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刀下餘生
齋藤次郎見山寨里火情緊急一揮衣袖說道:“師弟、安倍、中村你們三人留下,其餘都跟老夫去救火。”
七米見看着這群忍者離去,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暗自高興起來,心裏盤算着怎麼對付這三人。
“這火是誰放的?”齋藤三郎問。
“本少爺派人放的火。”
“你還有同夥?”
“是呀,你們看,要不那船上怎麼也起火了?”
齋藤三郎氣得直咬牙說道:“給我拿下。老夫一定要這小子生不如死。”
那兩名刀客相互對視了一下,一左一右協同進攻,想儘快將七米拿下。七米暗自提氣蓄力一改之前畏縮不前的模樣,一揮彎刀不退反進全力使出蒼狼三十六式迎了上去,只一招功夫兩名刀客便都受了傷。忍者們此時才知道眼前這小子一直在刻意隱藏實力。
齋藤三郎一見形勢不妙擔心弟子吃虧,神色凝重地上前幾步緩緩拔出長劍說道:“小子,老夫來領教領教你的刀法。”兩名刀客見狀知趣地退讓到一旁。地牢口的唐門弟子見七米越戰越勇連聲叫好。
七米有無名主持深厚內力的加持,又機緣巧合打通任督二脈內功修為突破到乾坤境,只是因為之前全無基礎內功修練的根基,即便是經過這兩年的努力還是無法將其發揮到極致;遇上像師父、師伯這樣真正一流的高手很難有勝算;而眼前的齋藤三郎顯然就是這樣一流的劍客。
七米知道此刻生死就在一瞬間,不敢有一絲一毫的雜念,腳踩靈蛇飛渡步法,左手暗扣飛刀,右手將蒼狼三十六式舞得密不透風。齋藤三郎出刀迅疾無比、刀法詭異、氣勢磅礴、身法飄逸。幾個回合下來七米竟然找不到使出飛刀的機會。
兩人刀法相當,力道相近,步法相似,差別就在對各自刀法的熟練程度和臨場迎戰的經驗上,看得大夥眼花繚亂。
幾個回合下來齋藤三郎開始感到暗暗心驚,心想這小子小小年紀竟有如此造詣,假以時日當無敵於天下,今日必須不計代價毀了他。心念一定,對一旁站立的兩位弟子說道:“都愣着幹嘛?務必不擇手段將這小子斬殺於此。”只見他刀法一變殺氣逼人,招招狠辣無比,每一式都是兩敗俱傷的打法。
七米原本面對齋藤三郎已經感到十分吃力,此時又有兩名刀客加入戰鬥,在一旁虎視眈眈伺機偷襲,更是感到壓力倍增防不勝防。才幾個回合下來他被師徒三人合力擊中暗器一處、刀劍傷着兩處,所幸要害處都有軟甲護着沒有受重傷。他想對方或許已經發現自己真實意圖,想滅了對手不惜拿命來搏,自己又豈是貪生怕死之輩,今日為了救師父和唐門眾弟子必須拚命一搏。於是心一橫,把充盈的內力激發出來灌注到弦月刀和蒼狼嘯月飛刀上,如此可將一盞茶功夫內的力量和速度提高一倍左右,可是一盞茶后若不能取勝必將力竭身亡。
七米此時將蒼狼刀法七式升級成三十六式之後的招式一一施展出來。“蒼狼逐鹿”“蒼狼出世”“蒼狼迷蹤”“蒼狼回首”“蒼狼逐魂”一招招十分兇悍霸道的招式瞬間將被動的局面改變了過來。七米愈戰愈勇,一招“蒼狼魅影”出手之際只見寒光一閃一柄飛刀十分巧妙地畫了個弧形隱沒在安倍綠雨脖頸處。緊接着又是一招虛實結合的絕招“蒼狼絕跡”,快速出招的同時移形換位躲開對方凌厲的攻擊,並偷空又用暗器擊殺了另一個叫中村的刀客。
齋藤三郎行走江湖這麼多年從未遇見如此情況,眼見對手在自己不遺餘力的進攻下即將死在刀下,卻反客為主居然在不到十招的時間裏,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用暗器擊殺了兩名心愛的弟子。他又氣又急可還是理智地喘着粗氣等待自己體力恢復到巔峰的狀態,腳步輕移耐心尋找對手的破綻。
七米知道自己再出幾招必定力竭身亡,見對方不肯主動出手正求之不得,故意說道:“齋藤老鬼,怎麼怕了?”
