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情人成了太監
這一霎那間,我們又回到了大學校園時光的曼妙。今年情人節那天,駱風斜叼着支香煙,懷裏抱了一大束玫瑰花在女生宿舍門口等我。耀眼的陽光下,駱風套着一件寬鬆的高領毛衣,裹着一條緊繃頎長的腿洗得發白的牛仔褲,那英俊洒脫的模樣,嘴角掠過淡淡的傲氣。我就在無數女生的羨慕唏噓聲中投進駱風的懷抱,那天,駱風的容顏也是如此令人心動,那金色的陽光為他披了一身的光環。人說共知,駱風是我們學校著名的帥哥,年年學校晚會上,駱風都會是首選的主持人。可如今這美好的回憶卻因為童瑤瑤的插足蒙了一片陰影。
“大膽!”一聲恫嚇將我的夢揉碎在大清朝,一名老太監捏着公鴨嗓小跑了過來跺腳嚷:“放肆,放肆!還不給十七格格跪下賠罪!”
我才猛然想到,我是格格,是公主,是千金之身,而眼前的駱風卻錯誤的穿成了皇宮裏的小太監。
“我們認識!”我忙為駱風遮掩,這時殿內的十四阿哥胤禵和若蘭姑姑也尋聲出來。
“野丫頭,你在宮外認識他?”十四阿哥懷疑的目光看着我。
我正難以為自己謊稱“失憶”的借口難以下台,十四哥的話無疑給了我一個台階下,我肯定的點點頭。
“你不是碰壞了頭,記不得過去發生的事了嗎?”十四阿哥機敏地追問。
好厲害,他果然沒忘記了這一層。
十四哥那犀利的目光如審賊一樣,我不由加了幾分提防,渾身神經緊繃,說了句:“我……我能依稀記起些事情,但記不全。”
若蘭姑姑好奇地問:“小強子前年入宮,一直在十四阿哥身邊,怎麼會認識十七格格?”
“這野丫頭不是漂流在外十二年嗎?認識點三教九流也不為奇。”十四阿哥的話里都滿是奚落,但卻是為了解圍。
我依依不捨的回頭望着駱風,步履遲緩的走回暖閣。雖然有部分的余情未了,但是更大程度是因為他和童瑤瑤如今是我在這個“世界”僅存的“同類”。
我聽到額娘在垂着黃色緞簾的佛堂叮囑十四哥說:“妹妹落水碰壞了頭,腦子有些不清不楚,你皇阿瑪都不苛求她立刻去學宮廷禮儀或是多加盤問,你這個做哥哥的就更不能欺負她這個傻妹妹。就是雲兒變傻了,也是你當年的罪孽。”
她們還真拿我當傻子了。我心裏暗笑,但是想想覺得也是,那些久居深宮的公主格格們,應該是蘭心慧質,談吐得體的,哪裏像我這樣瘋瘋傻傻。怕是現代女孩子的活潑說笑在她們眼裏都是不合禮法的“瘋傻”。
傳晚膳時,小塌桌上簡單的擺了幾疊菜,十四就同我並肩而坐。事實上按了規矩他也只能坐我這一邊,這就給了我機會不時溜眼偷看他。
我雖然討厭他那股自以為高人一籌的狂傲勁兒,但帥哥看看還是很養眼的。
垂眼時彎彎長睫灑下淡淡陰影,高挺的鼻樑,眉宇間流着飄逸超塵之氣。這若是傳到2008當個演員,肯定比現在的電影明星還迷人。
十四似乎也察覺到我的眼光,目光狠狠同我對視,我的目光慌然溜走,委屈地望向德妃娘娘。我在嘗試着扮演一個女兒,一個小妹妹,十四歲,誰見過清宮十四歲的女孩子應該是什麼樣子?好在我還看過德齡公主的《御香飄渺錄》、《瀛台啼血記》,還有溥儀的《我的前半生》,多少還能揣測到一些感覺。
德妃娘娘嗔怪的目光就投向十四,邊為他夾菜邊叮囑:“再鬥氣,他來了又不免要斥責你。”
我猜不出德妃娘娘說的“他”是誰,但能感覺到是一位能震懾住這位猖狂的十四阿哥的人。
我能感覺到,皇宮上下人人都歡迎我的回歸,除去這位十四阿哥對我滿是敵意。就是他恨我也無所謂,反正我也不過在這皇宮暫時落腳,只等找到舍利子就穿回2008了,如今不過是過過清宮戲癮。
帘子一挑,太監進來傳話說:“德主子,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來請安了。”
隨着門外一陣響亮齊整的請安聲:“四阿哥吉安,十三阿哥吉安。”
門帘挑動,一前一後進來兩個人,為首的那個人一身軟緞袍子,腳蹬緞靴,瘦削的面頰,隆隼深目,目光灼然,威楞逼人。看上去二十七、八的年紀,卻帶了一股老氣橫秋。身後那個年輕的十八、九歲的樣子,看上去活潑開朗,眉目雋秀中透着俠氣,陽光般明媚的美少年。
兩人啪啪一甩袖子,探身向德妃娘娘請安,我已經猜出大半,年長些的八成就是四阿哥胤禛,將來的雍正皇帝。旁邊那個年輕的就是傳說中“俠王”-十三爺胤祥了。
坐在我身邊十四阿哥早已下榻,等二人請安起身,就忙去施禮。
十三阿哥胤祥卻不等吩咐就跳上榻,貼在我旁邊坐了吩咐溟花:“還不給你十三爺拿碗筷來?要餓死了。”
側頭笑笑地望了我說:“這丫頭可是老實多了。”
“十四弟,皇阿瑪在御花園設宴,你如何未去?”
