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章 小宴
瑢妃說著,露出一臉得意的神色,以為這回肯定會氣到鳳淇。
鳳淇好歹上輩子做了十年的帝王,爭一時的爽快,也未免太小家子氣了,再者鳳淇現在也不是啞巴,等時機成熟真的開了口說了口,那可真是要嚇死了瑢妃。
鳳淇只是笑了一下,抬手示意繼續往前走,瑢妃見對方不但不生氣,反而還笑,心裏暗罵一聲,莫不是個傻子,什麼反應也沒有。
鳳淇回了淇湘殿,正巧看見一個內侍從喻國公主的殿裏出來,正往椒湘宮的宮門過來。
內侍低着頭,走路的時候似乎非常謙卑,在宮門口遇到了鳳淇的步輦,立在宮門旁邊兒,哈着腰垂着頭,恭敬的等着步輦過去。
鳳淇被搖的昏昏沉沉的,只是掀了一下眼皮子,在那內侍身上掃了一眼,突然有一股眼熟的感覺,但是具體又想不起來,只是模模糊糊的印象。
鳳淇起初沒做一回事,回了淇湘殿,凝芳端上茶來,笑道:“娘娘若是累,再歇息一下?下午的小宴在後園子,還有些時候。”
鳳淇只是端起茶碗,吹了吹葉兒,喝口茶潤了潤嗓子,早起的時候就覺得腰躺得直發酸,若是再躺着估摸要走不動路了。
凝芳拿過一個簿冊,說道:“娘娘,這是昨日侯爵們和各國使臣給娘娘送來的禮物,已經全部登記在冊。”
鳳淇只是冷笑了一下,千秋節本身是帝王的壽辰,不過各地的封侯好不容易進京一趟,自然要各方面都打點打點才好,少不得要打聽后宮裏誰受寵了,若是盲目的送禮,送到了仇家可是不好的。
淇妃得寵的消息不脛而走,侯爵們使臣們自然要疏通淇妃的關係,要知道枕邊風才是最管用的。
鳳淇拿過簿冊,隨手翻了翻,幾乎所有侯爵的名字都在簿冊上,自然還有其他國家的使臣,朝中的大臣也有不少。
“楊宏安?”
鳳淇的目光一掃,不知為何心裏一突,目光又掃了回去,盯着簿冊上喻國使臣“楊宏安”的名字看了三遍,總覺得這個名字有些熟悉,彷彿就是剛剛看到過一樣。
凝芳說道:“娘娘,怎麼了?這位楊大人是喻國的使臣,這次喻王為王上祝壽,還是這個楊大人護送喻國公主進京的。”
鳳淇盯着那個名字,經凝芳這樣一說,突然挑起了嘴角,凝芳看着淇妃娘娘這般笑意,無端端覺得后脖頸子發愣。
鳳淇終於知道為何這個楊宏安的名字有些眼熟,其實她並不是在哪裏見過這個名字,而是她剛剛就看到了楊宏安本人,只不過方才一時沒想起來,畢竟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了,而且當時楊宏安在她的眼裏只是一個不入流有沒有才幹,膽小卻一心往上爬的無用之人罷了。
凝芳不明所以,說道:“娘娘,怎麼了?有什麼不妥么?”
楊宏安是喻國使臣,護送公主進入武國之後,按理應該下榻別館,因為是外臣,沒有傳召不得進入王宮,然而就在方才,鳳淇卻在眼皮子底下看到了這個外臣。
正是在椒湘宮門口,打扮成一個謙卑內侍的人。
楊宏安沒有傳召,又不是王親國戚,私自進入後宮掖庭,從喻國公主的小殿出來,這個罪名可大可小。
再者說了,若是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為何不堂堂正正,正大光明的請求拜見公主?楊宏安好歹是喻國使臣,說大了點兒是喻國公主在武國的親人,見一面也無可厚非,然而對方卻鬼鬼祟祟的。
不怪鳳淇多疑,就是因為她上輩子不夠多疑,最後才死在姜妃的使絆兒手裏。
自從這輩子睜開眼,鳳淇就不允許任何人對武琸宸有絲毫不利,若是喻國公主沒什麼詭還好,若是有什麼……
凝芳只覺后脖頸子一陣陣涼風,看着淇妃娘娘眯了眯眼,笑意不達眼底的樣子,莫名就想起了凝梅的可怕死相。
鳳淇抬眼看了凝芳一眼,說道:“你幫我辦件事兒。”
凝芳趕緊附耳上來聽鳳淇吩咐,雖然有些疑惑不解,不知道淇妃娘娘為什麼讓自己去做這些,但還是點頭應聲,“是,娘娘。”
鳳淇稍微歇息了一會兒,用過午膳,就準備去花園子了,一會兒武琸宸就要來赴小宴,總不能妃嬪比王上來的還晚。
鳳淇到的時候,其他妃嬪已經差不離到齊了,姜妃自然是沒在,姜妃身懷有孕,當然要拿足了架勢,這才能和其他人區別出來,受寵不受寵也就在於此。
鳳淇遠遠就看到了喻國公主也坐在園子裏,瑢妃在一旁嬌笑道:“哎呦喻國公主怎麼也來了,這是怎麼的,歷年的小宴都是王上和咱們妃嬪姐妹們,公主怎麼來了?”
