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 89 章
除了江適這位特殊的鄉老之外,總共只來了三個村長,好在其他村雖然村長不在,村老倒是來了。
人來的很全,正好,韓盈要解決一個她最頭疼的問題:
無法管控過來求醫的村民人數。
從下桑村到隆亭,韓盈都遇到了過來求醫人數過多,她再努力也處理不過來,被迫每天超負荷看診,而稍微來晚的村民,也不得不跟着排隊排了一天、甚至兩三天才能看上病的情況。
這種內耗既不利於自己,也不利於村民,下桑村的時候韓盈就已經想着必須要避免這種事情再發生,可那個時候她還沒有資格和實力去解決這個問題,但現在,韓盈覺着她可以嘗試了。
面對着這些老人,韓盈提議按村,男女分開,身體狀況從重到輕,每天按照固定名額過來,人數適中,這樣,既不至於累到自己,也不會浪費村民的時間。
在場的村長和村老各自思索了一下,發現這樣安排也就是他們麻煩一點,其它都是互相方便的事情,也就同意了。
但在誰先過來看,誰之後看的事情上,大家還是止不住的開始了扯皮。
這個說,他們那邊離得遠,得先過來看診。
那個說,他們村裏面有好幾個身患重症的,得讓他們村先來。
還有人說,離得近的村子,已經看了不少人,重病的已經看完了,得讓給他們,還沒怎麼看病的人先來。
這就是韓盈最討厭面對的情況了。
村長們會支持她的某項決定,但是在落實的過程中,就是會不免會為自己爭取利益,這就會損害他人的利益,並阻礙決定的執行。
這也是韓盈現在最大的感觸之一,大多數人的追求公平,不過是追求對自己有利的公平而已,就像,如果按照最省力的方法,那應該是先近后遠的村子一個個來,但這樣的方法,離遠的村子肯定會不幹。
他們不會在韓盈面前表現出來,但私底下發生爭執,強行加塞,又或者這件事成為一個疙瘩,搞不好哪年缺水就會成為打起來的原因之一。
所以面對這樣的情況,韓盈已經想了對策,她直接提議抓鬮。
反正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大家誰都說服不了誰,那就直接交給運氣吧。
當韓盈提出來抓鬮,江適立刻就笑了,他直接拍板決定,就這麼干。
村長和村老們也覺得把選擇交給運氣更能說服自己,不提抓到前排的人有多開心、後頭的人又多生氣自己的運氣差,反正韓盈和他們約定好三日之後再進行看診,並說了每日看診的人數,謝過……沒有完全謝過村民送的各種吃的,略微狼狽的坐在屋外,和一條土狗面對面相覷。
從周朝開始,狗作為家畜,就有着三種職能,狩獵,看家,食用。並為其專門分出田犬,吠犬,食犬三種名字。
當然,這是上層社會所劃分的職業,民間就沒有這麼講究了,極大程度上犬要兼顧三種共同的功能,田裏進耗子野獸,放狗去咬,平日裏鎖在家裏看家護院,老了就宰了吃肉。
而大多數時候,吃肉也不一定要等狗到老。
比如這條被牽過來的狗,長得就很肥壯,要是韓盈不收下的話,它明天大概就要變一盤兒狗肉送過來了。
摸了摸這條黃狗的腦殼,韓盈嘆了口氣:
“以後我就叫你大黃了,要好好看家,不然你就要真成盤狗肉啦。”
“汪嗚——?”
大黃狗歪了歪腦袋,用濕漉漉的眼睛盯着韓盈,然後警惕的向後退了一下,發出了幾聲威脅的犬吠,完全不知道自己剛才還小命不保,是韓盈把它給救下來的。
跟着它一同送進來的公雞,現在已經被割喉燙毛,就等着煲雞湯了!
面對這樣的警惕,韓盈不僅沒有生氣,還點了點頭。
要讓一隻成年狗認主,最快也得用半個月,這還得在狗對原主人感情不深的情況下,她作為陌生人,大黃第一面直接親近的搖尾巴,那……
就算韓盈不把他做成狗肉,現在缺肉吃人遲早也得把它給騙出去做成狗肉。
所以韓盈給大黃拴上繩子,又稍微吩咐了學生不要給它餵食,自己要親自喂之後,清洗過雙手才返回房間休息。
她躺在床上,閉上眼睛,看着是睡覺,實際上則是在空間整理自己的義診條例。
從義診開始,韓盈就在經歷各種各樣的問題,從最初的無人信任,到瘋狂求醫帶來的繁重勞動、缺葯、無法挑選合適的學生等等,而她的經驗,就是在解決這些問題當中逐漸鍛煉起來的。
等再建立起完整的運作方法后,韓盈就可以將這些傳給她所有的學生,由其中的佼佼者前往其它鄉亭!
這不僅免去了韓盈舟車勞頓,更將她一個人得花費十年才能走完的鄉亭,縮短為兩年,如此一來,韓盈就能更快的將根基扎在整個縣城的村裡,到時候……
“感覺還是不夠,現在需要一項能來帶巨大利益的產品帶動藥材種植,要用什麼比較好呢?”
