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笑裏藏刀，退而求次
三人分賓主坐落，韓月主動在旁奉茶，但在安幕風邀請下，便順勢一同入坐。
“十九弟當真了不得，竟能拿下一座靈山道場，果真年少有為！”安闐感慨道，語氣有些真心實意，單純從這個角度說來，他也是打心裏佩服。
早知如此，此前也當回到吟月峰打個照面才是，也方便如今行事。
安幕風謙虛道：“幕風武道沉澱六十載，方有這等功力，說來也是佔了功德殿幾分便宜。”
安闐搖頭輕笑道：“此言差矣，十九弟若是自幼練氣，如今便紫府亦是有望，一方道場不是輕而易舉？你以武入道，能回歸家族，古往今來也是沒有幾人啊。”
安幕風深深看了眼安闐，不置可否。
二人彼此又說一些場面話，熱絡些許，安闐長身而起，御使此座歇亭撥地而起，浮於半空。
而下方浮島景物竟是為之一變，花樹鳳蝶俱是化化星光靈屑散去，現出竟是靈巽洞天的三千里靈脈走勢與風景，除了沒有生靈，也稱得上面面俱全。
安幕風細觀，其中景物似是而非，無疑是數百年之前的風貌。
安闐笑道：“靈巽崖洞天，六哥也是有過鑽研的，對此我敢言，整個山澤殿，沒幾人比我精通此間佈局。”
“請族兄賜教！”
安幕風笑言道，以浮空小島演化陣禁，這不稀奇。
玉瀾山早在四百多年前安瀾氏佈局遷移人口時，便將周邊探明，以三十六峰基業，層層向外拓展，早晚會將周邊洞天靈山，盡數納入玉瀾山地界。
這些家族陣法師無疑有前瞻性，也很清楚這一點，所以必然提前做足了功課，研究靈巽崖靈脈走勢。
“那六哥便開始了！”安闐精神微振，當即興緻勃勃講述起陣法之道來。
說到如何借天地偉力，結合易學八卦，以季節時令，萬物變化，再到地法規律，因時制宜，排布器寶陣旗。
他更以浮空小島實操，其上陣法變幻來去，講得頭頭是道，不僅安幕風與韓月，連小蝶仙都聽得一怔一怔。
“前輩，你還沒有說‘度支’。公子的預算僅有一百五十萬枚靈石。”韓月突然小心翼翼開口。
她得到了安幕風的暗示。
安幕風沉默不語，卻暗自點頭，再讓這位六哥說下，怕是已經定下契約，馬上便要組織人動手動工了。
安闐認真看向安幕風，笑意淺淺：“十九弟若相信我，這一整套陣圖下來，差不多二百萬靈石的度支，覺得如何？”
安幕風表情不變，但韓月美目卻是一凝，身為內務執事，自是清楚其中門道。
煉製此境整套高階陣法，兩百萬這價位雖然超了預計的五十萬，但也算合理安排。
但這價格是全盤預算還好說，但若僅是最初度支，不算資糧人工等方面，那便太誇張了，最後價格將直奔三百萬而去。
韓月連忙將此傳音與安幕風。
安幕風暗自點頭，不過他並沒有在意靈石之數，而是在考慮另一件事。
他從聖地內天地下來，在完全沒有背景的情況得到一方洞天靈山，從本錢開始，與後面道場收益，註定會讓各峰紫府強者產生想法。
這是純粹地利益使然。
要知道，除了三房金丹嫡系之外，其它紫府峰主皆是如此更迭，而族中三十六峰格局並未完滿，也不過二十七座紫府勢力。
以吟月峰為例，有許多弟子並不是凡脈中挑選出來，而是其它紫府靈峰的旁支庶齣子弟。
這些人不是嫡系血脈，卻可以為閑棋，借空餘靈峰培養，再於暗處扶持，若是晉陞築基，便能名正言順介入靈峰紫府名位的競爭。
若是成功，那兩峰便能互為依傍，壯大家族權柄利益。
實際上，吟月峰三名築基後期修士，每一名的身後皆有另一峰的介入。
這裏也有基於上頭聖地規矩法統，以及平衡各方，也只能採用如此迂迴之手段。
安幕風自然沒忘了安謙提前從南嶺回歸家族通風報信。
所以，陣圖之事不能選熟人，尤其是競爭對手，因為一個不好，那必是一步步淪陷，最終落得被迫依附別人的尷尬局面。
安闐看着安幕風，期待且誠摯道：“十九弟如何？”
安幕風搖了搖頭，很自然道：“抱歉，六哥，我不配上。”
“此言怎說……”
安闐微怔，深深看了一眼安幕風，沉聲道：“難道你看不上六哥我的技藝？”
瞧瞧，語氣都變了……
安幕風依舊平靜：“陣圖預算超出度支，我支撐不起這麼大的框架。”
安闐疑惑反問道：“十九弟功成金色符詔，少說有四百萬額度吧？怎麼會用不上？”
