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章 臨行
慈母手中遊子身上衣。臨行密密意恐遲遲歸。與慈母相比,慈父也是不遜分毫。自從昨天孫復向孫父說起今天就要外出遊歷,孫父也忙碌了一天,在孫家護衛里找幾個本領超群的,叮囑路途的注意事項,向他們講解沿途的安全問題。
其實能在孫家擔任護衛都是百里挑一的,當年山子營三營的上千號人,能在戰火里活下來,自是有自己的一番手段,更別提其中的佼佼者充當的孫家護衛了,不然也不會多年來還受孫家的供養。或許平時的銀子少些,但是山子營的士兵能跟着孫虎在此地安居的都是重情義的漢子,不願與戰友分離,在此地聚集成庄,自保自衛。
憑着孫虎對他們的多年恩情,整個孫家莊的人都是可以信賴的,更遑論孫家這些親近更甚的護衛了。孫家對這些人一向恩義有加,只要誰家有困難,從不袖手旁觀,與其說是孫家的佃戶,不如說是類似於古時候的家臣的形象。
出門在外,除了自己只能靠朋友,安排完護衛的問題,孫虎又向多年南征北戰少有的幾個朋友全部寫了一遍親筆信,請求他們代為照顧,雖然多年沒有通信,不知境況如何,但是相信這些小忙他們還是願意幫的。
早上,孫家莊外,一群整齊的隊列站在路旁,另一邊是孫家莊的老少婦孺,知道了孫復的外出的消息,都來送行了,孫復曾經是孫家莊的孩子頭,這裏的家家戶戶都認識他,不提他是孫家獨子,孫家莊未來的主人,就算是自家的鄉鄰,外出遊歷,也要來看看,送送別。上次孫虎只是去了一次廣州,十多天就回來了,又瞞着村中老幼,才沒有人來送行,這次計劃的早,又準備的事多,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送行的自是不少。
曾經有一句話,叫做‘父母在,不遠遊’,這倒不是古人不願外出遊歷,增長見聞,只是因為交通困難,又沒有快速的交通工具,一行就是多年,甚至十幾年見不到,都不知道父母還能不能撐到那個時候,還有很多直接路遇凶頑,慘死他鄉,從此yīn陽兩隔。現在雖然好了一些,有了鐵路輪船,但是各地都有欺負異鄉人的情況,稍不留心,說不定就被‘消失’了。
不知是不是有事做,心情好的原因,孫虎的老態減弱了許多,雖然和曾經相比還有些差距,卻比從廣州告狀無果回來是強多了。看着只比自己低了半頭的兒子,孫虎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兒子長大了,心也大了,要出去闖蕩了,當年那個縈繞膝前的孩童不見了。拍著兒子厚實的肩膀,孫虎有些不可思議,才幾個月瘦弱的男孩,肩膀已經如此堅實了,看來自己還是小瞧了兒子,心中的擔憂放下了不少。
“復兒,出門在外,不要逞強,安全第一,路上多聽從你樂叔的意見,他們都是老江湖了,經驗豐富。”
“是的,父親,我一定聽從樂叔的話,您也不用擔心,我只要兩個月就回來了,只是出去看看,漲漲見識。”孫虎殷切的叮囑,讓孫復上一世父親的影子與眼前的老人徹底重合,縈繞在心頭的那一絲最後的思念消散了,這裏有我的父親,我的家,就與過去永別吧!
“恩,路過茂名時,去你那未來岳父家告個別,他是正經的進士出身,朋友同窗比為父的關係要多,由他的關照,路上也會少些麻煩。”
對那位未來岳父,孫復是充滿了好奇,就居住在十幾里的茂名里,愣是不許孫復去拜訪,清廉的過分。“我回去的,父親再見。”答應了一聲就揮手走了,沒有回頭,擔心回頭后自己沒有勇氣在走出孫家莊了。
“連長再見”震耳的聲音貫徹環宇,濃厚的感情讓眼中的淚水已經流遍了臉頰,一支強大的軍官隊伍從他手裏出現,就像他的兒女一樣,其實少年們就是把他當做長兄,尊敬好比父親。
“復少爺一路順風”
“復少爺注意安全”
黯然**者,唯別而已。自古以來,最讓人傷感的就是分別了,就算是只有很短的分別也讓人忍不住流淚。孫復現在都有些想要跑回去,不願再離開這裏的衝動,可是他知道自己要做事,就要承受各種離別的痛苦,想起自己的理想,孫復的步子越發堅定了。
身邊的只有樂叔領隊的三名護衛,都是頂尖的人物,樂叔叫做李樂,四十來歲,學過刀法,一手八卦刀使得極端厲害,曾經一人連斬十多人,如果不是不願當官,怕是可以撈個營官了,曾經是一個刀法世家的傳人,可惜被捻軍滅了門,追隨孫虎參了軍,不知什麼原因,一直跟在孫虎身邊,直到現在擔任孫家的護衛頭子。另兩個一個叫庄武,另一個叫庄威,是一對堂兄弟,年紀也是有近四十了,是孫虎的老鄉,後來投奔孫虎的,聽說是在家裏殺了人,被官府通緝了,擅長莊家拳法,莊家拳法最是兇狠,招招不留情,最易傷人命。
出門在外,長槍使用不便,就沒有帶槍,只是李樂帶了把八卦刀,算是全部的護身武器了。不過孫復自然不會讓他們這樣上路,在外出前,就已經讓小胖派出孫佑帶着天字隊的鳳凰衛士來保護自己,說起來鳳凰衛隊的武器孫復一直很關心,前不久將那幾個金sè材質的休眠艙送去基地,讓小胖改了幾支槍,每人兩支手槍,一支短刀,手槍是0.45厘米口徑的,對於只攻擊人體咽喉、腦袋和心臟的鳳凰戰士來說,大口徑沒什麼用,反而小口徑更合適一些,裝彈多,shè速快。0.45厘米口徑的手槍,彈夾可以三排裝彈,裝彈67顆,槍重1.9kg,長19.5厘米,手柄長12.5厘米,裝彈後手柄稍重,如果不是鳳凰戰士的力量奇大,根本無法長久使用這款手槍。
茂名雖然是個縣,但是也是高州府的府治所在,繁華比之縣城強上許多,走進茂名看到的不同就是沒有所謂的入城費,聽說自己的這位準岳父直接在市場收取了商稅來補貼入門稅,使茂名的繁華比其他地方強多了。沒有瀏覽茂名的風景,孫復直接向知府衙門走去,讓人驚異的是,堂堂知府衙門門上斑駁的紅漆很多都脫落了,殘破的連許多富家大宅都不如,唯一特別的是門口比較大,這讓孫復想起了‘官不修衙’的老話。
沒有讓隨行的樂叔去敲門,直接走上去,向還算像樣的衙役要求通報,本以為還要有一番什麼戲劇化的事情發生,誰知,哪位衙役聽到孫復的名字,直接就進了府衙後院,讓他們再次等候。孫復沒有久等,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就見一位頭髮須白的老人走了出來,不過身着的像是管家的服飾,孫復不認為這是自己的准岳父,不過基本的禮貌還是要有的。“老先生,請問知府王大人在么?”
