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巡迴最初之禮
第238章巡迴最初之禮
在最是黑暗深沉的地下，一名少女被束縛在漆黑十字架上，任由自己的血液滴落，在地面形成血泊。
這一幕，怎麼看，怎麼詭異。
但奇特的是，明明是如此黑暗渾濁的環境，任何人在看到少女的一瞬間，都會感受到一種從內到外、從靈魂到肉體的純凈之感。
通透而無暇。
與視覺形成強烈無比的反差，讓人分外難受。
羅伊走到漆黑十字架前，望着上面的少女。
一道溫柔的女聲出現在他的耳旁，似在輕柔撫慰：“抱歉，神使大人，讓您看到了我這狼狽不堪的一面。”
“無法行禮，還請您見諒。”
“翠絲特爾，你怎麼……”羅伊的聲音裏帶着濃濃的不解。
原本他以為，純潔聖女翠絲特爾是因為有要事，不得不停留在翠伊大迷宮的最深處，但現在看來，似乎並非如此。
她，是被人封印於此？
“神使大人，您誤會了。”女聲溫柔依舊：“我是自願在這裏的。”
“這處逆黑十字架，同樣也是我所設立的。”
“說來話長，不知您是否有時間，聽我講述一番前因後果？”
“當然。”羅伊點點頭：“我都來到這裏了。”
“感謝您的寬容。”漆黑十字架上的翠絲特爾依舊保持着低頭的姿態，彷彿身體已經死去：
“一切的始末，還得從一百多年前的那場黑雨開始講起。”
“神降之日，您擊碎了黑色心臟，令聖城的高階職業者們幸免於難，為這個世界保留下了最後一絲火種。”
“然而，孽淵的侵蝕太過可怕。”
“即便最初的核心被擊碎，黑雨經年累月的侵蝕，還是令大陸地表再也無法棲息。”
“迫不得已，倖存下來的人們只能搬遷到地面之下。”
“可孽淵的災難從未停止。”
“您離開后的第十年，也就是一百年前，大地之下，開始出現了一個又一個無比巨大的迷宮，這些迷宮棲息着來自孽淵的魔物。”
“那時候的魔物，死亡后再出現的時間，只有如今的十分之一。”
“它們實力強大，瘋狂嗜殺，令休養生息不過十年的人們再度遭受重創。”
“我與一眾四階聖圖職業者們經過探索與搜尋，最終確定，迷宮的源泉之力，來自於我們現在所處的這座翠伊大迷宮的最深處。”
“經過不斷的嘗試，最終，我等研製出了一種封印之法。烈陽教宗，星輝騎士團的團長，王國之劍，三名滿級頂尖隱藏四階聖圖職業者，分別前方三個S級大迷宮，而我，則來到了S級之上的翠伊大迷宮中。”
“付出巨大的代價，我們四個封印了以翠伊大迷宮為首、三個S級大迷宮為輔的迷宮之力，令整個世界的無數迷宮內，魔物的再生速度削減到了只有十分之一的程度。”
“至此，迷宮之害才漸漸平息，人們再度獲得了喘息的餘地。”
“表面上看，確實是這樣的。但我很清楚，孽淵的可怕，絕不僅於此。”
“封印只是一時，它如同一個壓縮的彈簧，現在越是壓抑，爆發出來的那一天，就越是可怕。”
“以翠伊大迷宮為例，我百年前踏入之時，第100層的領主魔物的實力，遠不如現在的一半。”
“所以，我必須找到解救世界的辦法。”
“可凡人之軀，又如何拯救世界？”
“無數次的嘗試，無數次的失敗，就在我絕望之際，神明大人的神諭時隔數十年，終於再一次出現在我的心中。”
“神明大人教給了我一種極其特殊的秘法。”
“以我之源血為引，接動世界之力的降臨，持續百年，便可完成‘逆轉之秘法’。”
“神靈大人告訴我，一百多年後，曾經離去的您，將再度歸來。”
“通過逆轉之秘法，您可以前方勾連此方世界的‘小型孽淵通道’。而只能能戰勝其中的孽淵衍變者，就能徹底斬斷此方世界與孽淵的聯繫。”
“屆時，這個世界才能迎來真正的一絲生機。”
