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立威
鳳淇視線微微下垂，淡淡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兩個宮女，她掀開錦被，其中一個宮女立馬眼珠兒一轉，趕緊起身來，伸手要扶鳳淇。
口裏還殷勤的說著，“娘娘要起身么？奴婢扶您！”
鳳淇冷笑了一聲，側了一下手躲過去，那叫凝梅的婢女撲了一個空，有些悻悻然，眼珠兒又是一轉，好似在想別的辦法。
鳳淇清了一下嗓子，張了張口，聲音並沒有什麼堵塞，淇妃的聲音委婉優雅，加上冷冰冰的聲調和自然天生的王者威嚴，“誰讓你起來的？跪着。”
“跪着”兩個字一落，嚇得跪在地上的凝梅和凝芳一哆嗦，驚愕的抬起眼睛來。
凝芳更是“咕咚”一聲跌坐在地上，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瞧向鳳淇，顫聲說道：“娘……娘娘，您……您能說話了？”
鳳淇又是冷笑了一聲，說道：“我能不能說話，需要和你這個小小的婢女知會么？”
“不不……不，奴婢不敢！”
凝梅趕緊從地上爬起來，老老實實跪在地上篩糠似的打顫，一邊打顫一邊磕頭。
鳳淇並沒有再看她，而是轉頭看向凝芳，凝芳發現了淇妃娘娘的目光，立時抖了一下，十分恭敬的垂低了頭。
“凝芳。”
鳳淇一開口，凝芳又壓低了頭，以頭碰地，說道：“奴婢在。”
“你可曾收過姜妃娘娘的賞？”
凝芳立時磕頭說道：“回娘娘的話，奴婢不敢，奴婢從沒有收過姜妃娘娘的東西，請娘娘明察！娘娘明察！”
鳳淇看着不停磕頭的凝芳，說道：“那你把她頭上的俏釵子給我取下來。”
凝芳連忙應聲點頭，跪直身子，從不停哆嗦的凝梅頭上，把釵子取了下來，然後雙手擎過頭頂，以膝蓋趨步上前，恭恭敬敬的呈向鳳淇。
鳳淇低垂着眼睛，將釵子拎起來，揮了一下手，凝芳就老老實實退到一邊跪着。
鳳淇從床上起來，這回凝梅不敢上前去扶，大氣兒也不敢喘，怯生生的看着她。
凝梅跪着，只見淇妃娘娘居高凌下的走過去，一雙上挑的鳳眼，以往是淡淡的自怨自艾和顧影自憐，而如今卻含着怕人的東西，凝梅也說不清楚是什麼，但是着實令人害怕。
鳳淇清冷的聲音說道：“抬起頭來。”
凝梅趕緊應聲，說道：“是。是！”
然後抬起頭來。
鳳淇手裏握着精緻的釵子，只是輕輕的一抬手，但聽跪在一邊兒的凝芳突然尖聲短促的大叫了一聲，身子一晃，坐倒在地上。
凝芳細細的脖頸上插着一根釵子，睜大了眼睛，睚眥盡裂的盯着居高凌下的鳳淇。
鳳淇眯着眼，微微彎下腰來，聲音輕輕的，很柔美悅耳，卻帶着不可違逆的威嚴，雖然是看着凝梅，卻是對着凝芳說的，“記住了，本宮身邊兒，不養吃裏扒外的人……要麼忠，要麼死。”
她的第一輩子，就是摔在了背叛上，這一輩子，她絕技不會重蹈覆轍。
凝芳被嚇得半天才找到聲音，顫抖着嗓音說道：“回娘娘，奴婢……奴婢知道了……啊！娘娘小心！”
凝芳正說著，突見凝梅向後倒去的身體猛地掙紮起來，面色猙獰，伸出手來要拽鳳淇的胳膊。
鳳淇完全沒有一丁點兒的狼狽，抬腳將凝梅踹倒，“咕咚”一聲，凝梅的身子重重的向後倒在地上，兀自睜着眼，卻已經斷了氣。
上輩子沙場十年的鳳淇，想要解決掉一個小小的宮女，再容易不過了。
鳳淇彎下腰去，將釵子從凝梅的脖頸上一把拔出來，凝芳又是哆嗦着驚叫了一聲，她只是個伺候娘娘的小宮女，從沒見過這樣的場面，況且年紀也不大，閱歷也沒有什麼，沒有暈過去已經是好事兒了。
鳳淇將帶血的釵子，氣定神閑的在凝梅的屍身上擦了擦，轉身看向凝芳。
凝芳被鳳淇看的一哆嗦，臉上已經沒了血色，嚇得雙手撐地，身子這才勉強能跪住。
鳳淇慢條條的走過去，將釵子順手一插，插在了凝芳的頭髮上。
凝芳被輕輕碰了一下，下意識的閉緊眼睛，好似下一刻就會被嚇暈一樣。
鳳淇說道：“這釵子今後是你的。”
