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肆涌暗雲
一路飛奔,總算在五分鐘內趕到了最近的地鐵站入口處,應該還趕得及。蘇凜用掛在脖子上的學生證在地鐵入口的通道處一刷,障礙板向兩邊打開,他就從容地走進了大廳。看看顯示屏上的時間,下一趟通往島中央學園區的地鐵還有一分鐘左右就到了,看樣子是不會遲到了。
蘇凜鬆了一口氣。
“幹什麼的?哎,攔住他!”
突然之間,背後的某處似乎傳來一陣騷亂聲。蘇凜下意識地回頭看去,卻見一個穿着黑衣的傢伙居然直接從通道處兩步躍過障礙跳了過來!他面上帶着口罩,還掛着一副墨鏡,看這樣子,像是怕被誰認出來一樣,不過也正因為如此才顯得可疑。才剛剛落地,已經有兩個保安慌慌張張地圍了過去,想要堵住他。
剛才的聲音就是其中一個保安發出的。由於這裏附近是劃歸中國的住宅區,雖然也有不少其他國籍的人,但還是以黃皮膚黑頭髮的華人為主流人群。故而保安說的也是中文。但那人卻好像壓根沒聽到似的,居然還左右看看,似乎在尋找着什麼人。
“喂,說你呢,聽不懂是怎麼著?”
一個保安已經走到了他面前,看着這人瘦削的身材,並沒有把他放在眼裏。當下一叉腰,指着他的鼻子說道:“沒坐過地鐵?進這裏是要刷身份卡的,你沒有嗎?把你的身份證明拿出來看一下。”
那人依舊沒有理會他,而是扭着脖子四下觀察,看他那急切的樣子,好像真的是在人群中搜索着什麼。但是保安可不會跟他講道理,也不會管這些閑事。他們最大的任務就是把這樣的“入侵者”或是“鬧事者”丟出去。
那個保安終於忍不住要動手了,他一手飛快地抄向黑衣人的手肘,看那架勢是要把他的手臂剪在背後擒拿住。警校常用的擒拿術,保安會使也不奇怪。看那黑衣人毫無防備的樣子,蘇凜幾乎都以為他要中招了。但是就在剎那之間,情況卻發生了變化!
保安的一隻大手馬上就要抓住他的胳膊了。但就在那一瞬,黑衣人卻好像早就預料到了一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旁邊一閃,同時順勢把保安那隻伸出的手臂擰了過來,給他背到身後。用力很大,弄得那保安痛叫一聲。另外一個保安見狀,趕緊過來要幫忙,黑衣人卻不慌不忙,冷不丁一腳踢在了他的膝蓋上,讓他當場就“哎喲”一聲,痛苦地倒了下去。
“哎!你幹什麼?我可警告你啊,你這是襲擊——”
被擰住胳膊的那個保安還在惡狠狠地出聲威脅,卻聽得黑衣人藏在口罩下面的嘴巴嗤笑一聲,化掌為刀,在他的脖頸上這麼用力一砍,那保安當時就軟了下去。被黑衣人一鬆手丟在了地上。
周圍人們頓時大嘩,有膽小的女生已經嚇得尖叫起來。
與此同時,地鐵已經進站了。伴隨着從縫隙中刮出來的呼呼風聲,它在站台前逐漸停穩,門也被打開了。由於是八點前的最後一趟地鐵,不管是車廂里還是站台上的人都是相當多,蘇凜已經感覺到了來自四周的壓力。他可沒有看熱鬧的閑工夫,也不覺同周圍的人們一起往車廂裏面擠進去。
學生證仍然在胸口晃蕩着。
身旁卻有一個金髮碧眼的小姑娘,看上去比蘇凜還要小些,還在回頭看着那個黑衣人,大概是覺得他的樣子很酷,寶石般碧綠的眼睛裏都冒出了小星星,聽她細聲細氣地說道:
“那就是中國功夫嗎?”
用的是英文,但這種簡單的句子,就算是外語成績很差的蘇凜也能夠聽明白。
“不,不是。”
儘管正在與人推搡擁擠之中,蘇凜還是下意識地回答了一句:“那也不過是警校教的搏擊術而已。”
蘇凜自然看得出來,因為他自己,也曾經跟夜叔叔學過兩手。
但那黑衣人卻似乎長了順風耳一般。蘇凜話音剛落,他就猛然回過頭來,一眼看到正擠在人群中間的蘇凜,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緊接着,還不等蘇凜有所反應,他居然三兩步就跑到了站台邊緣,奮力撥開擠成一堆的人群,就在眾目睽睽之下,一把拽斷了蘇凜頸上的帶子,將他的學生證搶到了手裏!
整個過程還不到五秒鐘,蘇凜只感覺脖子上勒了一下,緊接着又是一松,低頭看去,胸前已經空空如也了!
“喂!混蛋!還給我!”
他愣了一下,然後才慌忙大叫了一聲,伸出手去想要把學生證奪回來。但是那黑衣人卻飛快地從人群中擠了出去,都沒有再回頭看他一眼。蘇凜心中大急,那學生證也就相當於是未來島上的通行證,沒有了它,他將在島上寸步難行!別說進學校,就連回家都回不了啊!
