯,而是問自己為什麼要摻和進這件事裏。
他又深深地看了後殿一眼,接着轉身走到謝不逢的身邊。
“殿下,葯與毒倘若不用的話,便沒有任何區別。只有用了,它才會被用藥的那個人,賦予意義。我今日來此,便是為了賦予它意義。”
謝不逢的目光一晦。
文清辭的聲音不大。
可話音落下之後,空地上的所有人,都齊刷刷地將視線落到了他的身上。
安靜了幾秒,蕙心宮空地之外,忽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以及隱約的笑意。
“愛卿說的是。”聽說蕙心宮的事後,皇帝一大早也來到了這裏,此時他正遠遠地看着文清辭。
身着明黃長袍的男人壓低了聲音,笑着喃喃自語道:“……葯本無意義,全憑用他的人來定。”
皇帝的神情無比輕鬆。
說完這句話后,竟又笑了一下。
剛才來蕙心宮的時候,他已經聽太監說了文清辭將什麼餵給了蘭妃。
然而皇帝竟半點也不惱。
明明蘭妃和她肚子裏的小公主正在裏面急救,可皇帝連看都沒有多看那裏一眼。
他只是自顧自笑道:“果然是用藥入神啊。”
皇帝的話語裏,寫滿了冷血。
眼見文清辭給的葯起了效果,殿裏的人真的暫時不知痛意,那幾個穩婆更是不敢耽擱。
有原著劇情的幫助,文清辭知道蘭妃這一胎會是臀位,因此早早幫她控制了胎兒的大小。
在此背景下,穩婆們也在用盡畢生所學,幫蘭妃生下這一胎。
時間門一分一秒過去。
太陽不知何時升了起來,暖暖的金光灑滿了整座小院。
一晚下雨積攢下來的寒氣,也被沖淡了不少。
可是直到這個時候,文清辭手腳依舊冰涼。
大概六點半了。
按照原主筆記中所寫,再過半個小時,自己便必須去將毒解開,不然等毒素徹底破壞神經系統就會釀成大禍。
文清辭屏住呼吸,於心中默默倒數着時間門。
他從來都沒有覺得時間門過得如這樣快過。
文清辭緊緊盯着後殿。
他沒有看到,謝不逢的視線始終落在自己的身上。
少年正在觀察着他。
長長的睫毛與漆黑的眼瞳,將文清辭的情緒盡數藏了起來。
但他挺直着的腰背,與半刻也不轉移的視線,還是明白告訴謝不逢——文清辭無比關心蘭妃的現狀。
……此時葯已經像他說的那樣起了效果,文清辭的目的應該達到了才對。
他此時的關注是不是證明,除了“醫”以外,文清辭更在乎的,還有每個交到他手中的“命”?
十五分鐘……
十分鐘……
時間門一點點過去。
原本等在蕙心宮外的皇帝也到了該上朝的時候。
他正準備吩咐身邊的賢公公離開這裏。
下一刻,眾人的耳邊忽然傳來了一陣清澈的啼哭。
“生了——”穩婆激動的聲音從殿內傳了出來。
下一刻就有小宮女跌跌撞撞地跑了出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向皇帝磕了三個響頭,接着大聲說道:“稟陛下,蘭妃娘娘所產是公主!蘭妃娘娘生產順利,母女均安!”
母女均安……
自己賭對了!
文清辭終於長舒一口氣,扎在心中的那一根刺也落了下來。
他的身體不由踉蹌了一下,下一瞬額頭突然傳來一陣密密麻麻的刺痛。
回過神,文清辭不受控制地咳嗽了起來。
“文太醫您沒事吧?”聽到蘭妃母子均安,蘇雨箏也鬆了一口氣,她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文清辭的身邊,一臉着急地催促了起來,“您快些去休息吧!”
“無妨,”文清辭緩緩搖頭,艱難地向前走去,“我先去看看蘭妃娘娘。”
他必須在第一時間門替蘭妃解毒。
此時後殿外已經圍滿了人,方才還要走的皇帝留了下來,慷慨地宣佈着自己的賞賜。
蕙心宮裏熱鬧極了。
可是這片熱鬧卻與謝不逢沒有半點關係。
他被這整個世界拋棄在外,無人理會他……更無一人記得今天也是他的生日。
這種孤寂,謝不逢早已習慣。
此時他只是覺得……消失於人群之中的月白色身影,格外的刺眼。
就連文清辭也忘記了自己。
在這裏站不知多久。
少年終於不由低頭,自嘲地笑了一下。
……自己怎麼會有那種莫名其妙的無聊期待?
文清辭今天成功救了蘭妃一命,自然是會被眾人擁簇,熱鬧好一番。
至於蕙心宮裏的小公主……與自己生在同一個晦氣的日子,應感到倒霉才對。
少年緩緩轉身,一步步向蕙心宮外走去。
雍都的雨又下了起來,甚至相比於早晨,更大了幾分。
滴滴嗒嗒,滴滴嗒嗒。
不過幾秒,便打濕了少年的肩與發。
謝不逢獨自穿過蕙心宮,緩步向長得一眼望不到盡頭宮道走去。
雨滴砸落,如針如淚。
宮道上起了霧氣,遮住了前方的景緻。
就在謝不逢將要徹底被大雨淋濕時候,他的背後忽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沒有等謝不逢反應過來,一把紙傘,便再次輕輕地撐在了他的身邊。
與此而來的,還有股淡淡的苦香。
少年的心臟,忽然就這麼沉沉地跳了起來。
他屏住呼吸,竟不敢回頭,看身邊人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