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人偶
“這東西怎麼在這裏？”
突然的聲響嚇了顧言一跳。看清楚地上物品的瞬間，他的瞳孔驟然一縮，心不由得再次提了起來。
隨即顧言反應了過來，舒了口氣，他想起一樓確實是有些人偶的，有一個出現在這裏也不算太過奇怪。
跨過人偶的殘軀，輕輕將門關上，顧言小心翼翼地在黑暗中摸索前進，生怕製造出太大的動靜。
雖然已經回到了一樓，但誰又知道那個殺人狂在哪裏呢？說不準就在自己下樓的時候，對方也從另一個出口下了樓。
就這樣在黑暗裏走了好一會兒，顧言的腳步逐漸放緩，臉色也越發凝重起來。
按照他的速度，現在再怎麼說也已經走了一段距離，但眼前的環境依舊是漆黑一片，沒有半點光明。
而商城一樓大部分地區因為穹頂的緣故都是有光的！
這下糟了。
顧言心裏一沉，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從樓梯間出來后，他感覺商城裏的黑暗更加濃郁了些。之前他還能辨別出一些事物的輪廓，但現在即使他瞪大眼睛也什麼都看不見。
他想起了自己以前看過的科普，據說人走路時需要眼睛來實時調整方向，否則會因為兩條腿肌肉的差異導致在原地轉圈。
失去了參照物，手裏也沒有任何的光源，此刻他的情況與科普說的一般無二，幾乎可以說困死在了這裏。
不，還有一個方法。
搖了搖頭將消極的想法拋出腦海，顧言儘可能地四下平移挪動，同時伸手摸向黑暗。
商城裏不是沙漠，沒有那麼大，自己不至於繞圈。而且失去了視覺，自己還有觸感，只要能摸到牆壁，就能沿着牆壁走出去！
緊接着，他的手摸到了一個光滑冰冷的東西，入手的地方還有一點滑膩，如同沾染了一些粘稠的液體。
在摸到這東西的瞬間，即使已經早有準備，但他還是直接愣在了原地，眼睛難以置信地睜大。
現在摸到的東西他再熟悉不過了，因為就在不知道多久前，他才剛剛將其關上！而手上那粘稠的明顯是之前關門時留下的血跡！
他竟然真的在繞圈子！
在經歷了先前一系列事情后，顧言的精神本就緊繃成了一根弦。此刻內心猜測成真，即使心理素質再好，也忍不住心生慌亂。
但這並不是他所發現的真相中最令人恐懼的，真正讓他呆立在原地的，是他此時發現的另一個事實——如果他又繞了回來，那地上的人偶呢？
根據現在從腳下傳來的觸感，地上空空如也！
強烈的恐懼如開閘的洪水從心底湧出，到了現在，即使他再怎麼遲鈍也能感受到這座商城的不對勁。
那些虛無縹緲的傳聞，那些被他們當做噱頭和消遣的傳聞，很有可能是真的！
“咔！咔！咔！”
黑暗中突然響起了奇怪的聲音，像是塑料在不斷破裂碰撞，讓人很容易聯想到那些人偶正在緩緩活動着僵硬的軀體，向著自己走來。
伴隨着聲音，詭異的紅光在不遠處亮起，像是猩紅的探照燈在黑暗中不斷晃動。
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顧言從未感覺如此絕望過，此時他真想穿越回下午狠狠地給自己兩個耳光，讓你作死！
但現在再怎麼後悔也已經來不及了，就在這短短的兩個呼吸間，紅光已經向這裏靠近了不少。
使勁推了推消防門，就像恐怖遊戲裏的那樣，原本可以打開的大門此刻就像上了鎖一樣，無論使多大的力氣都紋絲不動。
