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返老還童,山河圖卷
洞府一間清池中,螭吻石首嵌於石壁,清澈泉水泊泊流淌注入,清霧搖曳間,一道高大身影沐浴其中。
水汽遮住羞恥部位,隱現一具線條輪廓完美的皮囊,其人背肩薄肌,窄腰長腿,身量足有一米九二。
安幕風沐浴后,微微運功,將身上水漬濕氣一掃而空,隨即取來檀木架上一套道袍着於身上,一頭墨發隨意披肩,緩緩走出。
此刻,他正在肆意體會軀體內那股無窮生機,以及久違的磅礴精力。
安幕風走到左側的一件鏡像法器面前,看着鏡中清晰身影,一時間覺得陌生又熟悉。
鏡中之人,年齒看似不過二十六七,天生俊美高挑之形,五官濃顏重彩,鼻樑高挺,嘴抿一線,可謂是‘神秀清質,靈根天成’。
一身道袍古素無華,兼之築基之後靈氣神韻,出塵之氣十足。
安幕風恍惚一瞬,原來他甲子之壽,哪怕武道固元,不似尋常凡人般蒼老,但與如今相較,也是天翻地覆的差距。
便是熟識他的人,也根本無法將前後兩人聯想到一處。
帥得很依舊啊!
安幕風勾了勾唇角,心神愉悅道:“修士築基功成,脫胎換骨,洗心革面,走過由凡至仙的大道門檻,返老還童不過爾爾。”
頓了頓,他繼續感慨道:“便是純以壽元論,我如今築基便有整整二百四十載,是凡人壽元的二倍有餘。”
此時此刻,他算是渡過於他而言,最難的築基關隘。
畢竟,便是成就紫府,以他風靈根資質而言,還真不一定難過築基階段。
安幕風傲氣頓生,不過片刻不由失笑出聲,暗道心境怎麼這般浮躁?這才哪到哪?若說年齡,他六十五歲才突破築基,有什麼可驕傲的……
不說上面聖地所在的安瀾氏,便說玉瀾安氏這次脈流,那些資質出眾之輩哪個不是三十歲左右成就築基?
還是任重而道遠……
不過好在,他自身乃是以涅槃大葯成就,有這份底蘊在,加上三元功果,接下來修行如何也不會慢下來,當能讓族中高層扶持一二。
安幕風思忖到這裏,雙眸異彩凝聚:“那些第一序列天驕,往往八十歲左右成就紫府,我若能百歲前成就紫府,當能拉近一波差距。”
百歲前成就紫府,便是在族中也必然是不容忽略的存在。
那便給自己定個這麼個小目標!
不得不說,此時的安幕風有些年輕氣盛。
正在這時,他表情微怔,似想到什麼,不由將意識探入識海,因為在那狀如璀璨星河的識海內,正有一抹微芒光團載浮載沉於深處。
隨着意識到來,那道光團頓時如拭迷障,顯出之物正是一捲軸,徐徐展開。
安幕風定神看去,卻是微怔,卻見鋪展的捲軸之上空白虛盪,沒有一字一畫浮出水面。
這時,有一道靈光豁然乍現,竟將《山河圖》之玄機,直接映照於腦海中。
隨即,他面上浮現一絲古怪之意。
此捲軸並不是記載所謂的神通妙法,反而是幫助修士經營道場,蘊養生靈之道。
種田?
他是來修行的,並不是來干這個,這些稱得上旁門左道,無菲輔佐修行,總不可能沉迷養花養草無法自拔吧?
安幕風睜開雙眸默了默,蹙眉思量,這《山河圖》莫不是找錯宿主了?