“抱歉，將一切的希望託付給您，委實太過沉重了些，但我們，真的已經沒有任何辦法了……”
聽着翠絲特爾的講述，羅伊心頭複雜難言。
蒂災爾不愧是神明級的存在，竟然能推斷出一百多年後，他會重回“原罪第七界·色慾之界”，這種涉及時光的偉力，是現在的他無法想像，更無法觸及的力量。
看着漆黑十字架上的少女，羅伊輕聲問道：“那你呢？”
“使用了這個秘法后的你，又會如何？”
“我嗎？”翠絲特爾的聲音裏帶着淡淡的笑意：“其實我也不清楚呢。”
“隨着源血的流逝，我的生命力一點點的枯竭，以個體之力，引動世界的鳴響，又怎麼可能會不需要付出代價呢？”
“不過幸運的是，雖然肉身已死，但我的靈魂卻在世界之力的滋養下，變得更加強大，突破了世界的桎梏，抵達神靈之境，若非如此，我恐怕早已消失在這深淵之地了。”
“請不用憂慮我的情況，神使大人。”
翠絲特爾輕聲道：“作為純潔教會的末代聖女，我的生命，我的一切，早已奉獻給了教會與萬民。”
“唯一可惜的，是當年那一夜，沒能真正與您一同，嘗試‘純潔’的真諦。”
“說起來，漁村的烤魚還真好吃啊……那處小院的花，是那麼的美，我很想編成花環，戴上頭上，可是他們說，聖女不能做這樣的事情……”
翠絲特爾細細的說著有些不相關的話題，她的聲音逐漸變得輕微，直至最後。
“神使……羅伊大人……很抱歉……我有些累了……等我醒來……”
羅伊沉默着。
有些事，即便不說，他也很清楚。
上百年本源的付出，即便在世界之力的滋養下，翠絲特爾的靈魂抵達神靈之境，可這樣的負擔，縱然是神靈，也難以支撐。
翠絲特爾並未死去。
她只是昏睡了過去，為下次的蘇醒積蓄着力量。
可這樣的表現，卻映證了她能撐持的時間已然不久的事實。
記憶中純凈無暇的少女，為了蒼生萬民，墮入深淵，即將萬劫不復。
“值得嗎？”
羅伊很想問這麼一句。
但他很清楚，他與翠絲特爾終歸不同。
設身處地的想想，若是他是翠絲特爾，守護的對象從萬民換成了沙妮卡、莉莉婭等人，自己會做出和翠絲特爾相同的決定嗎？
他不知道。
很多事，沒有真正經歷過的人，是沒有資格去說三道四的。
羅伊低下頭，看着地面上血泊。
通過那波盪的血水，他感受到了一種來自時空的傳送感。
逆轉之秘法、小型孽淵通道、孽淵衍變者……
羅伊想不明白，這些東西的存在，跟他想要完成試煉任務所需要進行的“巡迴之禮”，又有着怎樣的關聯？
翠伊大迷宮的最深處，他已經抵達，可“巡迴之禮”，卻是毫無頭緒。
短暫的沉默后，羅伊邁開腳步，單腳踏在了血泊之上。
既然毫無線索，那便走上一趟小型孽淵通道。
權當，是為了完成翠絲特爾的一次心愿。
在上一次的試煉任務中，翠絲特爾給了他很多的幫助，這個人情，他必須還。
即便失敗了，他也還有兩次機會。
當雙腳都踏入血泊之上時，一股強烈的、無法用言語形容的震鳴感席捲全身，羅伊眼前一黑，看不到任何事物，就連感知中的周圍，都變成了一片虛無。
這種感覺，不知道持續了多久。
當他的感知恢復正常之時，他發現自己已來到了一個十分特殊的地方。
從他所在的位置向下看去，能清楚的看到，一個被淡紫色光圈包裹在內的世界，被一顆漆黑如墨的巨大釘子釘在了表面。
原罪第七界·色域之界，和侵入此方世界的小型孽淵通道么……
羅伊心頭浮現這一明悟，隨機，他抬頭看向前方。
只見一片懸浮在虛空之上的廣袤黑泥中央，矗立着一個類似王座的淤泥堆砌之物。
在黑泥王座上，坐着一個枯瘦的身影。
它的皮膚蒼白得可怕，能清楚的看到皮膚下包裹着的一根根白骨，說它是一具骷髏，都沒有太多的問題。
似是察覺到了目光的注視，黑泥王座上的骷髏身影抬起頭骷髏頭，眼眶部位，有猩紅的火焰跳動而出。
