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番外2 惹是生非(5)
陸乘風在燈下靜靜凝視謝九霄,道:“為何要忍?”
謝九霄神情不解的看着她。
陸乘風不語,謝九霄稍坐起,他傷在胸肩,只是淤出血絲來並不算嚴重,又或許是他見過陸乘風受過太多次比這更重的傷,未當一回事,想了想,說:“只是覺得沒必要,嘴長在別人身上,他們說他的,我只當聽不到。”
陸乘風道:“你就一點兒也不在意他們說的話?”
謝九霄語氣帶着點好笑:“我為什麼要在意?真相如何我自己知曉。”
若是謝允謙在,可真是要大大感慨一番謝九霄今夕不與往日同。
陸乘風笑了一下,側轉過身去夠茶,眼中的狠厲一閃而過。
謝九霄心神放鬆下來,說:“那位衛杉看着不簡單。”
陸乘風倒了杯茶慢慢喝着,聞言思索,謝九霄道:“這個衛杉就目前看來,有勇有謀能屈能伸,不是泛泛之輩。”
陸乘風問:“你以前見過?”
謝九霄搖頭:“不曾,今夜第一次見。”
“那你怎知他有勇有謀?”
謝九霄道:“他在瞬息間便將衛衍明摘了出去,將動手說成交友不慎,那般情景里,你若是再不依饒便顯得仗勢欺人了,而且有了這番說辭,皇上追究起來衛衍明頂多被責罰幾句。”
他說的很有道理,陸乘風說:“衛家的長子,自然不會是泛泛之輩,他名頭雖比不上談程頤,可勝在家世好,一出生便是旁人難以跨越的終點。”
謝九霄想了想,說:“不如我們回肅北吧,燕京也沒什麼好的。”
陸乘風將茶杯放下,說:“不急,肅北局勢已平,等園子裏的白蓮開了再回也不遲。”
謝九霄默默看她一眼:“你莫惹事。”
陸乘風失笑:“我惹是生非?”
她說著欲起身,謝九霄動手拉住人,陸乘風回過頭來,謝九霄就這麼瞧着她也不說話。
陸乘風恨死他這模樣,又喜歡他這模樣,一絲悶氣消得乾淨,說:“熄燈而已,你以為我要做什麼?”
謝九霄說:“以為你生氣了。”說著鬆開了人。
陸乘風走過去將燈吹滅回來,躺在了外邊,說:“睡吧。”
翌日醒來時陸乘風不在,謝九霄吃過早飯後同程瑤一塊聊了些無聊話題,基於昨晚的事,二人都沒什麼興趣出門,便雙雙等着陸乘風回來,直到晌午過了許久依舊沒動靜,謝九霄才喚來人詢問:“乘風可有說去哪了?”
近衛低着頭回道:“屬下不知,主子沒說,不過主子帶走了董護衛。”
謝九霄沒太在意,直到天快黑時,實在等不了了,謝九霄只得先去謝府,才知道出了什麼事。
周麗華一臉驚愕:“你不知?”
謝九霄與程瑤互視一眼,謝九霄道:“知道什麼?”
周麗華道:“我還以為你知曉,你大哥一早就得到消息了,陸姑娘早早今日一早進宮,說是為了昨夜之事要討一個公道。”
說到這周麗華疑惑道:“昨夜究竟發生了何事?”
錦衣衛將消息封鎖得厲害,周麗華得謝允謙安撫說只是世家子弟的口角爭執,也未刻意派人打聽,真當是謝九霄與人爭執而已,頓了頓,忍不住叮囑道:“九霄,再過幾日你們就要成親了,你以後還是要沉穩一些。”
程瑤已經坐不住了,怪不得一天都未曾回來,討公道?她要怎麼討公道?
謝九霄一言不發,顯然跟程瑤一個心事。
周麗華有些發愁:“你的事我如今算是踏實了,只是阿放他——哎”
周麗華愁得不行,謝九霄有些心不在焉,順着她的話道:“二哥怎麼了?”
“阿放今年都二十八了!這個年紀的男兒娃娃沒三也有兩,前幾日母親替他相中黎家長女,黎姑娘知書達理,琴棋書畫皆造詣不輕,可阿放拂了面不說,這幾日連家都不回了,他在燕京本就呆不了幾日,這麼避而不見不是個法子。”
周麗華邊說著邊走出廳去,說:“來人,去打聽二爺的消息。”
廳中二人相對無言,面對一桌飯菜頓時沒了興緻,程瑤說:“怎麼辦?回去等着?”