純粹這般看,完全對他自身沒有直接有效的好處,反而牽扯多餘修行精力,甚至投入頗多……
他身為家族弟子,雖然處境堪憂,但還不至於沒有修行資糧,這些旁門所需,自然無需自己親自煉製……遑論他現在更是築基了。
而道場,至少也是一處紫府靈峰的規模,想想他身處千丈巨峰,以及那數百修士,便知是何等驚人數字。
想了想,安幕風決定視具體效果而定,他是武夫出身,認知不夠,需得打聽打聽。
他搖了搖頭,又將此物拋在腦後,抬手曲指一繞,頓時洞府中一聲劍鳴清越響起,下一刻幾抹劍影極竄而來,劍光瀲灧,鋒芒內斂,正如游魚般靈動於身側。
共有六劍,主劍便是他昔年凡間佩劍‘狂瀾’,通體琨金打造,價值千金,其中凝練一生武道劍意,寒英瑰射。
而五柄小劍,則是走馭劍之道,暗劍傷人於無影之間,分別是金劍岑崟、木劍青筠、水劍溟魚、火劍鋒遂、土劍山茶。
安幕風心神一喚,頓時將五柄暗劍收斂無影,隨即單手一催,那急轉寶劍頓時剎止,便見四尺玉劍身從鞘內滑出,玉色波瀾寸寸掠過,如虹附沉覆,有雪風流轉。
安幕風微閉雙眸,感知劍意,隨即沉思道:“論品質,相較一階極品法劍,只是如今突破築基,卻有幾分不契,需得重新鍛造一番。”
“另外,築基破境之時,有武道妙理油然而生,或能尋個好對手,將我自身六十載苦修重新梳理一番。”
安幕風將劍歸鞘,置回洞府劍架上,當即施施然將禁封三月的洞府陣法開啟,卻是朝着峰內廊道行走。
吟月峰內庭峰所在,別有洞天。
此處琪花瑤草遍植,玉瀑流泉清潤山腹,有金鯉打挺,彩蝶飄舞於各處水榭亭閬,殿閣華台,氣候溫暖如春,似並無四季影響。
吟月峰內庭山腹中,有眾修往來,或論法切磋,便講道賜教,無論男男女女皆是勁裝仙衣,氣宇軒然。
吟月峰內,所居多為玉瀾安氏的凡脈弟子,出生山下凡城,或另有些是支脈庶出,這些族人自是不列字輩。
還有一些外姓執事,譬如韓月之流居入此間,吞吐靈機修持自身。
安幕風不多時,便走出山腹廊道,曲徑通幽后光明大放,迎面正巧有兩名少年男女,正結伴而行。
這二人不過十三四歲,面貌清秀端正,稚意未失,正是活潑好動的時候,正彼此施展法術,捉弄對方,歡笑聲源源不斷傳開。
但片刻后,二人俱是聲音一低,看着對面恐怖氣息,俱是齊齊一彎腰,顫聲道:“拜見前輩。”
安幕風面上微訝,才想到自己才突破,氣息正是高昂之時,這些不過鍊氣中期的孩子,自然難以忍受。
安幕風略微收斂自身氣機,溫和道:“怎麼,你們兩個,忘了老夫了?”
安初兒瞧向哥哥,打眼色:“哥,什麼情況呀?”
安利斜睨雙眸反擊:“妹,你問我,你哥我問誰?”
“當然……怎麼會忘?”安利先直起身子,仔細瞧着俊美如畫的男子,咽了咽口水,有些驚慌傳音給妹妹:“沒印象啊,咋整呀?要不跑吧?”
安初兒俏眸一翻,認真瞧着安幕風面貌,臉蛋微微發燙,暗暗想道:“這麼好看的臉,還是位築基前輩,聽這語氣我還認識?不應該不記得呀?”
但隨即,安初兒猛地瞪大眸子,捂着嘴巴,指着安幕風半晌說不出話來。
安利看着心驚肉跳,連忙伸手撤下妹妹手掌,正要解釋時,突然安初兒跳起來,激動道:“幕風叔,你突破了?這怎麼可能?”
安幕風挑眉,似笑非笑盯着少女:“聽你的語氣,似乎覺很意外?”
安初兒連忙擺擺手,解釋道:“初兒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對,初兒太高興了,幕風叔,你怎麼突破的?”
安初兒轉移話題,故作無辜,但美目中的難以置信溢於言表,而身旁的安利也似恍然大悟,看向安初兒,低聲:“妹,你說他是安……幕風叔?”
安幕風看着這一幕,絲毫不覺意外,畢竟在他們看來,一個年過甲子的武修,本該頤養天年的年齡,怎麼莫名其妙成了築基修士?
這巨大反差簡直讓人掀起驚濤駭浪。
這裏的反應直接引起四周內庭的動靜,本來一個築基修士便是一峰中流砥柱的存在,更別說此人似乎還是熟人,頓時紛紛走來。
“有新的築基修士來?”
“是安初兒那裏,走,瞧個熱鬧去。”
隨着人越聚越多,多是少年修士,安幕風耐着性子回應幾位少年的熱情,不過他很清楚,他築基的動靜足以引來殿閣中人的注意。
韓月身為玄英殿執事,正在處理案冊,立時有從副稟告,她頓時手上動靜一停。
她看向從副,疑聲道:“你說誰突破?安幕風?”
韓月內心泛起層層波瀾,此人沒有築基丹,是怎麼築基功成的?自行築基?去賭那渺茫概率?
說句內心話,她都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去給某人收屍了……
韓月連忙反應過來,直接扔下手中狼毫,二話不說衝出殿閣,遙遙看到不遠處山壁上歇亭邊,一道鶴立雞群的身影。
韓月催動身下一朵彩雲,直奔安幕風所在,拉近距離后,才有些驚疑不定看着那張陌生臉龐,輕聲響起:“安道友?是你嗎?”
安幕風笑容不改,直視過去:“韓執事,自然是我,莫非你都不認識我了?”
韓月聞言,斂袖一笑,降下身子后,語氣此時此刻才透出幾分真心實意:“妾身卻是要恭喜道友脫去凡塵災劫,築基功成,此為難得之事,妾身當呈於上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