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接受考驗
“呵呵呵...”
副參謀長閣下面對諾頓少將咄咄逼人的詰問，顯得有些心虛，臉上露出了符合他數十年服役經歷的圓滑笑容，尷尬而不失禮貌。
“諾頓將軍，咱們那麼多年的交情了，上一次聯合演習咱們的成績你也是知道的呀，眼下遇到這麼大的事，在下、在下還是保障好參謀部的運轉才能發揮最大作用。”
一番話下來，將一位自知能力不足，就差直呼不敢擔責的老油條形象算是活靈活現，哪怕是波瀾不驚的托馬斯少將都扯了扯嘴角，對克勞德丟人的表現感到無語。
“更何況，路遠的軍棋推演可是贏過鹿特丹中將的，他的指揮能力絕對超乎你們的想像。”
特莉婭聞言一驚，來到艦隊後路遠幾乎沒有脫離過她的視線，就連休息也是她要起的更早，總不能是這傢伙在晚上偷偷跑去找中將來了一盤吧？
她銳利的視線一掃，發現路遠也是略微一愣，這才意識到克勞德這老逼登也是在消費暈過去的中將，不由有些嘀咕。
“真是有學有樣...”
“哦？有趣！路遠準尉，目前尚未偵測到敵方艦隊的動向，哪怕是立即索敵也要差不多半小時才能進入交火距離，在此之前，來和我搞一盤推演！”
諾頓少將一挑劍眉，剛毅的臉上終於露出了饒有興緻的表情，隨後在眾人震驚的視線下大聲作出承諾。
“只要你贏了，第一分艦隊就認可你的指揮權，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認真的？路遠強行忍住爆粗口的衝動，千算萬算他也沒算到諾頓會提出一個可以說是帶着遊俠風格的要求。
通訊前做好的事態分析，戰略部署，策略計劃統統沒用上，反而是由對方提出了一個對自己十分有利的解決方法。
真要玩軍棋推演，他都不知道戰術層面起碼領先這個時代十年以上的自己怎麼輸。
要知道...戰亂年代的戰術和裝備升級速度和和平年代的紙上談兵可不一樣。
共和國已經經歷了四十年的和平，哪怕是後世大名鼎鼎的那些名將現在排隊過來跟自己比推演，他也有信心虐的他們找不着北。
而且，這段時間艦隊同時進行陣型調整和戰備檢查的話，也不算是浪費了時間，如果通過這場推演就能徹底掌握指揮權的話，可以說是血賺。
只是一瞬的思緒閃過，路遠便決定要接下這次考驗，但第三艦隊可不止一隻分艦隊。
“諾頓將軍，襲擊者既然首要目標是指揮部，那他們的目標就一定是吃掉第三艦隊，在隨時面臨遭遇戰的情況下，您仍要堅持進行推演么？另外，時間緊迫...我也想知道其他分艦隊的想法。”
諾頓中將點點頭，朝自己的同僚們瞥了一眼，大大咧咧道：
“我懂你的意思，要是一場接一場那就沒完沒了了，你們有別的提議沒有？有的話可就是不給我面子！”
真是不講道理，路遠扯出一個苦笑，卻意外發現本該提出更合理建議的托馬斯少將哪怕到了這一步也依舊沒有發言。
那不動如山般的坐姿彷彿是要將自己艦隊之盾的名號貫徹到底一般，只是笑着圍觀鬧劇。
眼見其餘分艦隊準將也屈服於諾頓的壓力，路遠深吸一口氣，點頭道：
“既然如此，下官就接受您的考驗。”
“很好，雖然嘴上文縐縐的，老說些林顧問的名言，但老子欣賞你的銳氣，不廢話了，抓緊時間開始吧。”
說著，諾頓熟練地點開推演程序，朝路遠發送了邀請。
深藍之輝，這是個各大軍校學生一定都很熟悉的大型推演軟件，依託超級計算機運算，根據各種需求有許多不同的版本。
此時他和諾頓用的正是在母艦超算上運行的深藍艦隊演習版。