眼下也只能這樣了。
夜色漸漸濃重下來,謝九霄坐在園中的梧桐樹下,梧桐樹枝幹強壯,程瑤倚在樹上,手裏提着壺酒已經喝了半晌,末了坐起來看着謝九霄,道:“你說乘風到底要什麼公道到現在還不回來?”
謝九霄沒說話,程瑤也不在意,悶了口酒,又道:“色令智昏也不過如此了——”
程瑤翻下樹來,說:“一天了都沒消息,看來沒出什麼壞事,我出去轉轉。”
夜風襲來,吹起衣袍翻滾,謝九霄抬頭望向梧桐樹,枝葉繁茂間舞動着勃勃生機。
快二更時門口終於傳來了動靜,董九跟着陸乘風進來,見到石桌旁的人時陸乘風擺了擺手,董九識趣帶人退了出去,陸乘風走過來:“怎麼在這坐着?”
謝九霄站起身,見她安然無恙,心底踏實下來,說:“等你。”
陸乘風拉着他要往屋內走,一觸上頓覺手冰涼,不由吃了一驚,謝九霄體溫本就偏熱,這是吹了多久夜風手居然冷成這樣?
陸乘風抓過來道:“這是等了多久?手這麼冷。”
謝九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這一停頓,便彎下腰去抱人,陸乘風順從被抱起,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謝九霄將人抱進屋,說:“你今日做了什麼?”
陸乘風眨了眨眼,說:“我進了京,自然是要進宮見皇上。”
“除此之外呢?”
陸乘風笑,道:“你知道了?”
謝九霄道:“昨夜不是說好的嗎?”
陸乘風聳了聳肩:“我可沒答應。”
謝九霄拿她沒辦法,說:“那結果如何?”
“不如明天你自己聽消息?”
謝九霄說:“不要。”
陸乘風頓了頓,道:“邱瓊林教子不嚴被當眾責罰三十仗,陶玉與王子軒流放啟東,永不得再入京。”
謝九霄看着她:“這回可真是將人得罪透了。”
陸乘風踢脫鞋,心情大好:“那又如何?今日不這般做,日後就會有第二個第三人張嘴,他們若還是將我看做兩年前的陸乘風,這便是代價。”
謝九霄抿了抿嘴,心裏明白得很,若只是關乎她一人,她定然毫不在意,不由輕輕嘆息。
陸乘風聽着這聲嘆,脫衣服的動作頓了下,想起談程頤的話來,一時有些出神,謝九霄看她出神,說:“想着什麼?”
陸乘風並未遮掩,道:“在想談程頤的話。”
謝九霄哦了一聲:“你們說什麼了?”
陸乘風瞧他模樣,笑了一下,又斂眉思索,道:“他說,讓我看看衛家。”
“看着衛家?”
“衛家因為女兒進宮的緣故,在燕京說話做事與往常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衛家如今權力鼎盛,衛杉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寧願眾目睽睽之下向我低頭,衛杉的父親是遂東大將軍,家世雄厚,如今又有個衛妃在,樹大招風啊。”
謝九霄聽到最後一句,低聲重複道:“樹大招風——”
陸乘風順手將他頭上束髮的羽冠摘掉,謝九霄沒動,卻道:“他是在提醒你。”
陸乘風如今在肅北一人之上,可若干年後又會是怎樣的光景?
謝九霄想了想,道:“如今看來,只有更強大,才能令皇上動心思前也要掂量掂量。”
陸乘風哂笑一聲,被他抱上床去,說:“當初謝家的家主們大概也是這個意思,如今的衛家估計也同你一樣的想法。”
陸乘風說:“帝王多猜疑,眼下皇上看重我重用我,不過是因為肅北眼下離不開我,新政推行尚始,三年、五年或十年,那時候天下大定,定北王這個異姓王,這個當初依靠掃亂而起的陸乘風,只怕就會開始被皇帝所忌憚,忌憚的種子一旦埋下,就好比曾經的謝家,如今的衛家一般了。”
定北王這三個字今日風光無限,明日就會成為一把催命刀!
陸乘風往床榻上一滾,又道:“管他的,三年五年十年,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眼下——你過來。”
謝九霄湊過去,二人躺在一塊,陸乘風說:“昨日跟你大哥商量了一下,兩日後我們成親如何?”
謝九霄道:“都聽你的。”
“不擺宴席?”
“你說了算。”
陸乘風咯咯一笑,目光透露出一絲惡意來,說:“都聽我的?”
這個語氣——謝九霄一滯,半晌還是道:“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