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4章 始皇帝的想法!

第094章 始皇帝的想法!

李斯揉眉心的力度越發重了。

長安君,你要把事情鬧到多大才罷休。

廷尉正專註地揉頭。

他忽然覺得剛才撞在李斯脖頸的頭好痛。

廷尉左監咬牙切齒地盯着嬴成蟜。

去咸陽宮拿人,他有這個心思,在場這些府兵們就能把他砍成肉泥。

嬴成蟜笑的越開心,廷尉左監心中的戾氣就越大,他真想一拳把嬴成蟜的笑臉打碎。

他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

兩人近在咫尺,廷尉左監爆起一拳砸向嬴成蟜的臉。

雖說大秦尚武成分,廷尉左監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這一拳含怒出手似模似樣的。

但嬴成蟜要是能被這種拳頭打中,那他早就被刺殺身亡了。

噗通~

廷尉左監被一腳踹中腹部,像是一個蝦米一般撅着屁股飛了出去,撞在長安君府的大門上,發出一聲巨響。

他從門上掉落在地,渾身沾滿了泥土,腹部是翻江倒海般的劇烈痛楚,這一刻他覺得他似乎體會到了他細君分娩時候的劇痛。

這一腳勢大力沉,踢得廷尉左監蜷成一團,抱着肚子“斯哈斯哈”地吸冷氣,冒冷汗。他想起身,但他沒有那個力氣。

李斯不敢言語。

廷尉正不敢言語。五十府兵不敢言語。

攻,侍女們手持的精美的秦弩足以將在場所有人射成篩子。

守,身穿簡易僕從服的僕人們是披甲門門人。

廷尉府府兵們看看手上鋒銳無比的秦劍,第一次覺得秦劍也不是那麼鋒銳無比。

嬴成蟜走到廷尉左監身邊,蹲下身看着廷尉左監不住抖動的身體,突然道:“你想讓我殺你?”

正“斯哈”不已的廷尉左監瞳孔一縮,抖動的身體瞬間停了一瞬。

“你看到我震散府兵,明知道不是我的對手還敢對我出手,你想死在我的手上,然後好以輿論裹挾皇兄殺我?”

廷尉左監不懂“輿論”是什麼意思,但他大概也能猜出來這句話的句意。

他還是沒有說話,他嘴裏依舊在“斯哈”,且和之前的“斯哈”聲差不多大小,但這是他有意為之。

實際上,他腹部劇痛在隨着時間減輕,他在積蓄力量,準備一會從府兵手裏拿一把秦劍。

他要以這把秦劍和嬴成蟜分個生死——你不殺我,我就殺你。

嬴成蟜身子低伏了點,用只有他和廷尉左監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道:“你應該知道你弟弟做了什麼,他差點逼死了樓台管事,你覺得這是應該的嗎?”

“斯哈,斯哈……”

“氣息再勻稱一些會裝的更像點。”

“斯哈,斯哈……”

“你看,這就沒意思了。你不和我聊,那我只能把你弟弟替你從軍的事和別人聊了。”

“斯……。”

廷尉左監把口中的涼氣一直吸到了心裏。

在只注重種田和打仗的秦國,逃兵役,可是一項大罪,要被貶為隸臣,做國家奴隸。

廷尉左監走到這一步,已經把生死置之度外,他不怕做奴隸。

但他怕他做了奴隸之後,沒人會為他的弟弟報仇。

“我一定會要你死。”廷尉左監雙目血紅地盯着嬴成蟜,粗聲道。

“為什麼?”

“你殺了我弟!”

“你弟差點殺了我的女人,哦對,他還差點踩死一個樓台僕役。”

廷尉左監看着笑臉變成一副認真臉表情的嬴成蟜,搞不清嬴成蟜的真實想法。

事已至此,這些還重要嗎?

你殺了我弟,我就要殺你!

“你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看來是不會和我好好聊下去了。”

“……樓台管事,風月之地的女人,陪一個和陪幾十個有何區別?一個隸臣,死便死了,賠金便是。依秦法,吾弟無罪!”

“問題的關鍵就在這裏了,為什麼你弟弟差點殺死兩個人,卻還沒有罪呢?我覺得現在秦法,只適宜一統天下前的秦國,而不適宜現在的秦國,你覺得呢?”

廷尉左監雙目中的仇恨,此刻都無法掩蓋雙目中的震驚。

秦法,是秦國立足根本。

修改秦法,只有始皇帝才有資格這麼做。

“你要造反!”

“又一個說我要造反的人……你身為法家門生,有沒有感覺秦法太嚴苛?”

