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派兵」

46「派兵」

詔令下達之後,曾經與慧王關係不錯的眾官們紛紛與他撇清關係,至於那些認為事有蹊蹺死不悔改的文臣們皆數遭到軟禁,甚至是連城公主的出行也受到了限制。

奉命的刑部尚書調查了慧王的過往,卻沒什麼確鑿的證據,苦惱地與景帝道:“陛下,慧王連個親衛都沒有,再者以他的情況……咳咳,目前抓不到什麼人。”

景帝也明白他的意思:慧王在少年時期就瘋了,凡是腦子正常點的人都對他敬而遠之。近兩年來與他相處最多的反而是傅茗淵,誰能抓誰不能抓,真的不好判斷吶……

“誰說慧王沒有黨羽?”坐在一旁的傅茗淵幽幽抬起頭,“他雖然沒有親衛,但手下的忠心之臣卻不在少數。秣陵的兵馬自不用說,雲州的殷家軍曾為他所救,左軍的朱副將曾多次護送他回藩地,右軍喬副將曾擔任過他的近身侍衛……這些,大人應該早就知道了罷?”

她所言不假,這等背景隨便翻翻卷宗便可知悉,刑部那邊遲遲不動手,無非是擔心這決斷太過草率,應該再查一查。

尚書大人屢次想要反駁,可景帝像中了邪似的,與傅茗淵一同認為慧王必是反了,再不抓這些同黨更待何時。

不久后,通州傳出有人目擊到慧王的消息,果然是詐死;隨即秣陵、雲州相繼接到詔令,京中的朱嶺和喬鈺也很快被奪去兵權軟禁家中。

這一決斷全憑景帝的意見,沒有參考任何人,但百官皆知傅茗淵肯定在裏面摻了一手。最喜歡嚼舌根的太常寺卿撇撇嘴道:“先帝當年對慧王防範得緊,到了陛下這裏也不例外;凡是姓夏的,親情都淡薄得跟一張紙似的。傅大人是陛□邊的大紅人,平時看似和慧王關係好,一出事就抖得乾乾淨淨,為了官位還真是什麼都做的出,嘖嘖嘖什麼人喲……”

連城公主被接往信陽公主的寢宮后,喬府也被嚴格看守起來。傅茗淵神色疲憊,卻是領着一干人回到家中,而阿塵恰好在院子裏候着她,冷冷地開口:“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傅茗淵聳聳肩,淡聲開口,“控制住反賊的勢力,又何不妥?”

“……”阿塵神色複雜地望着她,抬起手卻又放下,幾乎是用深呼吸壓抑着怒火,“傅茗淵你瘋了,你真的覺得慧王會反?!”

二人這般吵起來還是頭一回,小書童們紛紛嚇傻了,趕緊進屋避難。而傅茗淵身後的侍衛只是皺了皺眉,退遠了幾步,靜待她的命令。

“我也……不希望啊,但這是事實。”傅茗淵搖了搖頭,哀聲道,“豫王已經起兵了,他還交出了那一千輕騎。為了陛下,懲處反賊,理所應當。”

“那你……你怎麼可以讓陛下軟禁喬鈺?!”

“喬將軍是慧王黨羽,如此做也是保險之策。”她重又恢復了冷靜,向身後之人招了招手,“來人,去把殷哲帶走。”

侍衛立即聽令,而阿塵則是惶恐地退了一步,雙手緊握成拳,臉色煞白。傅茗淵見狀嘆了口氣,將安珞喚來,交代道:“夫人與慧王關係不錯,一時承受不住我也能理解。你前去安排,將她送回老家去吧。”

安珞雖然嚇得不能自已,但不敢忤逆她的意思,立即點頭要將阿塵帶走。

阿塵聞言望她,目光變得更加難以捉摸,不可置信地搖頭卻步。傅茗淵走到她身旁,默默道:“法不容情,犯了罪就得伏法。不管是人販子,抑或是反賊,都一樣。”

***

韻太妃的死因至今未能查明,景帝遂命暗衛找來一個苗疆術士,確定了是蠱毒所致,能讓人在睡夢之中悄無聲息地死去。

在這個節骨眼上與苗疆扯上關係,令傅茗淵不由想起剛剛離京的楚國。如果她猜的不錯,的確有人利用這支隊伍將幾批危險人物送入京城,但若真的如此,入關時的精兵不可能沒有察覺到。

不排除此事與豫王有關,但若真是其人所為,全然可以更早下手。殷家軍的事塵封多年,韻太妃分明可以當場告知,卻偏偏要等上十日,還恰巧在這十日之內被人害死,未免太過巧合。

心中思索未果,傅茗淵第二天去宮中尋找雅馨,問問韻太妃在這十日之內有沒有見過什麼人,答案卻是出乎意料。

“湘王。”

一提到韻太妃的事,雅馨的眼睛就紅了。

“……!”傅茗淵一驚,“除了湘王呢?”

“沒有了,娘娘病逝之前只去見過湘王一面,而後不久就……”

她沒再說下去,而傅茗淵則是神色一凜,皺着眉道:“……不可能啊。還有誰知道這件事?”

