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

婚禮

婚禮當日,整個金烏城都掛上了紅綢,有些帳篷沒有紅綢,便貼了喜字,乍一看,還真是喜氣洋洋的。

其實在金蠻,娶妻並不是什麼特別大的事情,能舉辦的如此盛大,完全是因為這是耶律梟的婚禮,且耶律梟又答應了她,要以大奉禮節娶她的緣故。

金蠻人重武力,輕女子,又四處擄掠其他國家的女子,所以金蠻不缺女子,又是不開化的蠻夷之地,婚禮便是給些東西,將女子從翁家中帶回來,宴請好友烤肉喝酒便是。

金蠻人甚至都沒有“娶妻”的概念,據說,金蠻人的“妻”與妾室其實沒什麼不同,他們只會稱呼那些女人為“某某”的女人。

這些女人們誰先有孩子,誰的地位就重些,孩子越出息,她們的位置就越高,在金蠻,沒有妻大妾小的說法,除非妻的母族過硬,否則後來的妾室常常會騎到第一個娶的妻的頭上來。

甚至還常有□□換妾的事,沈落枝這些時日從那女奴的聽了不少,據說,金蠻人這邊並不注重血脈純凈,時常有他□□妾出牆,金蠻人那邊甚至還會養他人的孩子。

這些事情,沈落枝光是聽,都覺得頭皮發麻。

她過去見過的男女之間最粗俗的事,便是之前在江南時,曾聽聞有些富貴人家幾個男人共享一個樂妓。

除此之外,大奉官宦人家,那些要臉面的人,哪能幹得出這種事?

金蠻人,果真是——

而每當那女奴與沈落枝說起這些的時候,都會一臉艷羨的望着她,說道:“首領是個很強大的男人,他擁有一座城!他有上萬兵力,在西疆,是很了不得的,待到他回到“圓都”,一定會大獲全勝,成為唯一的王的,到時候,沈姑娘就是王的女人,有榮華富貴。”

“王承諾了只要您一個女人,那便不會負您,金蠻勇士,從不背棄自己的諾言,日後,沈姑娘會有很多好日子過的。”

彼時她們正身處於處處都是木頭的小屋內,屋內只有簡單的木頭桌椅與一張床榻,屋內擺滿了各種紅燭,以及一些半干不新的果子,沈落枝穿着一身紅嫁衣坐在床榻上,坐在鏡子前給自己上妝。

紅燭蜿蜒落淚痕,果子在大奉旁處都是常見的果子,但在西疆都是價格昂貴的東西,還有一些小商隊運送來的珍珠百顆,珍貴的南海珊瑚珠一串,被耶律梟獻寶一樣擠滿了整個屋子。

她聽到女奴說“王的女人、榮華富貴”的時候,涼涼的提了提唇瓣。

畜生不識情,西風不解意。

她死也不會留在這裏。

沈落枝拿起了胭脂。

此處沒有妝娘,她只能自己給自己上妝。

鏡子裏的女子本生的清冷,添了胭脂色后便又突生幾分嫵媚逼人來,身上穿的是新嫁衣,上以金絲綉牡丹,這些牡丹繡的歪歪扭扭,因為是西蠻將士繡的,他們手粗,繡的並不好看,但尺碼卻對,蠻人制衣都以緊身為主,所以衣料鉤的緊緊的,將她纖細的腰肢,渾圓的胸脯裹的分外明顯,看的女奴都一陣眼熱。

沈落枝望着鏡子裏那張面若桃粉的美人面,用指尖沾了花蜜,輕點在唇瓣上,將那紅潤的唇瓣點上一絲剔透的光澤,她看着那一絲光,想,她自江南奔襲而來,就是為了一場婚禮,卻沒想到陰差陽錯,嫁成了另一個人。

不過,過了今日,一切就都結束了。

沈落枝拿起筆,沾染了些胭脂,在眉心點了一個花鈿,隨即掐算着時辰。

他們身處金烏,自然不可能什麼禮節都按着大奉來,沈落枝便與耶律梟道,讓耶律梟帶她繞城而行一周,一路贈以“金烏酒”,再回到此院中,與一些官銜較高,不用守城門的將領用膳飲酒便可。

至於拜父母——她父母遠在江南,耶律梟父母都在金蠻,倒是省略這一步驟了。

耶律梟還提議他們倆乾脆給“沈居正”、沈落枝哥哥的畫像放於高堂上拜,沈落枝聽聞過後,沉默半晌,拒絕了。

裴哥哥承受的太多了。

——

沈落枝一想到裴哥哥馬上要來接她了,便覺得心下一陣隱隱的激動。

她本以為,她要在這裏磋磨半生,才能毀掉這座金武成,卻沒想到命運待她不薄,她需要的,都被一樁樁,一件件的送到了她的面前。

沈落枝拿起螺子黛,慢慢的在眉上描摹,一邊描摹,一邊想着裴哥哥來救她的樣子。

裴哥哥——

鏡中的女子展顏一笑,眉目璀璨如夏日般絢爛。

一旁的女奴察覺到沈落枝此刻很高興,便趕忙說道:“今日是沈姑娘的大喜之日,祝賀沈姑娘。”

沈落枝盯着鏡子裏的自己瞧了片刻,便道:“我那四個侍衛侍女呢?”

自打沈落枝在帳篷里與摘星“互訴衷腸”之後,在金烏城便有了特權,整個城邦里都是她想做什麼便做什麼。

摘星四人的禁足也被解了,只是他們四人一直都沒有離開,反而都在試圖努力融入金烏城。

他們是自小侍奉沈落枝的奴婢與侍衛,都是能為沈落枝赴死的人,沈落枝要逃,他們拿命給沈落枝墊出一條路來,沈落枝要在這裏生活,他們便努力試圖融入這裏。

他們有一顆赤膽忠心,縱然不理解,但是依舊願意追隨沈落枝,這是刻在他們骨頭裏的。

“他們還在搬酒。”女奴道。

沈落枝親自差人釀的,足夠全城的人喝的酒。

沈落枝垂眸,道:“去將他們叫來吧。”

這幾日,她為了不暴露她的真實目的,一直沒跟這幾個人見面——到底是與她一到長大的侍女與侍衛,沈落枝怕她們幾個看出她的虛與委蛇,從而猜出來什麼。

她一個人演就已經夠辛苦了,這四個人再跟着一起演,前後態度返差太多,保不齊會被瞧出來,她便一直刻意沒見他們。

一直到今日,她才提出來要見她的侍衛侍女們。

女奴趕忙應下,轉而快步走向院外,將她的四個侍女和侍衛叫進來了。

她的侍女們分別叫流雲雨天摘星彎月,雨天在來的路上跑丟了,流雲、摘星、彎月還在,還有一個侍衛叫聽風。

聽風瘸了半條腿,現在堪堪能走。

他們一進房屋內,瞧見端坐在梳妝鏡前、穿着嫁衣的沈落枝,便驟然紅了眼,四人同時俯身,向沈落枝行了個禮。

沈落枝端坐在粗糙的木凳子上,點頭,隨即與一旁的女奴道:“你先出去。”

女奴忙不迭點頭,出了院子裏。

出了院后,女奴便站在院門口守着——這小木屋一共也就幾百步便能走過,外頭的竹籬笆也只淺淺繞了一圈,一眼望去都能看清楚,再加上對沈落枝的信任,耶律梟便沒派金蠻族人守着院子。

此時,沒人知道裏面的人在說什麼。

女奴在院門口等了一刻鐘左右,便能瞧見耶律梟穿着一身紅衣,騎着高頭大馬的身影。

在他身後,迎親的隊伍敲敲打打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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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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