“小屁孩,不認識我了?”沒有孫復想像中的回答,迎來的是帶着一絲嘲弄的笑問。
絞盡腦汁也沒想起這位是誰,只好撓撓頭裝嫩,一副傻呵呵的樣子,免得自己尷尬,“你是?”
“小屁孩,當年跟我們小姐定親時,可是我牽着你的,怎麼不認識了?”老人倒是有些不老頑童的意思,好像特意來捉弄孫復似的。
“我記得了,你是王叔爺”來人是高州知府王克征的同宗叔叔,為人詼諧幽默,好開玩笑,當年孫王兩家定親時,就是他主持的。一生無子,就待在王家管理府里的事務,對王萱最是疼愛,幾乎有求必應,如果不是看孫復還順眼,說不定就聽從王萱的攢動找孫家退婚了。
“恩,跟我來吧。”
府衙的後堂是知府的住處,王克征已經呆在高州知府的任上有六七年了,既沒有升遷,也沒有降職,在晚清的官場是個很奇怪的現象,要知道這時候沒有向上官送銀子,是很容易被打壓的,王克征為人清廉,自然是沒有送過銀子,只是他的家人怎麼做的就不知道了,當然也可能孫家出的銀子保住的他的位置,這就不是孫復可知的了。
王克征比孫虎大上四五歲,身體還算鍵朗,一身的儒者之氣,真正的飽讀詩書,可不是那些濫竽充數的可比的,一米七的身高,算是有數的高個了,臉孔有些顯瘦,顴骨有些突起,一縷鬍子約有三寸來長,保養的很是不錯。客廳里擺設的是梨木傢具,只有常用的幾件,樸素簡單,牆上掛着很多詩詞書畫,倒是沒有名人巨匠的,應該是朋友往來的禮品。
“伯父”微微一躬,孫復沒有打算下跪,就算是自己的岳父也不行,他還是大清的官員,孫復志在反清,不可能向清廷飛官員下跪。
“賢侄啊,昨rì你父親派人來傳信,說是你要外出遊歷,我很高興,男兒志在四方,出去漲漲見識總是好的,我準備到了幾封書信,都是給以前的老友同窗,有用的到的就找他們幫忙,你就先去吧。”張口就是幾句話說完,馬上就要趕人,似乎孫復是個瘟神一樣。
“是”准岳父的行為讓孫復有些哭笑不得,為人太過死板了吧,自己的准女婿幾句話就趕人,太那個啥了。
“對了,有空去看看萱兒吧,那次的事不是他的錯。”就在孫復就要走出大廳的時候,身後又傳了一句話,聲音柔和了很多。
就在孫復走出大廳不久,哪位所謂的叔爺出現在客廳,“你真的不支持孫家嗎,孫虎也來了幾次了,你都不表態,你的獨女可是要嫁入孫家的,何況大清快完了,老佛爺已經七十多了,撐不了幾天了,到時候革命黨就要猖獗了。”
“我知道,可是孫家底子太薄了,怕是成不了事,而且萱兒對這個婚姻有些抗拒。”
“哼,孫家小子,或許文化不行,其他的比那些紈絝子弟強上百倍,這些年他的事你都知道,重情義,又果斷,整個孫家莊的小夥子都肯聽他的,現在練得山子營有多厲害,你不是不知道,萱兒只是抗拒包辦婚姻,如果真的見了這小子,說不定多滿意呢。”
“我還不知道你,不就是惦記着你那為光緒皇帝,以慈禧的xìng子會讓他重新掌權嗎?”
老叔爺的話似乎點到了王克征的要害,王克征的臉sè一下子變了,有些惱羞成怒,“難道她還能帶着皇帝一起殯天不成。”
老叔爺帶着嘲弄的笑容,嘴角翹起,高深莫測的樣子。“你說呢?”
臉sè蒼白的王克征,心中的期盼似乎被打破了,嘴唇抖動着,最後蹦出一句話“等他遊歷回來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