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中計」

54「中計」

傅茗淵聞言一驚,保不準6子期會做出什麼驚世駭俗的事來,忙不迭沖了過去。身旁的夏笙寒似乎休息好了,一聽“火藥”二字,神采奕奕地跑向潭王府,隔着老遠招呼道:“6大人,我們一起來放鞭……”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傅茗淵揪着耳朵拽了回來:“——放你個大頭鬼!”

對面的6子期站在一片火光之中,神情竟是說不出的嚴肅,幽幽望了二人一眼,問:“傅大人,潭王抓到了么?”

傅茗淵微微頷首,搖頭道:“讓他跑了……不過陛下已經下令封城,抓到他只是時間問題。”

這個回答並沒有令他的面色緩和,轉身從一個侍衛手裏取過火把,一步一步地邁向了王府的方向,念道:“炸吧。”

侍衛們遲疑了一瞬,傅茗淵卻是一把將他的火把奪了過來:“都給我停下!親衛已經被押走,裏面都沒人了,你炸了有什麼用?”

她扶額嘆氣,餘光卻瞥見夏笙寒蹲在旁邊做什麼,轉頭一看,竟是他不知從哪兒掏出一串鞭炮來,專心致志地準備點燃。

他他他……他隨身帶着的么?!

“——給我!”傅茗淵頓時感到蒼老了十歲,也不顧身上還沾着血,走到那些侍衛面前問,“這是丞相府的人馬?”

6子期點點頭,似乎有些難以啟齒:“我去求湯丞相借給我的。”

儘管與湯丞相併不熟悉,她卻是了解這舅甥二人之間關係不佳,不然朝中知道他們關係的官員不會少到這個地步。6子期從前雖然魯莽,但到底是書香門第出身,不會沒腦子到這個地步,八成是有什麼隱情。

“你炸了潭王府也不一定能找到公主。”她環視四周,沉聲道,“不如讓你的人馬去城內搜,他們跑不掉。”

6子期沉默了一會兒,像下定什麼決心似的猛地抬頭,立即帶着人風風火火地走了。夏笙寒上前問一個小侍衛道:“王府里搜過了?”

“搜過了。”侍衛點頭答道,“沒有密道,也沒有暗閣,裏面一個人也沒有,公主殿下也不在此處。”

他沉思一陣,隨即拽着傅茗淵的袖子往城裏去。瞧他精神抖擻的模樣,她不由懷疑先前的中毒其實是裝出來的,但又擔心他不過是在硬撐。

男子的背影是那般頎長好看,可白衣之上卻是斑斕的血跡,早已轉為了暗紅,更加令人感到觸目驚心。

“你……中毒多久了?”她隨着他的步伐越跑越快,不由自主地握緊了他的手。

夏笙寒並不回頭,只是反手與她十指相扣:“沒多久,別擔心。”

“怎麼可能不擔心?!”她厲聲反問道,“你應該是在通州中的毒,我那時就應該發現的,為什麼到現在也解不了?找太醫不行就去找苗疆術士,他們總不可能都束手無策吧!”

她一激動聲音便有些顫抖,說到最後已然帶着哭腔。夏笙寒聞聲停步,轉身摸了摸她的臉頰,微微發白的臉上綻放出一絲笑容:“你擔心我,真好。像剛才一樣喊我名字吧,以後都這麼喊。”

傅茗淵愣了一下,轉而想起她方才在樹林中脫口而出的那一聲呼喚,面龐突突躥紅,緊緊閉上嘴巴,死活不肯出聲。

見她整個人都因羞赧而僵直了,夏笙寒與她溫和一笑,再次拉起她的手:“反正你不許抵賴,以後都這麼喊。我們先去找王姐。”

“……誰答應你了!”她沒好氣地吼了一句,然而心底的卻漾起了一絲波瀾,久久不能平靜。

禁軍在一更時就封了城,為了尋找連城公主已經開始滿城搜尋。鬧市中的大火是由火線引燃的,一時沒有辦法完全熄滅,只好先令禁軍疏散人群。

這一夜,整個京城都彷彿難以入眠,直至三更都是一片燈火通明。不明情況的百姓只知景帝原是要抓湘王,後來不知怎的變成了抓潭王,再後來又變成了找公主,紛紛感嘆道:這群姓夏的還真是活躍啊……

雲沐的人馬從東市搜到了西市,凡是能藏人的地方都去翻過了,卻絲毫沒有連城公主的消息。傅茗淵皺着眉,不由懷疑會不會公主早就被困在潭王的那輛馬車裏,心裏竟是惶惶不安了起來。

不……他做這麼多事,目的就是為了確保出城,然而既然親衛之中有眼線,在其他軍隊中自然也有傳遞消息的人。分明可以在此時引起皇城大亂,可潭王……竟是僅僅要出城罷了?

她愈發想不通透,茫然地看向了夏笙寒,而他卻是陷入沉思:“而今陛下已經封城,他分明可以威脅你或是劫持你,但卻隻字未提此事。要麼就是他的目標並非出城,要麼就是……就算封城了他也不怕。”

傅茗淵聽得這一分析,飛快地在腦海里搜尋着什麼,恍然大悟地叫道:“是水路!禁軍暫時還沒到碼頭,一定是那裏!”