瘦削的面頰,目光炯炯寒光懾魂。四阿哥胤禛,日後的雍正皇帝了,說話怎麼這麼冷冰冰的惹人嫌。
十四垂手而立,貌似恭敬,但言語間頗是不屑:“辦差回來頭脹,怕是昨天落水受了寒涼,特向皇阿瑪告了假。”
不等四阿哥答話,我身邊的十三阿哥已經笑得打迭,敲了桌子說:“一個頭脹,兩個還頭脹不成。四哥也是拿這個頭脹的籍口搪塞避宴的。”
“胤禵是受了涼,午間若不是額娘讓她多喝了一碗驅寒湯,怕此時又要發熱了。他身子骨弱,從小就多病。”德妃娘娘極力為小兒子辯解,滿眼的慈愛,用手背試了試十四的額頭。
我看見十四窘然地笑笑,似是不想母親再待他如孩童。這時四阿哥胤禛沉默不語了,十三又笑了同我逗趣說:“十七妹,這長春宮多了一個你,十四弟自此就不是母妃的寶貝了。”
“渾說,你們哪個不是額娘的心頭肉?”德妃娘娘嗔怪的用琺琅柄的銀勺子為十三布菜。
德妃邊吩咐小太監多準備幾道菜,邊埋怨說:“你們都來陪額娘,額娘自然開心不過。只是這樣做多少惹你們皇阿瑪不快,皇上事事記掛你們,是對你們的恩寵,要知道惜福。”
四阿哥躬身點頭稱是,一副孝順的模樣。
我見十三隻顧吃菜,臉上帶着邪佞的笑,十四卻是側頭不語,滿臉的不服。
氣氛立時緊張起來,我只剩下低頭吃菜。從話音里聽得納罕。不就是老爸請吃飯,三個兒子都借口放了老爸鴿子不去嗎,有什麼了不得的,不過一頓飯,哪裏不是吃?況且眼前的小菜還真是合我的口味。
“雲兒,來,這是東海新貢的茶樹菇,你嘗嘗鮮。”德妃娘娘用純金的筷子和一個薄胎玉碗為我布菜,那些玲瓏精緻的器皿早已吸引了我的眼球,甚至我在想,等我穿回公元2008年的時候,一定順手捎帶上幾件,那就發財了。
“額娘偏心,有了妹妹就冷落我們兄弟了。”十三翹起嘴佯怒道,那生氣的樣子還真可愛。
德妃娘娘開心地哄了他說:“額娘怎麼會忘記十三呢,只你最懂事聽話,可額娘的心。”
“謝額娘。”十三端起碟子接菜時,我發現十四側過頭,鼻子裏發出一聲不屑的輕哼。
“十四,你也嘗嘗,真是很好吃,尤其是額娘賜的,就更是有滋有味。”十三這明顯是挑釁,十四賭氣時孩子般的稚氣,剛要張嘴反唇相譏,卻被四哥銳利的目光壓了下去。
“說起茶樹菇,兒子想起前幾天聽來的一個笑話。是說這包子和麵條打架,包子打輸了去叫饅頭、燒賣來幫忙,路上遇到了茶樹菇,上去就給了一拳罵了說‘別以為你帶了帽子我就認不出你來!’”
十四被噗哧的逗笑,四阿哥說:“老十三憋了一天了,可是話閘打開泄洪了。”
“那是,在皇阿瑪面前大氣都不敢出,總算在額娘這裏來喘喘氣。”十三將腦後那根粗亮的辮子盤到頸上,一束藍色的絨線珠穗子垂在胸前。
同樣的兄弟,性格竟然如此不同,十三爺胤祥就令人觀之可親,絲毫沒有十四那不可一世的王子架子。什麼是高情商,怕就十三這個樣子的,雖然是初次見面,他待我卻如舊相識一般親熱。
“呦,這頭髮是誰給梳的,這穗子結得真精細。”德妃牽過十三的辮梢,端詳着那穗子結兒。
“二嫂給盤的,回來時去二哥那裏,恰他在沐浴,反正我和四哥也是等,二嫂就順手為我結了這個穗子。”
“嗯,還別說,太子妃就是手巧。”
我似乎記得史書上說,十三阿哥胤祥的母妃早亡,後來被德妃娘娘收養,他同四阿哥和太子胤礽關係最好,同十四爺胤禵卻不十分不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