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這是我的地盤
楊軒走向揭德發,所有人為其讓出一條通道來,梁護院咬牙跟上,楊軒沒有發話,其他人都沒有阻止他。
大約是這種大場面,揭元山怵得慌,卻本能知道自己不能不去,所以緊張地拉住王三強一同上前。
王三強盯着揭元山拉住自己袖子的手不知道說什麼好,仔細想想,領主排好的這出大戲大概缺了他也不行,便認命地隨便揭元山拽着走了。
胖子人被山民壓了肩膀跪着,脊梁骨倒還硬撐着不肯軟,嘴裏的話毫不客氣,若是言辭有用,那麼楊軒此刻早就千瘡百孔了。
“楊軒!你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兒,你怎敢冒犯我揭……”
他還沒說完就被楊軒打斷。
“我為什麼不敢?我連公主都冒犯了,你算什麼豬鼻插大蔥?”
楊軒無可奈何自提了一次不願回想的前塵往事。
要怪只能怪前主的“威名”傳播得最廣的,可能只有這樁桃色舊聞,其他的光輝事迹在這鄉村地址家,都不如這一句“我連公主都冒犯還活蹦亂跳”來得直觀。
和他講什麼家國權謀都是白費口舌,楊軒就是要用揭德發這隻雞儆全雷州的猴:我,楊軒,雷州領主,就是紈絝大貴族不講道理又如何。
當然楊軒還是準備好一個明面上說得過去的道理,就像帝君把他扔到破雷州是有冠冕堂皇的理由一樣。
揭德發啞然,隨即又咬牙切齒:“你現在是在雷州!黎縣!我揭家的地盤!”
楊軒看了看對方十根手指帶了六根手指的扳指、戒指,笑道:
“我是雷州領主,整個雷州只有我資格說,這是我的地盤。你們都是我領地上的附庸,該是你們看我臉色,而不是反過來。”
楊軒頓了頓:“其實放任你蹦躂這麼久,我只是想看看到底是誰在雷州攪混水。”
若說揭家是那種早有主動生事的野心,不至於兩年多才忽然想起找茬,既然兩年多大家都表面井水不犯河水,至少也要等到明年雷州免稅與免徵兵的新手保護期結束,才會真正衝突激發矛盾吧?
選在今年春耕的時候叫護院來強請雷州領主去鄉下地主家做客?就算揭家已經發現楊軒給的種子無法留種二代繼續種植,至少也要先禮後兵。
總要先談談再來說要不要翻臉。
是揭家哪根弦搭錯了,覺得太子的表哥,帝都大紈絝會接受威脅嗎?
即便是鄉下地主也不至於這麼主動犯蠢。
楊軒認為背後有人攛掇。
是在試探楊軒的底線,底牌。
他們也給了揭家人一些底氣。
“要怪就怪,他們進雷州以來,挑撥了那麼多人,只有你跳得最高吧。真不知道許了你什麼虛無縹緲的好處,讓你這麼急着做馬前卒。”
楊軒搖頭道。
“領主可不要血口噴人!”
揭德發色厲內荏地道:“我揭家一向以禮相待領主,沒想到換來領主隨意攻訐,整個雷州都在看着!”
“看,就讓整個雷州看着,我可不就是為了這個才搭的戲台么?”
楊軒指了指王三強:“王家村的村長,他會證明,是你威逼利誘他去毀我林地。”
接着他又指了指揭元山,說的卻是他爹:“揭縣令會證明,是與你有舊怨的山民們下山來找你復仇來了。”
揭元山欲言又止。
最後他沖衛犁勾勾手,衛犁早有準備遞給楊軒一摞沒寫字的宣紙:
“領主找上門來,發現揭八爺已經香消玉殞,而山民們跪地含冤,我便記下了八爺你一大籮筐的舊日罪狀,發現你十多年來通過大量黑心手段……”
揭元山提醒:“香消玉殞不應該用在這裏!”
楊軒點點頭:“等會兒由你來捉筆潤色吧。”
揭元山:“……”
他很是懷疑楊軒是不是故意留下的破綻逗他出口,順水推舟安排他干這得罪人的事情。
“——包括但不限於串通里正、村正強買土地;開設賭場變相私自放貸;雇傭潑皮充當打手擾亂行市;勾結捉錢令史,擅自更改息錢比例,放高利貸……”
楊軒一口氣念了十幾條,然後停下來:“是不是該翻頁了?”
說罷便把一頁白紙抽出來,遞給揭元山。
揭元山直不楞登地接過來,才反應過來接了一個燙手的山芋。
“下面這頁,就該寫具體的例子了。”
楊軒的態度彷彿羅列罪狀後下一步就要當場把揭德發處決似得。
揭德發那邊大驚失色,聽楊軒這個口氣,是不打算放過他,一定要現場逼死自己?!
梁護院苦澀開口求情:
“領主大人,您這樣做不妥,大院裏有揭家的幾百號人看着呢……”
楊軒環顧四周:
“是嗎?在哪?”
梁護院快速掃視了一圈,除了十來個忠心的僕婦與家丁,就連他最開始一同守護前門的其他護院都被大群山民給擠到很遠的位置進不來……
梁護院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看楊軒,好像是楊軒用了什麼詭異手段把人變沒的。
楊軒聳肩:
“佃戶們我都讓山民勸解回家了,你說他們摻和個什麼?地又不屬於他們,罪也不是他們犯的,等到塵埃落定,換個東家不一樣繼續幫工?”
梁護院手緊握着劍柄,在形勢面前最終還是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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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軒開始講故事,有鼻有眼。
從揭德發越來越發白的胖臉和周圍的山民陸陸續續出來的憤然來看,應該都是真人真事。
年代久遠的故事早已難以追查,動亂時期的事件細節大多隨着當事人絕戶或遠走他鄉而丟失了。
大多數有詳細來龍去脈的事件基本上都發生雷州休養生息后的這段漫長時間。
逃往山裏的山民在山上呆得最晚的,不過才三四年,他們可是有滿肚怨氣要發泄。
就是這樣,揭元山手裏的白紙都拿一大疊了。
明明只是一些紙張,甚至都尚且空白,揭元山卻依然覺得異常沉重。
楊軒最後口乾舌燥,乾脆把整一摞白紙都塞給了揭元山。
揭德發困獸猶鬥:
“領主大人,揭家人不會眼看着你如此踐踏揭家顏面的。”
楊軒嗤笑道:
“我可不只是要踐踏揭家的顏面,我還要揭家吐出來一部分東西,讓我安置山民。對,瓜分你的家產就行了,揭家其他的人,我可以不動。”
揭德發瞪大了眼睛,彷彿才想明白了什麼。
楊軒偏頭欣賞揭德發的表情:
“你揭家會壁虎斷尾,舍你棄子,擺正自我認知,乖乖順着我的意思走,還是為了你魚死網破,試試我楊氏的鐵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