瑢妃知道喻國公主雖然打着聯姻的旗號進了京城,住進了椒湘宮,但是武王卻遲遲沒有動她,連封號都沒有,整個人不清不楚的。
瑢妃在宮裏頭呆的久了,見風使舵總是會的,經常被姜妃打壓着,見到了一個身份地位尷尬的,自然就不客氣的尖酸刻薄過去。
喻國公主昂着下巴,冷笑道:“你們一群小小的妃嬪,怎麼跟我說話呢,我可是喻國的公主,金枝玉葉你們比得了么?”
其他妃嬪本身不想蹚渾水,奈何這個公主一開口就惹了眾怒,身在他國一點兒寄人籬下的感覺也沒有,反而到處激怒別人,總覺得別人沒有她的地位高貴。
瑢妃冷笑連連,身子轉了一個圈兒,挨個指着這群妃嬪,笑道:“公主妹妹你好生會開玩笑,你瞧瞧,來瞧瞧,咱們這些姐妹們,不說金枝玉葉,也是大家閨秀,三公六卿家的千金小姐,侯爵子男的掌上明珠,啊對了……”
瑢妃遠遠看見鳳淇,自然要拉她下水,上前去親切的拉住鳳淇的手,笑道:“還有琦妃姐姐,那可是手握武國兵權,只手可傾國的兵馬大元帥的嫡親妹妹!”
喻國公主聽着她這麼說,臉色有些發白,她被嬌生慣養在家裏,從不知道外面的世事,後宮掖庭的存在一方面是為了帝王的子嗣問題,另一方面則是為了拉攏朝政,縱橫捭闔。
武琸宸並不是色令智昏的人,他的后宮裏除了姜妃,其他都是有頭有臉的妃嬪,隨便拉出一個不說身世顯赫,也是有些地位的。
喻國公主越聽越覺得不是滋味兒。
瑢妃還在洋洋得意,看着喻國公主一副委屈的表情,心裏終於歡心了,先揚了別人,自然最後要誇獎誇獎自己的身世之好,背景之大,笑道:“至於姐姐我,我……”
只是她話還沒有說完,突聽一個男子的聲音,帶着幾分冷硬和不悅,沉聲說道:“誰是只手傾國的兵馬大元帥?孤怎麼不知道孤封過兵馬大元帥?”
男子的話音一落,眾妃嬪嚇得一個哆嗦,瑢妃更是臉色慘白,她沒想到自己替鳳淇吹牛的時候,武王竟然到了,而且把自己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喻國公主一見武焯宸,臉上的表情更是無比委屈,請安行禮的同時期期艾艾的抽噎了兩下。
鳳淇心裏一晃,不知道武琸宸會不會因為瑢妃的多嘴,和自己產生隔閡,帝王最在意的莫過於兵權了,誰也不想要功高震主的大臣。
武琸宸一直以來就對鳳家防範,自己做了這麼多事情才消磨了一些武琸宸的防範,不知會不會毀於一旦。
鳳淇這麼想着,不禁有些牙痒痒,雖然瑢妃是沒多大能耐的人,但是嚼舌頭根子磨嘴皮兒實在是礙事兒。
武琸宸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眾人,大家都是大氣兒也不敢喘一聲的,掃到淇妃的時候,就見對方微微抬了一下眼皮,正好和自己的目光撞在了一起,怯生生的帶着一點點兒的委屈,隨即驚慌的低垂下眼眸,恭恭敬敬的保持着行禮的姿勢。
武琸宸看着對方一閃即使的膽怯目光,突然想起了鳳淇身子的緊緻和炙熱,帶着一股羸弱,似乎天生不能給別人造成任何威脅。
武琸宸心裏本身不快,但是想到剛才也是瑢妃嚼舌頭根子,自己也算是沒來由的遷怒了鳳淇,於是上前雙手虛扶着鳳淇的手臂,說道:“愛妃身子可好些了?”