他也同那黑衣人一樣,向外撥拉着人群,想要衝出去追上那個傢伙。但是此時他已經被擁擠的人潮堵到了車廂裏面,無謂的叫喊起不了任何作用。耳旁傳來地鐵即將關門的鈴聲,幾秒鐘后,蘇凜只能茫然失措地看着兩扇門在他的眼前緩緩合上,腳下傳來摩擦的動感,列車已經啟動了……
透明的玻璃窗外,那個該死的黑衣強盜用敏捷的動作從通道障礙上翻了過去,他根本一點都不在意這個被他搶走了學生證的可憐男生要怎麼辦。
……
未來島上的建築分佈極有規律,最外圍的邊緣地帶是海景區及碼頭,內一圈是住宅區,再往裏就是商業區,最後是中心的學園區和管理層基地。而錦衣學園則坐落於學園區靠西一側,佔地約有5000畝。學園中心是一座高450餘米的摩天塔,也是島上最高的建築物,下半部分是作為實驗樓與辦公樓使用。而在20米高的五層某處,正有兩個人影站在窗口,注視着下面湧入校園的人影。
“新生174人,其中留學生46人。”一個溫潤的女聲說著,“和去年大致相同呢。”
烏黑亮麗的秀髮如同緞子一般,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着光澤。髮絲在肩頭披散,只由一個發卡在側額處固定。清麗而略顯成熟的面容上卻帶着淺淺的憂色,讓人一眼看去就不由得生出想要憐惜她的想法。如果這樣還不能算作是美人的話,那麼“美麗”二字也就再沒有存在於世的必要了。
錦衣學園學生會副會長,舒然,20歲,大二年級,宗教心理學方向學生。
由於方便,未來島上的留學生比率遠遠比大陸那邊要高。174名學生也在准許的範圍內,而這之中的大部分,要麼是成績極為優秀的人,要麼是有着強硬後台或是家財萬貫的家族子弟,抑或是兩者都佔了。但是舒然看着這些充滿朝氣的新生面孔,柳梢般的秀眉卻是微微蹙了起來。
“……也不知道,過去一年之後,還能剩下多少人。”
她喃喃自語着。
“誰知道呢……”
窗口另一側的男人,留着中等長度的頭髮,帶着黑框眼鏡,面部線條剛毅十分,臉上也是冰冰冷冷,毫無表情,但也是一個冰山型的帥哥。他雙手環抱在胸前,胸口一側的銘牌標記着他的身份。
錦衣學園學生會會長,陸方秋,22歲,大三年級,中文文學及歷史方向學生。
舒然轉頭看向他,陸方秋沉吟一下,又開口了:
“去年這個時候,入校新生150人,結果一年下來,現在卻只剩下不到120,真不知道要是再有學弟學妹們問起,我該怎麼跟他們解釋。”
“你不要太傷神了,你已經做得很好了。”舒然安慰道,“我聽說以前最殘酷的時候,有個年級學生人數一度降到了30人。在我們這一屆,犧牲者的數目要遠低於往年的平均線呢。”
說到“犧牲”這個詞的時候,她停頓了一下,眼中露出了不忍之色。
“我知道,我知道。”陸方秋點了點頭,嘆息一聲,接着卻是說道,“……不論如何,只要我還當著一天學生會長,就會儘力去保護他們。竭盡我所能,降低他們的死亡率,哪怕能夠多救出一個人來,也是好的。”
舒然剛要頷首贊同,心裏卻是驀然一驚,彷彿感應到有什麼事情發生了一般!她和陸方秋對視一眼,兩人同時轉過頭去,看向房間最中心的一塊區域。那裏偌大的空間卻只擺放着一件陳設。是一個像衣架般的三角木架,或許是古老名貴的紫檀木做的,精巧而美觀。而在木架的最上方,大概到人的胸口處,是一個直徑不到一米的圓形架板,一端高一端低,朝向窗戶這邊放置着。
但兩人所注意的並非是木架本身,而是那圓形木板上放置着的東西。
那是一本書,一本古樸的舊書,似乎有些年頭了。書頁是翻開的,隱隱可以看到下面被遮擋住的黑色硬質書皮,而紙張本身也是泛黃髮舊,讓人懷疑只要輕輕一扯就能將它整個撕碎。但此時,書頁卻如同被風吹動一般,劇烈地左右翻動着,伴隨着紙張發出的“嘩嘩”響動,陸方秋和舒然的眼中,同時閃出了驚恐的神色!
“來了……”陸方秋低聲說道。
“現在?怎麼會?!”舒然不敢置信地低語道,“但是……開學典禮都還沒有開始,這一屆的成員也沒有錄上來,怎麼會這麼早?”
她話音剛落,學生會室的門就被人一把推開,一個個子高挑的女生一頭扎了進來。她手裏抱着一小摞紙張,似乎是剛剛印刷好的表格。
“怎麼回事?”她聲音顫抖着問道,“我……我剛剛在回來的路上就感覺到了。是開始了嗎?新的——”
“別急。”陸方秋搖了搖頭。他仍然目不轉睛地注視着那本舊書,眼神中的驚恐已經褪了下去,變為一種機警和鎮定。紙張的翻動已經逐漸變得緩慢下來,幾秒鐘后,書本那怪異的動靜終於停止了。
陸方秋率先大步走了過去。他垂下視線,那翻開的書頁上,用規整的油墨書寫着七個大字。墨跡未乾,像是有人才剛剛落筆一般。
“亡者的入學典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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