下一剎，無數黑泥向著王座匯聚，逆流而上。
在羅伊的目光下，黑泥凝成一根根血管、進而是肌肉纖維……直到最後的表皮。
一尊身軀魁梧壯碩的灰黑之人就此誕生。
猩紅之火跳躍，四目相對的一瞬間，灰黑之人，或者說，孽淵衍變者動了。
“轟——！”
一聲炸響，黑泥王座分離崩析，孽淵衍變者的身軀劃過一道拋物線，重重的砸向羅伊所在之地。
“鏘！”
長刀出鞘，擦着孽淵衍變者灰黑色的拳頭劃過，帶起一連串爆裂的火星，恐怖的力量，令羅伊的身體不得不向後倒退。
孽淵衍變者的拳頭去勢不變，用力的砸擊入地面，用力之猛，令它的手肘部位，都沒入了黑泥之地中。
稍稍拉開一些距離，正準備發起攻擊的羅伊面色一變，極黃色的光圈將他身體包圍在內，正是【撒旦之救贖】。
下一剎，恐怖的衝擊波以孽淵衍變者沒入地面的手臂為中心，向四周猛的擴散，與之一同的，還有一排排尖銳無比的黑色巨刺。
得益於【撒旦之救贖】的保護，羅伊並未受到衝擊波與黑色尖刺攻擊的波及，但他看着泛起漣漪的光圈，眼中卻滿是凝重之色。
能夠令【撒旦之救贖】出現波瀾，說明這一次的攻擊威能，已經超越了常規意義上的資深半神。
類似的攻擊，他也曾遭受過——十枚超級隕星組成的“烈陽”，比擬神靈級的攻擊，就令【撒旦之救贖】泛起同樣的漣漪。
孽淵衍變者，是真正的神靈存在？
心頭泛起這一想法，羅伊眼中狂意爆閃。
沒有絲毫猶豫，他進入了最強姿態——毀滅狀態+星輝+永恆失樂園。
縱然敵人是真正的神靈級存在又如何？
他也正想試試，所謂的神靈，究竟能有多強。
極光色光圈消失，羅伊身體連閃，出現在了孽淵衍變者的身後，手中赤紅與燦銀流淌的長刀斬向了孽淵衍變者的后脖頸。
面對這凌厲的斬擊，孽淵衍變者似是沒反應過來一樣，站在原地，沒有任何動彈。
“鐺！”
強烈的嗡鳴響起，巨大的反震力，令羅伊持刀的右手虎口顫動。
看着被長刀斬中、卻只是出現了一條白印的孽淵衍變者后脖頸處，羅伊的目光浮現震驚。
怎麼可能？
這樣的防禦？！
這就是，真正的神靈級嗎？
未達神靈者，連破防都做不到！
緩緩轉過身來的孽淵衍變者，猩紅的眼眸注視着倒退的羅伊，身體陡然消失。
來不及思考，本能令羅伊雙手持刀，架在身前。
也就在他剛剛完成動作的瞬間，孽淵衍變者的身影浮現而出，立於他的面前，灰黑色的手握緊成拳，重重下砸。
“咚！”
長刀發出悲鳴，“咔嚓”一聲，竟直接斷裂成了兩截。
拳頭去勢不減，繼續下砸，欲將羅伊的腦袋一擊錘爆。
關鍵時刻，極黃色的光圈再度出現，擋下了這致命一擊。
光圈之上，漣漪劇烈蔓延。
直接承受神靈級的攻擊，即便【撒旦之救贖】，也撐不了幾下。
而就算【撒旦之救贖】能撐住，羅伊的靈魂之力也不夠支撐了。
趁着【撒旦之救贖】爭取而來的寶貴時間，羅伊大腦瘋狂運轉着。
僅僅只是初步交手，羅伊就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是孽淵衍變者的對手。
神靈級的存在，超過資深半神實在太多太多，二者完全不在一個維度。
色慾魔神·蒂災爾必然是知道這一點的，既如此，祂借翠絲特爾之手，讓自己來到這小型孽淵通道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麼？
突然間，羅伊腦中靈光一閃，想出了某種可能性。
他沒有猶豫，抬起手，對着孽淵衍變者，使用了最大功率的【無限之欲·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