雅馨搖頭道:“娘娘叮囑過,此事除了你和連城公主以外不能告訴別人。”

傅茗淵點點頭,緊皺的眉頭卻不松。

事情……越來越出乎意料了。

***

豫王造反之後,百官尚無實感,畢竟太平日子過久了,沒有什麼真切的感觸,但當另一則消息又傳入京城時,群臣這才惶然不已。

關東的異姓王陳庸已擅自帶兵前往通州,八成是要反了。

若說先帝那一群弟弟反了還好理解,畢竟先帝當年對他們着實不太友善,可連關東軍也反了,事情就實在有些拙計。

陳王常年駐守關東,個性耿直,安分守己,不像其餘的王爺有那麼多花花腸子,早不造反遲不造反,偏偏在這個時候動手,一時令人琢磨不透。

“——他們當朕不存在么?!”景帝一拍桌子,怒不可遏,“各地藩王的兵力加起來也不是京中的對手;通州的確讓人有所顧忌,但關東那個破地方,朕把它夷平了都不為過!”

辛公公立即安慰道:“陛下啊,這話可不能讓百官聽見啊……”

景帝揉揉眉心嘆氣,這才平靜下來,抬頭問:“陳王說什麼了沒有?”

辛公公點頭道:“說是為了唐王和韻太妃,這筆債要向陛下討回來。”

“又是唐王……他都快被紮成馬蜂窩了,就沒個好點的借口?”景帝好氣又好笑,轉而想起什麼,神色一凜,“不對……我知道豫王為什麼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動手了。”

另一邊,關東軍入境的消息也已傳到通州。豫王十分高興,還在城中開了宴會,可畢竟是謀反了,下屬們的臉色都不是很好,不知道自家主子在思考什麼,又究竟有沒有勝算。

豫王端着兩盞酒杯,撩起袍子拾階而上,將其中一盞遞給坐於高處的青年男子,笑道:“前日真是怠慢王弟了,陛下果然早就想要除掉你,這麼突然的情況下不問青紅皂白就捉了你的同黨,簡直比我還心急啊。”

夏笙寒接過酒杯,臉色微變:“陛下看似心無城府,但到底受了先帝的熏陶,又怎會任我在他身邊?”

豫王不置可否,依舊微笑,“真是世態炎涼啊,京中多少人對你變了臉,連那個跟你關係好的傅大人也立即撇清了界線。這種日子,你竟還過得下去?”

“我本來就是為了更好地控制陛下才接近他的;首輔一位看似沒有職權,對陛下的影響卻是最深。陛下登基之時正值年少氣盛,只要裏應外合,想要藉此奪權再是簡單不過。”夏笙寒目光漸冷,笑意有些慎人,“雖然秣陵那邊被下了詔令,但只要我想,一樣可以讓他們來通州助你。”

“可在本王看來,陛下和首輔大人都是大義滅親啊。”豫王的眸子漸漸複雜起來,細細端詳他道,“派兵一事可真是有勞王弟了。不過你來不來都可以,關東軍已經出發,不久后便可抵達通州。”

“關東軍?”夏笙寒微怔,“你們是想要瓜分天下么?”

“哈哈哈,我怎麼可能會做這麼愚蠢的事?”豫王依舊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不知為何看他的眼神有些憐憫,忽而大笑一陣,大步流星地離開。

“王爺,京中的消息確鑿,慧王的黨羽已經全部被捉拿了。”一個小吏上前來報,做了個割喉的手勢,“可還要繼續留着他?”

“不急,當然要留着。”豫王眯眼笑道,“這小子想利用此次起兵報復陛下,未免也太看輕本王了罷?”

***

關東軍謀反的消息無疑是給朝堂上下敲響了警鐘,景帝即刻派兵,要趕在關東軍抵達之前包圍通州,另一邊的北軍也將關東的事處理妥善,守在城中待命。

左軍麾下一名副將主動請纓;剛過了一盞茶的工夫,雲沐也前來主動請纓。兩名將領跪在御書房外,從氣勢上講與文臣的差別就很大,要是真打起來只怕普通人攔不住。

景帝咳了咳,擺手道:“此行意在拿下通州,盡量避免傷亡,因此傅愛卿會隨行,就交由他決定罷。”

兩人依然跪着,倒是雲沐抬了頭。

“為何傅大人會跟着?”

“我怎麼知道啊。”景帝撇撇嘴道,“好玩唄。”

“……”

當日,左軍那位將領被景帝打發了回去,而雲沐則是接到詔令,火速前往通州。他早就在京城坐不住了,立即整裝待發,而傅茗淵的速度比他更快,天剛拂曉便在城外候着了,身邊帶着另一支隊伍,大約二百人,道是景帝派給她的親衛,會跟在隊伍的後邊。

雲沐點點頭,一路都沒有說話,直到夜晚來臨,駐紮營地之時才問:“為何傅大人會選我去?”

傅茗淵一愣,知曉他指的是關於那左軍將領的事,含糊笑道:“那是因為……我跟雲大人比較熟。”

她本是玩笑一句,誰知雲沐的目光卻嚴肅了起來,深吸一口氣,像是等待了很久:“等這件事結束,我帶你走罷,離開這個地方。”

“……?”傅茗淵眨了眨眼,驚訝至極,好半天才“啊”了一聲。

“朝中人心複雜,連我也看不清楚,你留在這裏終歸不安全。”他躊躇片刻,毅然握住了她的手,火光映着他高大的背影,聲音亦是顯得更加可靠,“我想過了,我可以帶你遠離這個是非之地,不會再讓你被人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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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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