“快將嬴成蟜拿下!他要造反!他要造反啊!”廷尉左監滿面潮紅地大聲喊叫,看上去似乎情緒激動壞了。

但隨後,他便小聲地道:“你不殺我,待你被關進廷尉大牢。我便將你府上侍女充作軍妓,僕從貶為隸臣。我或許殺不了你,但我一定能殺死他們。”

“我說我想改秦法,你說我造反。你現在自己又違背秦法,惡意針對我府上。你這不是欺負老實人嗎?”

嬴成蟜嘆了口氣。

“我講理的時候,就總有人想和我比拳頭。”

站起身,嬴成蟜走到李斯身邊。

地上,廷尉左監猛然一起,搶過一位府兵的秦劍,刺向嬴成蟜后心。

一個僕從衝到嬴成蟜身後,其速度比廷尉左監要快得多,所以能后發先至。

叮~

那秦劍劍尖刺在僕從胸膛上,竟然發出了金鐵交擊聲,青銅劍身彎曲成一個誇張的弧度。

那僕從遺憾地搖搖頭。

“力太小。”

他稍一用力向前一頂,巨力自劍尖傳至劍柄,廷尉左監便被頂倒在地。

廷尉左監怨恨地盯着擋在他面前的僕從,發誓定要將這僕從變成隸臣。

“把李左監下廷尉大牢。”

嬴成蟜沒管身後的事,直接吩咐李斯。

李斯猛烈地揉着眉心。

你觸犯秦法,廷尉左監依法辦事,你要我這個廷尉不抓你,反而把廷尉左監抓進廷尉大牢,還眾目睽睽之下講出來。

長安君,郡縣制真的是你完善的嗎?

你怎麼說得出這句話的?

廷尉正頭還是痛得很。

對對對,廷尉府廷尉最大,有事你們都找他。

五十府兵紛紛看了眼被奪走秦劍,目前手無寸鐵的那名府兵。

李左監那點力氣,能從他手上奪劍?

這小子,就是想看李左監出醜。

你小子是真陰啊……

好爽!就該這麼治治李左監!

“長安君,此事不合秦法,不合……”

李斯長嘆口氣,和嬴成蟜這位本應被夷三族的人解釋起來,試圖讓這個實施抓捕前還讓他驚為天人的長安君明白一些道理。

他話說半截,嬴成蟜將一塊造型奇特,半個巴掌大小的令牌遞到他手裏。

這令牌觸感奇特,但似曾相識。

李斯嘴裏說著話,低頭定睛一瞧,瞳孔驟縮,話語一停。

他猛然抬頭看着嬴成蟜,雙目中的震驚之色,比那日聽到嬴成蟜說出完善後的郡縣制還要濃厚!

這質感!這圖案!天下僅此一份!這物件怎麼會在長安君手中!

他那張刻板的臉現在一點都不面癱,任誰也能看出他震驚到極點。他雙手攥緊令牌,就那麼直勾勾地看着嬴成蟜,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不還我?”

“哦,哦哦哦!臣不敢!臣有罪!”

李斯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低着頭,雙手高舉過頭,顫顫巍巍得把令牌遞還嬴成蟜。

那樣子,就好像他面前的不是嬴成蟜,而是始皇帝。

李斯這一番動作,驚得旁邊廷尉正的腦袋都不痛了。

你是廷尉。

這豎子藏了如此多秦弩又如何,還敢殺了我們不成?

何以如此作為,自降身份。

廷尉正沒有看到嬴成蟜給李斯遞物件的這一幕,但他看到李斯給嬴成蟜獻物件的這一幕。

他眼神瞟過去,只看到似乎是個玉件。

那物件就被嬴成蟜抓在手中,隨手揣入懷裏。

“把李左監下到廷尉大牢。”嬴成蟜重複先前命令。

“唯!”李斯沉聲道:“左右將李左監拿下,送入廷尉大牢。”

“唯!”

這聲“唯”,五十府兵齊聲應喝,痛快無比。

紛紛搶着上前把廷尉左監按倒在地,往廷尉左監手上纏麻繩。

“李斯!你竟敢違背秦法!包庇謀反之人!”廷尉左監厲聲吼叫。

“嗚嗚嗚。”

方才失了秦劍的那名府兵撕下身上一布條,塞在了廷尉左監嘴裏。

閉嘴吧你!

廷尉下令,府兵們只聽命令,不用考慮其他。

廷尉正張了張嘴,又把嘴巴閉上了,他還是決定不要說話為妙。

雖然他心中對李斯抓廷尉左監入廷尉大牢很是不解。

這不明擺着違背秦法,李斯為什麼敢這麼做,要這麼做。

剛剛李斯應那豎子答的是“唯”,不應該是“諾”嗎?

