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古家的禮遇
第402章古家的禮遇
三日後。
東方剛剛露出一絲魚肚白,汾水河面上,便有一艘大船,順水而下。
船行極快,到了天光大亮的時候,船頭前方已經現出晉陽城巍峨的城牆。
晉陽,位於中原跟烏沁草原交界地帶,地處邊關重鎮,當年烏沁人輝煌時,這裏曾經是邊關重鎮,中原的鎖鑰之地。
不過,烏沁人滅亡已有數千年之久,晉陽早已失去了邊關的軍事作用,雖然仍舊是邊關大城,但論繁華程度,跟內地的一些城池相比卻是大有不如。
日上三竿了,城北的水閘才剛剛開放,只有七八條小船在河面上等候着。等水閘開放后,搖櫓的船夫才慢悠悠地將船駛進城去。
跟在最後的大船,跟前方的小船相比,簡直就像是龐然大物,高高的桅杆就有大半個城牆那麼高,進城時還要先將桅杆放倒,船才能堪堪駛入水門。
河岸上,一行身材壯碩的黑衣人,早已在那裏等候,待水閘開啟后,他們便從城中走出來,向著離岸不遠的大船走去。
大船甲板上,陸潛負手而立,看到這群黑衣人後,目光便轉了過去。
這一行黑衣人,共計有十二人,走在最前面的,是個六十來歲的老者;老者身後,緊跟着一個有些瘦弱的年輕人。
這年輕人,正是古允登。
遠遠看到船上的陸潛,古允登上前兩步,越出人群,遙遙對陸潛抱拳道:“陸公子。”
陸潛同樣抱拳還禮,然後後退幾步,在甲板上讓開一片空地。
古允登見了,對旁邊的老者說道:“二伯,上船吧。”
老者點了點頭,一揮手,示意眾黑衣人上船,自己則先縱身一躍,橫掠過一丈多寬的水面,穩穩的落在高高的甲板上。
古允登諸人,也緊跟着落上了船。
上船之後,古允登立刻笑吟吟地向陸潛走來,道:“公子真乃信人啊。”
陸潛只是笑了笑,沒說話。
隨後,古允登又伸手指向身旁的老者,介紹道:“這位是我二伯古銳,二伯是我們古家祝道府生意的總負責人。”
古銳鬚髮花白,一臉和氣的模樣,對陸潛抱拳道:“久聞陸公子大名,今日總算是把公子給盼來啦。”
這古銳不愧是做生意的,沒有生硬的開場白,一句話就拉近了兩人的關係。
陸潛抱拳道:“給你們添麻煩了。”
“誒,哪裏的話。”古銳笑吟吟地道:“別的不提,公子這一單生意,讓老朽我至少今年是不用發愁了,安安穩穩的在家躺上一年都可以了,我該多多拜謝公子才是啊。哈哈,哈哈哈哈……”
見到陸潛親自押船前來,古允登懸着的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興奮得臉都有點紅,他目光中帶着些熱切地看着陸潛,道:“公子要了一艘大船,莫非是……”
陸潛伸手一指腳下的船艙,道:“裏面有二百萬兩銀子。”
古允登聞言大喜,加上陸潛先期預付的八十萬兩,這就足有二百八十萬兩銀子了。他這顆懸着的心,總算是能放下來了。
就算是見多識廣的古銳,聽到“二百萬兩”這個數字,神色也不禁為之一變,不由得感嘆道:“為了公子這口寶劍,老朽把古家百年積攢的家底都掏空了。這銀子一到,我總算是能鬆一口氣了。”
古允登道:“二百萬兩,大車也得拉上二百車,半天功夫恐怕都運不完。”
古銳點了點頭,然後對陸潛道:“待會到了碼頭,公子若是不介意,就由允登陪公子去家裏奉茶,這裏就由老朽接收如何?”
這船銀子,原本就是給古家付款的。古銳直接在船上簽收了,陸潛就不用再管了。
陸潛點了點頭,道:“可以。”
古銳伸出拇指贊道:“公子真是爽快人。那麼,老朽可否先去驗一下銀子?”
陸潛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道:“當然,請。”
說罷,陸潛當先帶路,沿着木梯下到了下面船艙。
寬敞的貨倉里,擺滿了木箱,碼放得整整齊齊。
隨手打開一口箱子,裏面便是一箱白燦燦的銀錠。
準確來說,是一塊塊大小不一的銀塊。
看到這一幕,古銳的臉上,露出一絲疑惑之色。
通常來說,只有小塊碎銀,才是不規則的模樣。大塊的銀子,通常都會融成數兩到百兩不等的銀錠或者銀鋌。
而陸潛這些銀錠子,隨便一塊就少說有幾十兩重,大的甚至有數百兩之多,這形狀……也未免太過隨意了吧?
