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共鳴
王恬低着頭，想了一會，回過頭看了一眼遠處的周勰，見他目光灼灼，直視寒水依，摺扇早已折起，不過，握住摺扇的那隻手握的緊緊，那把扇子恐怕早已經骨架斷裂了。
王恬收回目光，冷哼了一聲，心想，這個周勰怕是把那扇子當成我了。王悅搗了一下王恬，神秘兮兮的道：“老么，看不出來，你還會吹簫啊。”
王悅偏偏把那吹簫二字拖得老長，就知道這傢伙在吃醋了，王恬翻翻白眼，道：“有本事你也吹？”
王悅無語，扭過頭，開始聽曲。這次寒水依彈的曲子與前一首有很大區別，曲調聽起來非常的和緩，似乎在輕輕的訴說著什麼。
王恬不經意間朝外瞥了一眼，卻看見一個少年閃過，那少年年歲與己相若，他覺得那個少年好生眼熟，就跟着出去，眼下眾人都是聚精會神的聽曲，哪會在意有人離座，寒水依彈曲自然要感情投入，更不會分神。
出了廳堂，王恬便下樓追去，一直走到一樓門口，也沒看見那人身影，暗自道：“我這是在搞什麼？”
王恬搖頭苦笑，他自覺腦中還有那個真正王恬的記憶，自己都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是誰了，正要回返。一個人拍住他的肩膀，王恬扭頭一看，見一個塗著白粉的俊秀少年含笑看着自己，那人道：“王恬是在找我嗎？”
王恬看着這個塗脂抹粉的男子，哭笑不得，他身着一件黑色單衣，散開着頭髮，胸前掛着一個大大的金鎖，在胸前晃蕩晃蕩，頗有意思。
“我是王羲之啊，你這是什麼表情？難道你不是找我？”王羲之不解王恬傻乎乎的模樣，乾脆自報家門，轉而又道，“別誤會，我來鳳閣樓純屬意外，和你不同，和你不同。”
他一個人自言自語，王恬喜不自禁，穿越來時就想過會不會碰見一些名人呢。這下遇見了書聖王羲之，王恬眼珠連轉，道：“你今日不好好練字，來這裏做什麼？”
王羲之心虛一笑，道：“日日連字，自有厭煩的時候，就出來玩一玩了。”
“哦？”王恬看他眼神閃爍，道，“那你就跑來這裏玩玩？”
王羲之叫苦道：“我是找人！”
王恬見他臉色發紅，不去激他，當做信了，王羲之道：“我知道你不信！我們有些日子沒有見了，就到我家去吧，我們好好聊聊。”
王恬好奇傳說中的王羲之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就應了下來。
魏晉男人着妝並不稀奇，很多士族大夫都善於化妝打扮，二人邊說邊聊，漸行漸遠。
寒水依自打王恬吹了那首曲子，就不再藏拙，這次奏出的曲子，乃是她極為喜愛的曲子，她彈得極為投入，一曲終了，心中歡愉，抬起頭，正欲開口，忽見遠處王恬位子空出，訝異之餘，歡喜之情頓失，心中不解他因何不辭而別。
她彈出這首曲子，名為大家共賞，實際上時彈給王恬聽的，沒想人去茶涼，心情不免有些低落，至於三問，也失了興緻。
眾人聽完這首曲子，就像是全身泡在熱水裏，舒服無比，享受居多，至於體悟就少了很多。眾人見寒水依臉色不佳，不明起因，那周勰看在眼裏，心裏惱恨，他自是明白這個寒水依因何變色。
“小女忽覺不適，今日宴會暫且這麼歇了吧。照顧不周之處，還望眾位公子海涵。”寒水依心情不好，就不願再待，這話一出，眾人多是遺憾，卻沒有憤懣，這個寒水依名氣實在太大，對這些公子哥們從不曲意逢迎。
既然主人都嚇了逐客令，眾位附庸風雅的公子只好起身，正在這時那周勰站起身來，道：“大家這是作何？不是說今晚要選出你的心中良人嗎？”
這話說出來也活絡了眾人心思，寒水依沒想到這個周勰會半路殺出，面有不悅，道：“今日是小女招待不周，他日定有補償。”
周勰本就是找茬，道：“大家乃是秦淮絕色，今夜建康眾多貴胄子弟前來捧場，大家說散就散，是不是太不把我們這些人放在眼裏？還是誠心要給我們一個下馬威。”
這些人本就想多待一會，有人居中挑撥，自然讓這些心生失落的人有所共鳴。寒水依沒料到這個往日彬彬有禮的周勰，今日為何這般刻薄，看他今日一早就守住門口，一副捨我其誰的姿態，恐怕對自己心生妄想了吧。
想到這裏，寒水依冷冷道：“周公子這是做什麼？想跟我一個弱女子辮個是非嗎？”
“這倒不是，我看大家所謂的不適，只是因為那個北來的傖子吧？”周勰惡狠狠的瞪着寒水依，他追求此女已有三月之久，在她身上不知道花了多少銀子，也沒見過她對自己笑臉相迎，倒是那個王氏子弟得了美人一笑。
寒水依懶得再搭理，知道他是誠心惹事，王悅最見不得這些南方士族說他是傖子，再次聽到這話，連大吼都省了，箭步而上，一拳轟在周勰臉上。
“你敢打我？”周勰被打，勃然大怒，他根本沒想到王悅會突然衝上來，周勰像是一頭髮怒的獅子，大吼道，“給我打死他！”
這話一出，周勰帶的一幫打手蜂擁而上，王悅可不曾怕過誰，王家的下人自然也加入了戰團。一下子整個大廳大亂了起來。
鳳閣樓六樓好不熱鬧，群毆場面甚是精彩，沒用多久就有人挂彩，寒水依眼見如此情形，也不好離開，又氣又惱，只好站在遠處。
周勰本就看王悅不順眼，一旦開打，哪會顧及，出手都是死命招呼，打到後來，就連南方士族都摻合了進來，有些人是怕事情搞大，還有人是誠心要拿北方來的傖子出氣，結果再次引發新一輪廝打，整個六樓登時演變成了擂台賽，偏偏老鴇、龜公還不敢上前阻攔，畢竟這些打架的公子們，都是不好惹的主，廳堂一片狼藉，椅子被砸的稀巴爛，就連原先那塊大理石屏風也在混戰中不幸摔碎，看得龜公和老鴇心疼不已，偏偏又無可奈何。
這一晚上的秦淮河畔，當數鳳閣樓最為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