答案應該就在那玉質令牌上,回去打探打探,秦國可有什麼意義重大的玉質令牌。

“爾等在廷尉正大人帶領下,先行回廷尉府。”李斯道。

他叫廷尉正的這句大人,其中感情色彩便於之前在廷尉府叫的那句完全不同。

廷尉正聽得出來,上次是嘲諷,這次是抬高,於是欣然受之。

他背負雙手走出長安君府,身後是五十位府兵,壓着嘴中塞着布條,雙臂被繩索捆綁的廷尉左監離開長安君府。

侍女們收回秦弩,各行其事,澆花,剪葉,做事去了。

僕從們則全都遺憾地搖搖頭,衝著剛才站在嬴成蟜身後擋劍的僕從酸了幾聲。

“跑的夠快的,在你細君床上也這麼快?”

“要不是你離君爺最近,我剛才定不讓你。”

“君爺能有幾次給這機會,讓你撿着了。”

他們收拾着剛才府兵們衝進來,而弄亂的長安君府,真就像是一個個僕從,沒有半點方才人形兇手的模樣。

“長安君,你可是害苦我了。”李斯苦笑道:“為了戲演的像一些,郎中令章邯此刻都被抓進咸陽獄了,你這讓我如何向陛下交待。”

“如實說。”嬴成蟜冷哼一聲:“不與我商談,我知道他要做什麼?憑什麼要我配合他?就不能他配合我?”

你和陛下在朝堂演戲,事先也沒和我說啊……

“陛下應是想看看,長安君被抓后,朝堂會有哪些人會跳出來。”

嬴成蟜古怪地看了李斯一眼。“這是皇兄親口告訴你的?”

李斯略有一絲尷尬地道:“是斯自己揣摩出來的,不是如此嗎?”

嬴成蟜拍拍李斯肩膀,語重心長地道:“沒事,少胡思亂想。”

“唯。”

李斯恭聲應道,轉身離去。

從嬴成蟜給他看了一塊令牌后,由始至終,他也沒覺得嬴成蟜對始皇帝的態度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君上,秦王到底在想什麼?”

莽夫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看着李斯的背影,手在下巴做了一個割脖子的動作。

“那個逼逼賴賴,一直要殺君上的廷尉左監,我夜半去把他刀了?我這個‘逼逼賴賴’語境對吧?”

嬴成蟜把莽夫放在脖子下的手放了下來,沒好氣地道:“你也就對這種話有語言天賦。人留着我還有用,你不要成天就想着刀人刀人的。做事要動動腦子。”

“我要那東西做什麼?府里都是玩腦子的。”

嬴成蟜無語至極。

“被歷史書騙了,一直以為你俠肝義膽有勇有謀。早知道你這麼憨,我才不救你,就讓你被夏無且砸死。”

莽夫愣怔道:“君上說的是我先前想要去刀的那個太醫令夏無且嗎,他能打過我?”

“蓋聶未入宮之前,皇兄身邊若沒有趙高,必有夏無且。醫武不分家,那日樓台,夏無且行針之快,捉脈之准,匪夷所思。”

“那我夜半去刀他試試。”

“看來你最近很想打架,我過幾日要蓋聶回來陪你練練。”

“君上,汝能言人言否?”

嬴成蟜不再理會莽夫,轉身回房間。

天色還早,他還沒睡好。

“君上,你還沒告訴我秦王為什麼抓你,是不是李斯說的那樣?”

莽夫竄到嬴成蟜身前,在嬴成蟜身前倒退着走路,滿臉好奇。

嬴成蟜被莽夫煩的不行,只得頓住腳,嘆口氣道:“不是,皇兄從不做這種試探人心的舉動,他不屑為之。凡是他親自發的命令,都必定是堂堂正正如煌煌大日的。他要抓我進廷尉大牢,與其他人沒有任何關係,他就是想控制住我。”

嬴成蟜繞開莽夫向卧房走去。

莽夫竄到嬴成蟜身體左側,和嬴成蟜一道行走。“那秦王控制君上做什麼?”

嬴成蟜捏緊雙拳,強忍住暴走的衝動。“不知道。”

莽夫又竄到嬴成蟜身體右側:“還有君上不知道的事情?”

嬴成蟜雙臂肱二頭肌鼓脹:“我便應該什麼都知道嘛!”

莽夫見嬴成蟜怒氣值快滿了,不敢再跟。

等嬴成蟜又走了一段路,莽夫覺得距離很安全了,在嬴成蟜身後喊道:“君上除了不知道秦王想法,還有什麼不知道的?”

嬴成蟜大聲怒吼,整個長安君府都清晰可聞。“你再這麼煩人的話,我保證你今天會過的很舒服!”

樹上的葉子簌簌落下。

侍女們掩口輕笑,僕從們做事都輕快幾分。

韓非同病相憐地瞥了眼前院。

李牧無奈地笑了笑,搖搖頭。

“武安君何故發笑?”

“多年不見故人,一見心喜。”

剛還在發笑的李牧,慘笑着施了一個禮,這個禮,是趙禮。

“牧未保下趙國,武安君之名,愧不敢當。罪臣李牧,拜見公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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