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華君武的漫畫
nbsp;他說沒事就沒事啊?根本不可能!
會議室里所有人望着這個玉樹臨風的背影,腦筋遲鈍的有些呆住,機靈點的趕緊用肘子碰碰鄰座:“嘿,這怎麼回事?”
“你問我我哪兒知道?”旁邊那人兩手一攤,無辜地瞪着對方。♠
“是不是有什麼問題了?”這邊還不甘心,其實他也沒當對方是消息靈通人士,純屬想發動頭腦風暴大家展開想像的翅膀,好好腦補一下。
那位也火大,心說你沒事老問我幹什麼,又不是老子被紀委的來帶走。翻着白眼沒好氣地說:“廢話,沒問題咋被紀委領走呢?他又不來領我?誒對了,你是不是知道點啥,這麼神神秘秘的,故意逗我問你吧?”這位也不是吃素的,馬上反咬一口問道。
發問這位馬上急了:“我怎麼知道,就是說說嘛,不知道算了,賴老子個球!”
這些都是會議室里一陣嗡嗡聲中普通的插曲。主座上張德發愣了幾秒過後,趕緊回過神來,咳嗽兩聲:“不要說話了,景書記去辦點事,咱們繼續開會。”
陳剛坐在旁邊聽到張德發這句話,心裏那個美呀!這老小子,最近跟景明好得跟穿一條褲子似的,現在也抓瞎了,連句“很快就回來”都不敢保證嘍!不知不覺,臉上展開了菊花搬的笑容。這笑容在一片錯愕的表情里,顯得特別突出。
張德發草草把原本轟轟烈烈的動員大會文件宣讀完畢,也沒了心思繼續發揮演講,兩眼無神地問大家:“各位還有什麼意見沒有?”
沒人回答,他正要宣佈散會,滿臉笑容的陳剛忽然半抬起手臂:“我補充兩句吧。”
眾人紛紛側目。
······
一路匆匆,景明在車上心裏暗笑,自己最近跟這市裡還有點緣分,這麼會功夫,來兩次了。
車子沒有開進市委,而是找了附近一家國營招待所,兩個紀檢幹部陪着景明上了樓,樓上一間早就收拾出來的房間裏,有一男一女兩個辦事人員已經在那兒等着了。
這四個人還是挺守規矩,先出示了自己的工作證,一個年紀四十歲左右的,看上去是他們的頭,和氣地對景明說:“景明同志,你請坐。”指指他身後靠牆一把椅子。他們四個人回身分散坐下,那女的取出記錄本,這就要開始了。
“景明同志,請你來是有幾個事情我們想搞清楚,麻煩你配合我們一下,這也是你的義務。我們的政策一向是懲前毖後、治病救人這你是知道的,準備好了沒有,我們開始吧?”中年男人簡單說了幾句,口氣變得嚴肅。
景明點點頭:“可以,你們有什麼問題就問吧,我一定儘力配合。”
他見對方挺客氣,程序手段都比較文明,心想反正自己也沒什麼事,配合一下搞清楚就成。至於是誰想潑自己的污水,又不是不知道,回頭再說。於是更加放鬆心情,等着對方的發問。
誰知道中年人說了兩句,旁邊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慢悠悠的開口了:“景明,你知道我們為什麼找你了吧?”
這口氣不對啊,景明心頭一怔,淡淡說:“不知道。”
“我勸你還是聰明一些,進了我們這個門,不把自己的問題交待清楚是別想過關的。”這男的一嘴狂傲的口氣,身子向後抻着,腳尖一搖一搖。
景明笑了:“你是紀檢幹部?”
“你什麼意思,剛才已經把證件給你看過了。”男的眯起眼睛盯着他。
“那你就該知道,當個紀檢幹部最基本的要求,坐要有坐像,站要有戰像。這麼點基本素質都沒有,你憑什麼問我話?我憑什麼回答你?”景明臉sè一沉訓斥他。
那男的沒想到景明這麼囂張,氣急敗壞地一下做起來指着他:“你!”中年人一伸手輕輕拍拍他的胳膊,回頭對景明笑道:“不糾纏這些了,我們繼續。”說完又保持沉默,還是讓那男的說話。那男的整理一下心情,哼了一聲:“好,我問你,你們鶴停的醫療改革方案是不是你弄的?”
“是我主持的。”
“裁了幾個人?”