正當韓盈犯愁的時候,逃命中的陳信卻還沒有離開隆亭。
昨天,他先是躲了一夜,運氣好,和韋通匯合了,四個人先是去了溪亭,稍作觀察,就發現溪亭的戒備深嚴了不少,目前正嚴查非本地的獨身騎馬之人,為了不暴露,陳信只能再次返回隆亭,他跑的急,沒來得及搶糧食,現今腹中飢餓,身後的三個兄弟同樣沒好到哪裏去,全都開始腹中打鳴。
再這樣熬下去可不行。
陳信從馬上下來,帶着親信兄弟,對着河水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讓自己看的十分像一個亭吏之後,騎着馬,大搖大擺的走進村裡。
漢代,作為底層的亭吏,還沒有資格分到官服,不過他們的衣衫和行為都帶着和平民不同的‘官氣’,說的通俗點,就是行為張揚跋扈,陳信很好的拿捏了這點,他一進村,就問道:
“你們村長呢?快叫他出來!”
陳信早就看過這村人男人基本上都不在,他清楚村長根本不會出現,事實也正如他所想,村裡還在的村老和老媼趕緊出來迎接,在發現陳信面容陌生之後,臉上有些疑慮,而陳信可不會給他們懷疑的時間,而是大聲嚷嚷着:
“乃公溪亭過來的亭吏!給乃公拿點酒肉來!”
他說的底氣十足,連錢都不給,這架勢着實唬住了留守的村老和老媼,他們互相對視着,不敢問出來這人到底是不是歹人,最終,還是由村老上前,說道:
“本村貧寒,沒什麼酒肉,只有些許豆飯,若不嫌棄……”
陳信當然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嫌棄,可他還是裝出了一副嫌棄的模樣,嘲諷起來:
“村裡就是什麼都沒有,狗娘養的歹人,害得老子從早晨跑到現在,連口熱乎飯都沒吃上,沒酒沒肉怎麼能行?”
說著,陳信指着村口覓食的大公雞喊道:“把它給乃公烤了,乃公給錢!”
誰能想到被追捕的歹人,不僅沒有四處躲避,甚至還囂張的裝作亭吏去村裡騙吃騙喝?
尤其是聽陳信罵著歹人,原本還有幾分疑慮的村老直接沒了懷疑,他心疼的看着村裏的公雞,無奈的招呼過來自己的孫女,說:
“讓村裏的婦人過來幫忙,把這雞給他們烤了!”
這樣的煞神,得罪不起啊!
正當村老孫女準備去喊人的時候,拿着濕衣服的牛女母親直接堵去了她的去路,略顯神經質的說道:
“我見過他,在隆亭賣阿牛的時候見過他,我就坐他旁邊,他不是溪亭的亭吏!”
村老孫女臉色一白,她害怕的往陳信遠走的方向看了一眼,確定對方聽不到這句話之後,立刻扭頭回來,也不在意旁人對牛女母親的詆毀,而是露出一個很溫和的笑容,說道:
“鍾嬸,來,你跟我過來,慢慢跟我說,好嗎?”
下午。
“噗——”
正在喝水的夏亭長猛烈的把水全噴了出去,他不可思議的問道:
“什麼?這人還裝成溪亭的亭吏去村裡騙吃騙喝?他瘋了吧!”
左昱也是第一次見到能有這麼膽大的人,他攤了攤手,說道:
“沒瘋,現在人已經被綁回來了,就在外面,亭長你要是不信可以去看看。”
“這我得去看看。”
說起來,夏亭長他們是不知道陳信在假扮亭吏的,這是由於村民抓捕的時候過於憤怒,使用了一些,額,泄憤手段之後,送過來的人基本上沒啥意識,唯一清醒過來的那個,只來得及給自己脫罪,然後又被村民一棍子敲的昏死過去,壓根沒來得及把陳信給賣了。
要不然,壓根沒他裝的機會!
不過也是巧了,老天爺看不過去他,遇到了看過他臉的牛女母親,直接識破了他的謊話,而後村裏的女人一合計,先把三人的馬給騙出手,緊接着就是四五十號健婦一起拿着削尖了的竹桿和長槊左右圍剿,再之後嘛……
“這群娘們下手怎麼還留一手呢?”
看着陳信被紮成血骷髏還沒死的模樣,夏亭長不由得搖了搖頭,半死不活的送過來他很難辦的好嘛,尤其是把這群人帶的黃金和玉都給送來了,我這就更難辦了啊!
畢竟,現在死罪可以用金子贖,送過來的金子,正能抵一個人的死罪,還有根本沒辦法定價的美玉,這……
夏亭長看着想要求誇獎、賞錢的幾個女人,想了想,直接把地上放着的半吊錢拿出來給了她們。
“抓的不錯,歹人就是他們,現在沒你們事了,趕緊回村吧。”
把這幾個女人趕出去,夏亭長看着這四個生死不知的人,又在屋內團團轉了幾圈,突然有了主意。
這麼大的案子,他這個小亭長哪能做決定,得交給縣裏啊!
至於送人的時候人沒熬得過去,死了……
那不是很正常嘛。
反正沒死他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