“奴婢……奴婢不敢。”
鳳淇笑了一聲，似乎是被凝芳的樣子給逗笑了，說道：“你記得，往後我說什麼，你做什麼，忠心的好處可不止釵子這麼些。”
“奴婢記住了！奴婢記住了！謝……謝娘娘賞賜。”凝芳趕緊磕頭。
鳳淇說道：“把屋裏清理了，聞着怪難聞的。”
凝芳起身來，面色還是有些發白，說道：“娘娘……您您先移駕茶室，歇息一會兒，奴婢這就清理一下子。”
“不礙事。”
鳳淇揮了一下手，這種事情她見得多了，並不像宮女那麼膽小。
凝芳先是拿來了衣服伺候鳳淇更衣，雖然她本不想讓別人伺候着，但是這些女子的衣裳，零零碎碎的不太會搗騰，也只好由着凝芳伺候。
凝芳雖然害怕，但是手腳特別利索，一會兒子功夫就給鳳淇穿戴整齊，梳了一個淇妃平日裏最為喜歡中意的頭飾。
凝芳還要往上再別首飾，鳳淇搖手示意不要，她不太習慣這些勞什子的東西，感覺頭上已經夠重的，這比平日裏帶帝王的冕旒還要重。
穿戴整齊之後，才要洗漱，然後到隔壁的小殿去用早膳。
鳳淇剛要出門去，突然頓了頓腳步，說道：“若人問起凝梅的事情，你就說他是姜夷反賊派來的姦細，要刺殺本宮……”
“是，奴婢知道了。”
鳳淇又道：“本宮嗓子的事情，還不想讓第三個人知道……凝芳，現下你已經是本宮的心腹之人了，如果你讓旁的人知道了這件事情，那麼就由他來代替你的位置。而本宮的心腹只需要一個，多餘的就下地府去陪凝梅去罷。”
她的聲音淡淡的，眼睛也沒有去看凝芳，凝芳趕緊跪下來，點頭如搗蒜的說道：“奴婢謹遵娘娘教誨！奴婢一定衷心娘娘。”
凝梅雖然不是姜夷人，但是她是姜妃在鳳淇身邊的眼線。
鳳家雖然已經落寞，可想要扳倒武琸宸，鳳家在邊關的勢力也不能小覷。
鳳淇是個啞巴，而且也不受寵，姜妃入宮已經一年了，武王的喜好摸得一清二楚，所以自然從不受寵的淇妃下手，先瓦解掉鳳家再說，也算是少了一塊絆腳石。
凝梅死了，凝芳上報了管事，每個妃子身邊的宮女是有定數的，少了一個需要填補，管事兒一聽說凝梅竟然是姜氏的反賊，這一牽連上姜妃娘娘，管事兒就不好辦了。
怕得罪姜妃娘娘，誰不知道姜妃娘娘想家想的厲害，這會兒子又死了一個姜氏的人，那還了得？
管事只是搪塞凝芳說，人手很緊，會儘快調配宮女登記在冊之後撥到淇妃娘娘身邊兒的。
凝梅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姜妃耳朵里，姜妃有些震驚，她千算萬算，也沒想到凝梅暴露之後竟然會被殺掉。
姜妃覺得自己真實小看了這個窩窩囊囊的淇妃，算起來在宮裏的一年，也只有兩次見過淇妃。
第一次是千秋節的時候，所有的妃子都需要赴宴，姜妃遙遙的看了一眼淇妃，鳳家滿門忠烈，而鳳淇是出了名的窩囊好欺負，鳳家又是死腦子覺得不便插手後宮的事情。
那次見面，淇妃正在被其他妃子糾纏着羞辱，淇妃也不會說話，就諾諾的被人欺負。
第二次見是祭祖的時候，大約和前一次一樣樣兒的，還是被人欺負。
其實很多年前，當時鳳家當家太太身懷有孕，恰巧的，夢見一猙獰白蟒，足有海碗粗大，一猛子扎進服中，鳳家還以為是兇惡之兆。
術士大呼驚奇，說這並不是兇惡之兆，白蟒入腹，鳳家太太懷的並不是普通子嗣，必然是個男童，將來是將軍之象，必能呼和三軍，戰無不殆！
只不過後來鳳家的太太產下一個女嬰，並不是男童，就是現在的鳳淇……
再後來京城裏來了一個瞎眼的道士，那時候鳳淇已經五歲了，卻不會說話，就讓這個瞎眼的道士給她摸摸命格，為了試試這個道士真靈假靈，鳳家也沒有說實話，只說是個男孩，也沒說是個啞巴。
道士摸了手紋之後半晌無話，凝眉了許久，說道……
——若為女子，必是真龍之命。
鳳家嚇了一跳，挽留瞎眼道士，想讓他再說清楚一點兒，瞎眼道士最後只說了句，“金口玉言，便是回天之術，哪天她開了口，哪天就真正的躍過了龍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