陸潛見古銳面有有異,明白他的疑惑,道:“這些銀子,都是我到處搜集來的,為了運輸方便,重新熔了一下。只是……呵呵……”
這些銀塊全都是用銀礦石熔煉出來的,幾乎全部都是黃巾力士操刀。那些粗本的傢伙,就別指望它們能捏出規整的銀元寶了。
古銳頓時恍然,道:“原來如此。無妨,我們收了銀子后,可以重新熔鑄。”
說著,古銳隨手拿起一塊銀塊看了看,笑道:“透過這些銀塊的形狀,也足見公子胸襟開闊,視金錢如糞土啊,大氣!”
“哈哈……見笑。”
幾人一邊說著話,將船艙里的一口口銀箱,都一一勘驗了一遍。古銳嘴上說笑,做起事來還是很認真的。
直到最後,邊角里又現出一些木箱,跟這些銀箱區分來擺放。
古銳本以為這些箱子裏裝的是金子,豈料打開一看,裏面全部都是黑乎乎的石頭一般的東西。
他在陸潛的示意下,拿起一顆看了看,道:“黑銀?”
陸潛點了點頭。
在陸潛的上一批預付款里,便有黑銀,古銳見此倒也不奇怪。
直到所有箱子都驗完了,古銳對陸潛道:“白銀二百萬兩隻多不少。至於這些黑銀……向來有言道,‘一兩黑銀十兩金’,黑銀的市價,每兩在百兩紋銀以上,我就按一百三十兩給公子折算如何?”
陸潛笑了笑,沒有說話。
黑銀現在的市價是一百五十兩白銀一兩黑銀。
當然,市價是零售價,批發價自然不能按這個算。陸潛讓米光鎬銷售黑銀,只怕還賣不到一百三十兩。
不過話說回來,古家是煉器世家,對黑銀需求量很大,陸潛給他們一次性供了這麼多貨,當然不能按照普通的買賣算。
何況他這是以貨抵賬。
見陸潛不說話,古銳老臉微微一紅,又道:“一百四十兩如何?”
陸潛點頭道:“可以。”
古銳笑道:“公子是個爽快人。”
說罷,他一招手,身後便有屬下送來了票本和筆。
古銳提起筆道:“這些黑銀約有三百七十斤,折算白銀五十二萬兩。我給公子開一張二百五十五萬兩的票,可否?當然,這些白銀黑銀運回去后,我們還要再逐一過稱,公子可差人檢視。
不過,老朽跟黃白之物打了這麼多年交道,二百五十五萬兩,公子應該不會吃虧。”
陸潛點頭道:“可以。”
古銳立刻提起筆來,寫好票據,按了手印,將其交給陸潛。
這張所謂的票據,其實就算是銀票,不過它是古家簽的、只能向古家憑票提取白銀。
當然,陸潛拿這張銀票也不為了提取白銀,而是用來向古家支付飛劍的費用。
這一通忙活,船早已進了城,在碼頭靠岸了。
回到甲板上,陸潛抬眼一望,便見碼頭前的街道上,站滿了官兵,還有大量攜帶兵刃的黑衣人。
這些人將整個碼頭圍得水泄不通,閑雜人等早已都驅散了。
街面上,停着長長的一排馬車,拉車的全都是健碩的高頭大馬。整齊的馬車停了一整條街,蔚為壯觀。
遠處的酒樓茶館上,聚集了一堆人,湊在窗口看熱鬧。
古家今天這麼大的陣仗,將全城都驚動了。
事關上百萬兩白銀,不管是古家還是晉陽府衙,都極為重視。
古銳直接留在了船上,陸潛也沒有給他派人。他這次來只帶了二十名鐵甲將軍,留下了也沒什麼用,更沒有必要。
帶了多少銀子來,陸潛自己還是很清楚的。
一下船,青石板鋪就的地面,顯然剛用清水洗刷過,整潔的一塵不染,舢板下就停了一輛豪華馬車,他們下了船,不用走路就可以直接蹬車。
看得出來,古家對這次陸潛到訪,給足了面子。
不出一個時辰,陸潛就能登上晉陽頭條。
“請——”
古允登很謙虛地請陸潛蹬車。
陸潛望着四周的一切,不禁道:“古兄實在太客氣了。”
聽見一個“古兄”,古允登立刻露出了惶恐之色,道:“這個‘古兄’,還萬望公子收回,公子叫我允登就行了。在下早就有言,公子是我們古家的貴客,如此安排,理所應當。”
陸潛明白他惶恐的意思,待會陸潛見了古家長輩甚至家主,總不能叫一聲大爺。那時候他再稱一聲“古兄”,不免就跟古允登串輩了。
見此,陸潛也不再跟他客套,直接登車。
隨後,古允登也登上了車,坐在陸潛對面,笑道:“托公子的福,這輛車我還是頭一次坐呢。”