夏笙寒與她相視一眼,即刻命人趕向各個碼頭,自己則是前往城中最大的一座。平時這一帶到了晚上早已沒什麼人,但由於今日京中大火,漁夫們紛紛以為皇城大亂,都守在船邊隨時準備逃走。

放眼望去,數十盞燈籠倒映在江水之中,並排的小船串聯成了一條弧線,幾乎每一艘大船都能找到主人,唯獨被拴在角落的一艘至今無人認領。

傅茗淵快步奔了過去,立即上船,哪知她跑得太快,險些站不穩跌下。手忙腳亂之時,一隻手從後方扶住了她,是夏笙寒緊跟在她的後面,結實的手臂將她圈在懷裏,令她不自覺地有些臉紅。

站定之後,她立即輕輕將他推開,帶人下至船艙,終於在幾個木箱的後面發現了昏迷不醒的連城公主,而潭王卻是不見蹤影。

公主並無外傷,大約只是中了**香,睡得很沉。眾人皆是鬆了口氣,然而傅茗淵卻是再次衝上了岸,四處費力張望,但始終不見她要找的人。

“搜過沒有!潭王呢?”她厲聲問身邊一個親衛。

那親衛搖了搖頭,苦着臉道:“都搜過了,也問過碼頭的管事,從傍晚開始就沒有船隻離開,也沒有人看見潭王殿下。”

“……!”

她一個怔忪,愕然站在原地,恍惚間明白了什麼,恨不得捶胸頓足,忿忿握起了拳。

肩頭被人輕輕拍了一下,轉頭一看,只見夏笙寒與她點點頭,神色同是疲憊與睏倦。她的眼眶紅了,像堅持不住似的,淚水又開始往下掉:“阿寒,中計了……”

***

那日之後,潭王像是在京城憑空消失了一般,徹底沒了蹤跡。景帝不由猜測他其實並未出城,可隨即禁軍卻在城外發現了他當天乘坐的馬車。

他究竟是怎麼出城的,至今無人清楚;親衛全數被關押,藩地也從此被景帝掌控,計劃了這麼大的一個局,卻偏偏在此刻逃出城,不由令人感到疑惑。

傅茗淵被他算計了兩次,心裏總感覺要出大事,可百官卻一個比一個樂天,當天搓起了麻將:“陛下真是英明啊,如今潭王只剩下一個人了,想謀反也沒用了。”

“可不是么,抓了公主也不曉得是為了幹什麼,估計就是腦子發熱了吧。”

“……”

他們所言不假。自從豫王被殺之後,其餘藩王一個比一個乖巧,紛紛往城內送兵送錢送美人,就差沒來抱景帝的大腿;而今潭王孤立無援,看上去的確什麼都做不了。

潭王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她完全猜不透,但莫名感到並不是皇位。倘若親衛當真在景帝身邊伴隨了十餘年,殺掉他易如反掌,縱然有湘王擋路,有親衛在也好解決,犯不着落得被舉國通緝的下場。

傅茗淵想得頭皮發麻,便前去給老首輔上一炷香。以往在她心煩意亂時總是會坐在這裏,而今面對老師的靈位,心裏卻是說不出的酸楚。

“他要殺我就殺我便罷,老師何必把自己搭進去?”她喃喃地念了一句,眼前卻模糊了一片,鼻尖澀得幾乎要掉下來,回憶起了往事,又哭又笑,“你這個討人厭的老爺爺……”

她不知一個人哭了多久,朦朧之中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以為是阿塵來了,也沒多在意,直到有人吻上她的眼時,才驚得差點跳起來。

夏笙寒卻不給她逃脫的機會,將她緊緊摟在懷裏。他從前與她處得好歹是相敬如賓,時不時還會搭雲沐一把手,可自從那次生日過後就開始肆無忌憚了起來。

傅茗淵強行將他拉了出去,臉卻憋得通紅,小聲道:“別鬧,會被人看見。”

夏笙寒笑如春風,滿不在意道:“不要緊,外面的人都說我們有染咧!”

“……你這好高興的樣子是怎麼回事!”她恨不得一個巴掌抽上去,卻忽然聽他咳嗽了兩聲,竟是恍然間心疼了起來,忙問,“最近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有。”他誠懇地點頭,不經意地用袖子抹了下嘴角,頗為失落地垂下腦袋,“你答應我的事都忘了。”

傅茗淵愣了愣,一時沒想起來究竟答應過他什麼,沒準是在他發瘋時隨口應下的,遂問:“什麼事?先說好,我可不陪你放鞭炮。”

他搖了搖頭,薄唇緩緩張成一個大大的弧度:“寶……”

“這件事也不行!”傅茗淵立即反應過來,連忙打斷了他的話,誰知夏笙寒卻是將食指抵在她的唇上,指腹還輕輕點了一點。

小書童們見狀立即撤退,紛紛感到這個國家應該命不久矣了。

傅茗淵的嘴唇被他觸碰着,臉紅得像個柿子,聽得門口有人通報,立即拍了夏笙寒一掌:“放開,有人來了!”

她正要轉身,餘光卻瞥見那人若無其事地走了進來,在他們面前頓住了步伐。夏笙寒不應,像個樹袋熊似的抱着她的胳膊,與她一同回頭望去,恰見一個身形修長的男子凝眸注視着他們,相貌俊朗,但面無表情,一身絳色的寬袖曲裾,手裏似乎還拿着什麼東西。

兩個人同時驚了,像一尊連體雕像般定格。

湘王似乎沒有看到二人那僵住的表情,只是低低嘆了一聲,面不改色道:“……男大不中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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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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