“沒有裁人,是自動離職,協議的。”景明平靜地回答。
“為什麼在工資報表裏不體現出來?”男的緊緊跟着問話,惡狠狠地樣子着實讓景三少爺好笑:“方案里有說明,你們可以自己看。都是報上級批准了的。”他已經懶得理會這廝了。
“現在我們要聽你自己說!”男的忽然大吼一聲,旁邊紀律的女生稍稍皺眉,腦袋一側,好像耳朵受傷了一樣,筆下不停地飛快記錄。
“我偏不說!”景明一點沒害怕,反倒懶洋洋地從兜里掏出眼來悠悠點上,輕輕吹了一口:“你搞明白點,現在我是以黨員的身份來配合你們調查問題,不是被你審訊的犯人。要吼我,可以,拿證據出來!”
另外三個人一見兩人嗆住,中年男人還沒說話,另外一個男的忍不住插話道:“景明,我們希望你放明白一點,來這裏說配合我們調查是句客氣話,主要還是談談你的問題。好吧,既然你這麼說,我就提醒你一下,人都離職了,工資報表還是原來的編製,這是什麼行為?據說這是你拍板這麼做的。”這個比較客氣一點,雖然語氣冷冰冰透着威脅,但好歹沒說什麼過頭的話。
景明點點頭:“你這麼說,我勉強原諒你們的粗暴行為。好吧,這個方案是為了解決鎮衛生院人浮於事,機構臃腫卻不能很好的履行職能。我們希望既能解決鎮裏群眾看病難的問題,又能解決把有限的資金投入到重大疾病控制和防疫裏面。所以決定下撥資金一分不少,人員做出調整,這樣就可以騰出資金全力以赴干好衛生院的本職工作。”
第一個男的冷笑:“你說得倒是很動人,怎麼能保證裏面沒有你們損公肥私吃空餉的行為發生?”
“有賬本,有流程,有各個環節簽字審批。你們可以調出來看。”
他這個大喇喇的樣子,那幾個人實在有點受不了。心說一個屁大的鎮黨委書記就牛成這樣?比你官大的,處級副處級,一旦被找上門,哪個不是抖得跟篩糠似的?好些的強作鎮靜,還得一臉配合。偏偏這個小子,好像吃了雄心豹子膽,什麼他都不在乎,什麼都愛理不理說半截留半截,幾個紀檢幹部心裏那個氣啊!
“景明,我再次jing告你,你放老實點。沒有憑據我們不會隨便把你叫來。你老實配合,爭取個好的態度,否則······”沒辦法了,只好威脅。
景明正要開口嘲諷反擊,忽然心中一動,發現自己犯了個小小的錯誤:現在可不是幾十年以後,各種程序和手段都比較規範。這會兒才90年啊,紀檢條例還沒修改,國家默許對被調查人適當上手段。所謂上手段那就看怎麼理解了,幾天幾夜不讓睡覺那是輕的,有些缺德的,學港台電影裏的手法,拿本書墊在胸口大鎚砸,一點外傷看不出來,裏面都被敲散了。還有的用手銬銬住掉在窗沿、暖氣片上,踮着腳一站就是一晚上,姿勢都換不了,第二天直接認慫·····
想到這裏,他總算認清了些形勢,進來容易出去難吶,自己坐在這個地方,有誰認識你是景家三少爺?有誰在乎你一個鎮黨委書記?呵呵,話說自己倒是絕對清白的,可人家既然把你帶進來,一定有他的道理不是?那他們以什麼借口和理由把自己帶進來呢?
舉報信!這是最簡便的一招。
景明忽然換了副面孔,比較和氣起來:“呵呵,各位,我本人倒是一點問題都沒有,想配合你們也不知道該怎麼配合。勞駕問問,是不是有人舉報我什麼了?如果有,你們方不方便把舉報問題一條條幹脆問出來,我直接回答,回頭你們再去找證據一對,不就清楚了么?別費那麼大勁繞來繞去的,我聽不懂,你們也不耐煩。”
他這麼一說,三男一女都心中一喜,特別是吼他那個男的,更有幾分得意,要不是自己開口震懾了對方的囂張氣焰,還不知道他要頑抗到什麼時候呢!
“嗯,很好,你有這個態度很不錯。那我們直接進入實質,我們問一條你答一條,下去我們會逐項核實!”
景明一聽心裏真樂了,這些人還能當紀檢幹部呢?自己一個小坑就套出來,是舉報信不稀奇,而且還是匿名信。
唉,這年月就是慘點啊,國家各種程序都不規範,匿名信也是可以作為舉報線索直接立案調查的。景明不禁心中微微嘆氣。
時代限制,沒辦法。記得華君武大概也就是這個時候,畫過一幅漫畫,一條大長毛狗往郵筒里塞匿名信,華老題詩上面說“貼上八分郵,告他人咬狗,調查幾個月,不死也夠受!呵呵,可不正說自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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