陸潛望着他,笑道:“允登修鍊雖然不行,但頭腦聰慧,將來足以接你二大爺的班。”
他也瞧了出來,那位執掌古家生意的古銳,對古允登很是看重。
古允登聞言大喜道:“那可就托公子的洪福了。”
……
古家距離碼頭其實不遠,拐過兩條街就到。一路上,街道兩旁站滿了兵士,將這一整條街都戒嚴了。
這一方面顯示出古家在晉陽城的特殊地位,而另一方面、陸潛也隱約看了出來,古家跟朝廷的曖昧,恐怕還在他的意料之上。
而古家特意向陸潛展示這一點,個中用意,陸潛一時間也猜度不透。
古家正門口,大門敞開,張燈結綵。兩排黑衣壯士,身着紅帶,在兩旁侍立。
正門口,七八個男女簇擁着一個身着錦袍的中年男子,正在等候。
見馬車到來,錦袍男子立刻上前兩步,親自來迎。
陸潛跟古允登下了車,後者先向那錦袍男子見禮,然後立刻對陸潛介紹道:“公子,這位就是我們古家當代家主。”
古允登沒有當面直言這位古家家主的名諱,是因為陸潛早知他叫古鎰。何況古允登一個小輩,直呼家主的大名,總歸是不禮貌。
古鎰不等古允登介紹,立刻笑吟吟地抱拳道:“這位想必就是陸公子了。陸公子儀錶堂堂,真是一表人才吶,果真是名不虛傳。”
陸潛同樣抱拳道:“古家主客氣了。”
古鎰道:“公子如不介意,你我就以兄弟相稱如何?”
陸潛道:“那,晚輩就僭越了。”
古鎰哈哈一笑,親熱地一把拉住了陸潛的手,道:“以賢弟的威名,是我高攀了才是。賢弟請——”
“請——”
古家落戶晉陽城,已長達數百年之久,別的不說,單單是這一座宅院,經過歷代家主不知多少次擴建,早已是晉陽城首屈一指的大宅。古家在晉陽城的地位,同樣是無可比擬。
不過,跟其它宗門世家一樣,在修鍊一途上,古家日漸落寞,早已不復往昔的榮光。
當今古家,修為最高的,居然就是這位現任家主的古鎰。
古鎰的修為,比之現如今的陸潛,只怕還要稍遜一籌。
不過,當今的各大宗門世家,除了清玄觀外,其它的大都如此,大哥也別笑話二哥。
古鎰拉着陸潛,穿堂過戶,來到第二進院的正廳。
這座廳相對於這座宅子來說,面積並不大,但裝飾精美、佈局典雅,一點都吧落俗。
看得出來,這是會見親密客人的所在,古家不是誰都會在這裏接待的。
等主賓落座奉了茶,古鎰突然鄭重其事地沖陸潛抱拳行禮,道:“早先在孤狼嶺中,陸公子救下我家允登。如此恩德,古家不敢或忘。”
陸潛同樣起身回禮道:“尊兄客氣了,只可惜我們晚了一步,沒能救下令郎。”
聽到陸潛的話,古鎰的神色頓時一暗。
當初被剝皮掛在樹上死掉的古允文,正是眼前這位古鎰的獨自;而且不出意外的話,還會是下一任古家的掌門人。
如今獨子身故,對這位年過半百的古鎰來說,打擊不可謂不大。
古鎰嘆息一聲,道:“允文的事,我都已經聽允登詳細彙報過了。此事,跟賢弟概無關係。而且,我還聽說,殺害允文的兇手,皆已伏誅了。”
說到這裏,古鎰抬起頭,目光隱晦的看向陸潛。
古允文為蕭家所害,這一點基本上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了。
陸潛當初殺滅蕭家人時,古允登並未看到。
不過,這種事情,前後稍加推敲,就明白是誰做的了。
古允登對此,顯然早已有所猜測,只是不說罷了。
而眼前的古鎰,同樣是點到為止,表達了謝意后,便再也不言,而是閑談起來。
閑聊了幾句,陸潛抬頭看了看天花板。
古鎰會意,立刻道:“中午我已安排了晉陽城最好的酒樓,賢弟還請務必賞光一會。”
陸潛點了點頭。
然後,古鎰雙掌一擊,門外立刻有一下人進來,手中捧着一張紙。
這是一張看起來很厚實精美的淡黃色紙張,上面還寫了許多字。
古鎰接過,將其雙手遞給陸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