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揭穿(二)
“這老婆子剛才對少夫人的親生母親下手,想要捂死她,被抓個正着。”楚離如實稟報。
蔣嬤嬤渾身抖如篩糠,埋頭佝僂着圓潤的身子,不敢吱聲。
“捂死兄嫂?兄嫂昏迷不醒多年,蔣嬤嬤為何要這麼做?”朱氏原本就看不慣張知嵐的做派,此刻揪着張知嵐的把柄,狠咬住不放。張知嵐在沈府順風順水多年,做着當家主母,如今沈平澤得陛下信賴,平步青雲指日可待。
這沈家的主母,也該換個人了。
“蔣嬤嬤與母親自然是無冤無仇,她所做之事,必定是受張知嵐指使。”
“蔣嬤嬤,張知嵐為何要讓你謀害多年昏迷不醒的母親?”蘇蕪念居高臨下質問道。
“放——”
“肆……”沈平鍑準備厲聲斥責之時,瞧了一眼楚暮塵,語氣瞬間變得柔和許多,“笙歌,她是你母親,怎可直呼名諱?”
“母親?她也配?”蘇蕪念冷漠轉眸對上沈平鍑的眼眸,無形中的威壓,讓沈平鍑大氣不敢喘一下。
“誰家的母親會指使丫鬟對女兒下毒?”
沈平鍑頓時語塞,如今蔣嬤嬤被抓個正着,畢竟是張知嵐身邊體己的老人,說與張知嵐絲毫沒有關係,沒人會信。
但就適才沈笙歌看自己的那一眼,讓自己後背脊樑陣陣發寒,不怒自威,這樣的王者威壓,他只在一個人面前領教過——先皇太后。
沈平鍑從來不敢直視先皇太后,偶爾,還會被發怒的先皇太后踹上兩腳。
沈笙歌到底是先皇太后的親表妹,自己有些懼怕,也……情有可原吧。沈平鍑給自己找了台階下。
沈老夫人坐在正上方,不動聲色撥弄着手中的佛珠,爬滿皺紋的雙眼微眯,像是精神狀態極為不好。
興許是這幾日沈府發生的事太多,她並未休息好。
蔣嬤嬤頭埋得更深了,並不作答。
“蔣嬤嬤,你這把老骨頭經不起折騰,如果肯如實交待,免去皮肉之苦。”楚暮塵妖冶的唇微啟,雲淡風輕道,“可若你執意不配合,有的是辦法讓你生不如死。”
蔣嬤嬤埋着頭,眼神左右閃爍,最後將目光定在沈老夫人棗紅色的裙角邊,像是下定了決心。
“都是老奴……老奴一時鬼迷了心竅,不知怎麼的,就做出如此不可饒恕的事。”
“賤命一條,任憑發落。”
蘇蕪念仿若沉澱星河璀璨的雙眸閃過一抹寒光,若不是安插在張知嵐身邊的人來報,說蔣嬤嬤帶着個身強體壯的丫鬟悄悄去了母親院兒里,蘇蕪念萬萬沒想到,張知嵐會對昏迷不醒的母親下死手。
並且,如此迫不及待。
就算自己與母親所中同一種毒,能夠被解毒,救醒,可十多年前的事,想要查出是誰對母親下毒,簡直難如登天。所以,母親醒來,根本不會威脅到張知嵐的性命。
最多,只是會喪失沈家主母的地位,但她畢竟已經是平妻,若無大的過錯,沈夢狸依舊是嫡女,她們母女的身份地位不會有太大的改變。
如此推斷,張知嵐完全沒用理由,讓蔣嬤嬤冒着風險,對還未醒來的母親下死手。除非,還有其他什麼自己不知道的原因。
張知嵐懼怕母親醒來……
為什麼?
蘇蕪念抬眸盯着張知嵐,“張知嵐,蔣嬤嬤自你嫁入沈府,便一直跟着你,兢兢業業伺候你大半輩子,你捨得讓她因你而死?不得善終?”
張知嵐狐狸眼微微顫動,眉心深蹙,咬牙道:“是我識人不清,沒想到伺候在身邊多年的她,竟包藏禍心,謀害姐姐。”
張知嵐恭敬跪下,“母親、老爺,都是我的錯,險些害了姐姐。”
身旁的沈夢狸雖也震驚不已,也只好跟着跪下,“祖母、爹爹,蔣嬤嬤這些年偽裝得太好,才蒙蔽了母親的雙眼,求祖母、爹爹不要責怪母親。”
蘇蕪念冷眼看着這對母女演戲,冷哼一聲,轉頭問蔣嬤嬤,“你瞧瞧,你為了她豁出性命,成為她手中最鋒利的刀,可她卻毫不猶豫丟棄你。”
“你以為,你頂下罪名之後,你的家人還能得到她的庇護?蔣嬤嬤,在後宅爾虞我詐中周旋了多年,不會連這麼淺顯易懂的道理,都還不明白吧?”
“只有你如實招供,你的家人才不會受你牽連。”
蔣嬤嬤此刻卻是油鹽不進,“老奴不明白大小姐在說什麼。”
“老奴當年差點死在你親手母親手裏,與她有私怨,怕她醒來,這才動了要殺她的心。與旁人無關。”蔣嬤嬤彷彿一心求死,雖說話依舊抖擻身體,但已經沒那麼怕了。
“怕她醒來?”蘇蕪念紅艷的唇角頗有深意的一勾,“蔣嬤嬤從何判斷,母親會醒來?”
蔣嬤嬤眼神閃爍不停,“這……”
不知情的朱氏、沈平鑭、沈平澤等人更是聽得雲裏霧裏,一臉疑惑。
“因為,母親和我所中的,乃是同一種毒。”
“中毒之後,會在不久之後開始昏迷不醒,如果沒有解藥,一直沉睡到死去。”
“而我,便是中了這種毒,就在剛才,我醒來的消息傳遍沈府,兇手便第一時間迫不及待來此查探情況。”
“蔣嬤嬤,沒人知道我母親跟我所中的乃是同一種毒,除非是下毒兇手。”
蔣嬤嬤這才意識到,她說錯了話,驚慌不已。
張知嵐袖中的手帕更是拽緊,幾乎就要被她撕碎,心亂如麻。
沈平鍑見此情景,更是眉頭深蹙,厲聲質問道:“蔣嬤嬤,莫非你就是下毒兇手?”
蔣嬤嬤咬碎銀牙,從齒縫中答道:“是!是老奴下的毒,稀鹿也是老奴指使。”
“毒藥從何而來?”蘇蕪念一針見血問道。
蔣嬤嬤眼珠微轉,“在江湖道士手裏買的,現在已經找不到那人了。”
蘇蕪念冷哼一聲,“那你如何解釋,你這個奴才下毒,主子卻將毒藥交給稀鹿?”
蔣嬤嬤幾乎是下意識慌張抬頭看向張知嵐,這一舉動,無非是告訴所有人答案了。
在場的人都是聰明人,看破不說破,三緘其口,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