鳳淇被他這樣一碰,突然像被扎了一樣下意識抖了一下,之後才發現是自己反應有些過度,畢竟昨夜的種種還歷歷在目,雖然鳳淇看起來很平和,但總歸是上輩子也是一代帝王,第一次承1歡,還被武琸宸弄暈了過去。
武琸宸感覺到鳳淇的顫抖,不禁輕笑了一聲,握着對方手臂的手微微用力,輕輕揉捏了一把。
鳳淇被武琸宸戲弄了一把,剋制着想要踹他一腳的衝動,裝作羞怯的輕輕點了點頭。
武琸宸這才讓其他妃嬪起身,說道:“愛妃們不用多禮,都坐罷。”
瑢妃和喻國公主看着武琸宸親自扶起鳳淇,心裏難得一致的恨得牙痒痒,只不過什麼也不能說,只好到坐席旁邊,但是武琸宸還沒有坐下,旁人也不敢真的落座。
武琸宸掃了一眼眾人,說道:“姜妃呢?”
眾人面面相覷了一下,都不敢打頭說話,姜妃明顯是仗着自己懷了龍種託大,還沒有過來,想要姍姍來遲表現自己的與眾不同。
妃嬪們雖然厭惡姜妃平日裏對自己的打壓,可是又害怕姜妃哪天給自己添作料,都沒有言語。
武湛趕緊說道:“回我王,姜妃娘娘似乎還沒有到……”
“哦?”
武琸宸面上帶着笑意,語氣也平平的,沒有了方才的氣怒,說道:“沒到?是不來了?還是要讓孤親自請她?”
“王上!”
武琸宸話音剛落,就見一隊侍女簇擁着一個粉衣羅裙的美婦人走了過來,正是姜妃無疑了。
姜妃一臉焦急,一面擦着額頭上的香汗,一面往這邊走,口裏喊着:“王上,妾死罪,妾來晚了,請王上置妾的罪。”
姜妃到了跟前兒,盈盈的就要下拜,只是等姜妃膝蓋都要彎到底兒了,也沒聽見武琸宸的“免禮”二字。
武湛在一邊兒有些冒汗,姜妃娘娘可是懷了龍種的,真要這麼跪來跪去,不會有什麼事兒把?
就在最後的當口,武琸宸才輕輕抬了一下手,武湛趕緊扶起姜妃。
姜妃臉上頗有些委屈,拿着帕子輕輕擦拭額頭上的汗珠兒,說道:“妾死罪,妾本已早早的準備來赴小宴,只不過……只不過突然腹痛難忍,只得回了殿請御醫過來,一時就耽誤了使臣,妾死罪,請王上降罪。”
姜妃都可憐巴巴的說到這個份兒上,武琸宸心裏跟明鏡兒一樣,怎麼可能聽不懂姜妃冠名堂皇的意思。帝王都是這樣,寵愛一個妃子的時候,縱有千般不是,也是可以原諒忍耐的,但是萬一有一天妃子失寵了,一丁點兒的過失,那也是過失。
武琸宸之前一直對姜妃很寵愛,並沒有發現姜妃使小聰明爭寵的事情,現在有了“秉性純和”的淇妃做對比,竟發現姜妃也和其他嬪妃一樣,為了爭寵打壓其他人,甚至把自己當傻子耍。
武琸宸本身就因為姜妃是姜族人的問題,一直遲疑立她為正後的事情,現在一想,果然不該把這種帶有威脅和野心的人立為武國的王后。
武琸宸並沒有姜妃意料之中的原諒她,也沒有讓姜妃和自己一起坐在上位。
武琸宸根本沒理姜妃的茬子,也不降罪,也不免罪,而且好似沒這回事兒的說道:“開席罷。”
說罷了轉頭看向垂首站在一邊兒的鳳淇,笑道:“愛妃可願坐在孤王身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