平日裏許多軍官都會用這玩意打發時間，因此在場的人都登錄了自己的賬號開始圍觀這場在某種意義上決定了艦隊命運的推演。
諾頓並沒有跟路遠客氣的意思，上來就設定好了交戰星域和雙方的兵力配置。
畢竟是他提出的考驗，路遠也沒有反對的打算，便利用開始前的準備時間熟悉着推演操作。
出乎路遠意料的是，諾頓沒有過分為難他，雙方的兵力配比基本是1比1，戰場星域也是以均衡為主。
諾頓唯一的優勢只有他的兵力架構基本和第三艦隊一樣。
沒錯，他沒有選擇戰術層面的分艦隊對決，反而是開啟了戰略層面的艦隊決戰，看上去是真要好好測試一下路遠指揮水平的上限。
而對於二人都認真起來的樣子，旁觀者的態度也大不相同。
特莉婭捏着平板的手指不知不覺間已經因太過用力而變得有些發白。
她看着抱團圍觀推演的參謀部眾人，有些為路遠擔心。
這傢伙雖然在學校里贏過了不少自擬天才的學長，但現在他的對手可是深藍艦隊的老牌宿將。
“這場推演的意義又是什麼呢...托馬斯閣下。”
聽到身後傳來的年輕嗓音，被稱之為盾的年老少將微微一笑，在關閉通訊輸出后不緊不慢道：
“考驗你那位同窗的指揮水平，這個回答能滿足你么？楊同學。”
名為楊從理的年輕軍官撓了撓頭，總覺得自己攤上了一位老頑童上司，不得不苦笑着懇求道：
“在我的角度看來，這未免也太過兒戲，戰爭不是過家家，就算那位路遠的指揮水平過關，那我們也浪費了大量戰備時間，而如果他沒辦法得到諾頓少將的認可...”
那簡直就是場災難，楊從理的內心再度擔憂起來。
他抬頭看向舷窗外，第三艦隊的艦船已經完成了遇襲后的調整，那延綿不絕的鋼鐵洪流在恆星照射下反射出耀眼的光彩，就像是...一串脆弱的瓷器一樣。
他實在忘不了戰列艦在那射線下分崩離析的畫面，一千四百餘戰艦，上百萬條人命。
如果換做是他自己，他敢踏上那座指揮台么。
“小楊。”
托馬斯和藹的聲音打斷了楊從理的思路，此時老將的表情簡直就像一位在大學裏端着茶杯的教授。
他用挪移的目光望着不思其解的學生，語氣中還帶着一絲俏皮。
“在給出線索之前，我想先聽聽你的想法。”
楊從理皺起眉頭，同樣作為月面軍校的精英，他對自己的判斷抱有信心，可托馬斯少將那彷彿能看透內心的目光卻讓他不得不再次反思自己的思路。
“以襲擊艦隊射線的能量強度和風格來看，此次襲擊一定是出自帝國之手，而無論是他們準備測試新武器還是打算全面開戰，既然動了手，就一定不會讓我們順利撤退。”
他喚出指揮台上的星圖，指尖迅速拖拉至艦隊位置。
“艦隊目前的位置剛好位於距離最近的殖民星泰拉星和躍遷中轉站之間，如果一味逃跑，不但面臨多面受敵的風險，還會讓艦隊態勢落入下風。”
伴隨着腦中的判斷化為言語，楊從理的語氣逐漸堅定起來，他抬頭看向托馬，做下了斬釘截鐵的判斷。
“因此，我方必須與敵艦隊一戰，而此時迅速擇出一位水平出色，敢打敢拼的指揮官是最好的做法。”
周圍的數位參謀官面露驚訝之色，他們顯然沒有做好參加一場和帝國艦隊戰鬥的準備。
“很好。”
托馬斯少將輕輕拍掌，目光里充滿了欣賞之色。
“做出這樣的判斷便足以讓我在你的實習評價中給出A+了，但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作為一支編製艦隊，我們反而陷入了指揮權的困境。”
為什麼？
楊從理的思緒停頓了一剎，數個之前被自己忽略掉的疑點化為記憶中再次浮現的銀色射線，徑直貫穿了他心中隱藏着的疑惑。
“是副參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