安幕風沉默，腹誹道：“所以這是算準了是吧？剛好卡一半……”
安闐語氣緩和些許：“十九弟應該清楚陣圖重要性，理清風水格局，諸陣統合環環相扣，這個靈石不能省！”
安幕風依舊堅定搖了搖頭。
安闐一咬牙，語氣誠懇道：“好，就一百五十萬！看在兄弟的面子上，夠不夠意思！”
韓月挑眉，如此降價，誠意可以說十足，只是她明顯再度察覺到其中問題！
一百五十萬靈石，憑浮島上的精妙陣圖，再憑安闐的名氣？
便宜沒好材！
韓月再度傳音，將想法一說。
安幕風內心也是不由深沉，這絕對是個厲害人物，但凡他年輕一些，說不定能的會被說動。
只是基於各方面考慮，其中關竅太多了，這件事他不能交給安闐。
此人把握不住。
安闐似想到什麼，道：“其實若是缺靈石，六哥其實也能幫忙，為十九弟引見諸方峰主，如此便無需為靈石煩憂。
安幕風依舊搖了搖頭：“此番族弟承情，但不能讓族兄吃虧了，容我好生思量。”
他的意思很明顯，貨比三家。
安闐沉默，突然幽幽道：“十九弟既然如此，看來是看不起六哥的本領，也是，這吟月峰諸兄弟都親近，十九弟與咱們還是陌生啊……”
“話裏有話啊！”
安幕風單挑劍眉，面色一寒，靜靜看着安闐，卻有莫名威壓。
他在凡間乃是武道出身，一路殺伐證道，手下不知死過多少人，安闐用此威脅他，那是算錯了！
安幕風眼神凌厲如淵，讓安闐臉色一變，渾身寒毛乍起，不自覺後退幾步。
他這才察覺到，這位可是連獅鷲大妖都能解決的可怕存在。
糊塗了！糊塗了！
安闐成為陣法大師后，久居族中，向來只有他人求他的話，差點忘了這是強者為尊的修真界。
安闐深吸一口氣，壓下莫名悸動，強自平靜道：“既然如此，那六哥便不奉陪了！只是其它高價陣法師可沒六哥好說話！”
言罷，安闐掉頭消失在浮島之內。
一旁韓月與小蝶仙不知何時，已經抱在一起，有些心驚肉跳看着這一幕，築基強者的威壓好可怕啊。
見人消失，安幕風不以為然，安闐之語，在他看來可笑至極，當他七株極品靈藥是白送？
想來，安闐接下來要與其它相熟的高階陣法師溝通一二，以拒他之外？
有可能，也是挺麻煩事，畢竟他靈山標配只能是高階陣法，而此類人在水澤殿也是不多。
在家族中是不允許自相殘殺的戲碼，但卻可以彼此競爭玩一些潛規則，爭取利益好處。
便如現下安闐之舉，又或許有人以靈石入股，試圖介入紫府道場之中。
這些規則有利亦有弊，能穩足局面自然大賺特賺，穩不住便是被鳩佔鵲巢。
這些規則便是擺在明面，便是上頭聖地也不會說什麼，甚至可以說，誰都是如此過來的。
昔日亦是棋子，今朝成為棋手。
只是有一點沒錯，日後道場終究會引來其它峰主的介入，此事堵不如疏，更何況他也需要與這些峰主達成某些聯繫，營造一條護城河。
韓月走過來：“是妾身錯了嗎？”
安幕風搖了搖頭：“這與你何干，韓道友，你熟悉十二殿，我問你，這山澤殿中，有無築基初期，卻能佈局中階陣法的人物？”
凡是陣法師，都是主修陣法，進而彌補修行境界上的差距，畢竟，若靈根資質上乘，也用不着另闢蹊徑修持旁門左道。
韓月鬆一口氣，思量片刻：“有幾人，妾身可為道友一一說說。”
這些陣法師本是她打交道的對象，想不清楚都難。
隨着韓月推薦講述，安幕風突然眸光一眯：“你是說這位安誠，出身凡脈，卻有不俗陣道天賦？陣道反哺靈根劣質，兌換築基丹突破成功？”
韓月微微頜首：“正是，陣道天賦本就罕見難精，此人凡脈出身卻能晉陞山澤殿，是有些本事的，聽說被其它陣法師壓製得厲害。”
安幕風微覺滿意，此人陣法天賦其實不重要，此類人多得是，但安誠不過築基初期修為，又是凡脈出身，在山澤殿並沒有關係。
這很好！
“此事交給你，若是此人願意，讓他來見我，只需佈置中階整套陣法，並全程由我說得算，我願意給出百萬靈石，再有五十萬額外度支。”
韓月點了點頭，這個價格稱得太優渥，一百五十萬便是普通的高階陣法也不成問題，更別說區區中階陣法。
只是，中階陣法這會不會配不上靈巽崖靈山？想了想，韓月覺得公子應該有自己的用意才是！
安幕風喝一口茶茗，暗道：“還是太慢了，想來要加快進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