這時顧言想到了剛才在三樓時突然沉寂的大門，想必那時門后的人影也是遭遇了和現在的自己類似的情況。
不行，得找地方躲起來。
再次逃回緊急通道的打算落空，顧言慌忙的四下巡視着，尋找可以藏身的地方。
好在紅光的出現驅散了些許黑暗，一些事物的輪廓也顯露了出來，比如他斜對面的一家商鋪。
商鋪應該是賣衣服的，雖然大門緊閉但玻璃櫥窗上卻破了一個大洞，並且直接聯通服裝店內部。
也沒來得及多想剛才摸索時為何沒有碰到這近在咫尺的建築，顧言一個箭步衝到服裝店前，閃身進入櫥窗。
或許是聽到了這裏的動靜，紅光突然劇烈晃動起來，隨後以驚人的速度向著這裏靠近。
咬了咬牙，顧言伸手將才買不久的手機摸出，用力地向著反方向投去。
“啪！”
響亮的落地聲在黑暗中響起，移動中的紅光猛地一頓，隨後向著手機的方向追去。
與此同時，顧言也順利地進入了商鋪。就在這時，在好奇心驅使下他回過頭來想要看一下紅光究竟是什麼東西。
也正是這一眼，他感覺自己一直以來的世界觀就此崩塌。
原來，世界遠比他想像的要神秘！
只見一個蜘蛛一樣的人偶正以極快的速度在黑暗閃現。它的身上連接着十幾條人偶的手和腿，這些手腳以及它的身體上到處都是猩紅的裂痕，那紅色的光芒便是來自於此。
而就是這瞬間的一瞥，人偶如同感應到什麼一樣猛地一頓……
顧言一個轉身繞到破洞旁邊的牆壁后，凝視着黑暗，屏住呼吸。
他不確定剛才人偶是否有看到他，但此時的他也別無他法，只能緊貼着牆盡量避開洞口，寄希望於人偶最後還是會被手機所吸引。
心臟劇烈的跳動，屏氣帶來的缺氧感讓本就急需喘氣的顧言更加難受，腦里傳來一陣陣眩暈。
但他絲毫不敢吐息，也不敢有任何動作。就這樣潛藏在黑暗裏一動不動，如同之前的人偶。
“咔！咔！咔！”
塑料碰撞的聲音在一牆之隔的空地響起，忽遠忽近。顧言可以想像出那個人偶蛛身上肢體碰撞的樣子，詭異又噁心。
雖然聲音一直都在附近響動，但櫥窗處的紅光一直都沒有進來的趨勢，這讓顧言不僅鬆了口氣，看來先前的手機並沒有白扔。
緩緩地將二氧化碳呼出，顧言開始悄悄地貼着牆壁小步挪動身子。
一直呆在這裏也不是辦法，如果他沒記錯，像這種商城裏的店鋪都不止一個出入口，自己可以藉助這種結構逃離這裏，至少可以遠離那個人偶蜘蛛。
還好沒有發生恐怖電影裏常見的碰到雜物的橋段，在經歷了一番移動之後，“咔咔”的聲音稍微遠去，顧言有驚無險地來到了商店的另一處出口。
這裏依舊是一個大洞，只是與櫥窗不同，這裏是開在牆壁上的，顧言的手還摸到了邊緣斷裂的磚塊。
感受着面前的洞口，再聯想到之前的櫥窗，顧言隱約覺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麼。
沒有多想，顧言小心翼翼地跨越洞口，再次來到了外面。猶如跨越了一道界限，黑暗突然褪去不少，與之前一樣，他又能看見一些事物的輪廓了。
但他此刻並沒有任何逃出升天或者再次獲得視覺的喜悅。
因為在他眼中，周圍到處都是佇立着的黑色人形輪廓。不知從何處而來的風在人形間吹過，發出嗚嗚的聲響，如同它們正在嘲笑天真的訪客。
緊握的拳頭上手指的傷口再度迸裂，鮮血穿過手指縫隙濺落在地上，散發出一陣血腥味。
他還在三樓，從未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