“老夫死都不怕還能怕你這小鬼?不過這刀法當真了得,老夫從未見過。”
“來自雪域高原的蒼狼刀法。”
“蒼狼刀法,不錯,不錯,兇悍霸道,正如其名。來吧小鬼有什麼絕招儘管使出來。”說完齋藤三郎緩緩使出畢生絕學“追魂三連斬”。這招兩敗俱傷的絕招只有他們師兄弟會使,兩人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會輕易使用出來,因為三斬之後再無招,這招將耗盡自己幾乎所有的精力,沒有三兩天很難恢復,勝敗就在這孤注一擲的一招里。
七米見對方緩緩移動腳步舉起武器,瞬間感覺到對手濃濃的殺氣,渾身汗毛豎起不禁打了個冷噤。眼見對方使用絕招想跟自己同歸於盡,他尋思着為師父他們爭取的時間也應該差不多了,自己幹嘛非得跟這老鬼拚命,三十六計走為上策,於是呵呵一笑虛晃一招縱身向後急退,一閃身腳踩靈蛇飛渡步法在地牢前寬闊的平地上不斷奔跑跳躍。
齋藤三郎準備給這小子迎頭一擊卻不想對方一改之前拚命三郎的作風腳底抹油溜了。他感覺自己被戲耍了,冷哼一聲縱身趕來,連連揮出手中的暗器追擊七米。
七米在閃身躲避的時候突然被人一把抱住右腳,身形一滯撲通一聲撲倒在地上。他回首一看,只見滿身血跡的中村竟然還殘留着一口氣,此時正用必死的決心雙手死死地抱着自己腳,臉上居然浮現從一絲冷冰冰的笑意。七米忽然覺得對方頗為可憐,舉起的左腳猶豫了一下沒忍心踢向對方毫無血色的臉上,而是用力抽出右腳一躍而起。
齋藤三郎見七米行動受制便順手一刀劈向對方。七米慌忙揮刀去擋,費力化解掉對方攻擊。齋藤三郎果然出手不凡,不等七米變招全力一掌拍在七米胸口。七米只覺得嘴角一甜身子乏力眼前一黑,站立不穩單膝跪了下去。齋藤三郎不等他膝蓋落地一腳將七米打得在半空中翻了個跟斗啪的一聲撞在牢門口柵欄上。七米身子隨後被柵欄反彈着重重地跌落在地上。七米吃力地抬起頭,嘴上臉上全是泥沙,汗濕的頭髮散落下來粘在臉上。他心想自己只能死在這倭寇手中了,伸出右手費力地撿起一旁的彎刀,用力撐起身子顫巍巍地站起身看了看晴朗的天空和耀眼的太陽,張開雙手長長地吐了口氣閉上了眼睛,眼前浮現出宋清月甜美的笑容。自言自語道:“月妹,請恕我無法履約去見你,咱們來世再會吧。”
齋藤三郎見七米已經毫無還手之力,暗自慶幸自己無需使用“追魂三連斬”就可以將這小子斬殺掉,揮揮長劍一躍而起一招“絕命斬”全力劈向七米面門。可是身處半空之時他卻驚恐地發現,十幾枚大大小小的石片從柵欄縫隙里鑽出來呼嘯着迎向自己。他連忙停住身形,變換招式揮出一片劍影掃向這些石子。任憑他變招怎樣迅速可還是沒能攔住三枚后發先至的雞蛋大小的石子。這三枚石子正是剛剛完成解毒后的唐老先生和兩位師兄出的手。一枚打在手腕上,劍影隨之消失了,手中的長劍掉落地上;一枚打在頸部外側,蹭掉了一小塊皮肉;最後一枚則打在額頭正中,力道非常猛石子深深嵌入頭骨中,只留下一處天眼似的黑洞洞的傷口。其他的石子則隨後噼噼啪啪擊打在他身上,將他打得後退了好幾步跪坐在地上。齋藤三郎看着地牢裏的人湧出來,充血的眼裏漸漸沒了神采,身子緩緩倒向一側。
等七米蘇醒過來之時已是兩天之後的清晨。鑽心的疼痛差點讓七米發出呻吟,還沒睜開眼就聽見有人在院子裏大聲呵斥:“唐潤你個混賬東西,唐門差一點就葬送在你小子手裏。打,給我狠狠地打,朝死里打。”七米聽出那是二掌門的嗓門。
“二哥呀,再打可就要出人命了。唐潤這小子可是沒有武功底子的,再說了,咱們唐門弟子不都好好的在這裏嗎?鬼影散的解藥可還是他連夜熬制的。”三掌門說。
“你糊塗呀!藥方可是七米那小子找到的。有了藥方只要是咱們唐門中人誰還不會煉藥呀?”
“你小子怎麼變啞巴了?”三掌門說。
“各位師叔,我唐潤認罪伏法,唐門怎麼處置我都心甘情願毫無怨言。請代我向七師叔致謝,感謝他將我妻兒從狼窩裏帶了回來,也感謝他以一己之力將唐門從危機中解救出來。”
身旁響起幾人悄悄哭泣的聲音,七米連忙睜開眼側身一瞧,見靠着紙糊的窗戶朱牡和一個衣着樸素的婦女及兩個扎着辮子的小女孩站在一起抹眼淚。一見此情景他心裏明白這母女幾人多半就是唐潤的妻女。
朱牡聽見響動轉過身來,一見七米已經醒來便雀躍着跑過去抱着七米的手臂哭個不停。七米忍着劇痛掙扎着坐起身擦擦汗珠故作輕鬆地說道:“好妹妹,你瞧瞧我這不好好的么?”
“師父說你肋骨都斷了好幾根。”
“齋藤老鬼身手還真是了得,那一掌一腿差一點要了我的命。”
“請救救我相公。”那婦女撲通一聲跪在床前。兩個孩子也學着母親的模樣隨後跪在一起。
“媽媽說只有哥哥你能救我爹爹,請你幫幫我們好嗎?”最小的那個小女孩說。
七米伸出手摸了摸她頭髮柔聲說道:“快快起來,哥哥一定幫你。”小女孩高興得跳起來,一把抱住七米親了親額頭說道:“謝謝哥哥。”
朱牡扶着七米緩步走至院子裏,發現不少人都受了傷。唐門一眾弟子見七米醒來都移步上前問好。二掌門左胳臂打着繃帶掛在脖子上正罵罵咧咧地說著什麼,一見七米爽朗地一笑起身用右手來扶七米到他椅子上居中就坐。七米推脫不下只好居中坐了下來。
“看不出來二師兄還挺明白事理的。”三掌門說。
“七師弟遲早是要當掌門人的人,這話可是你說的。再說了此行若不是七師弟出手相助,咱們幾個老東西有何顏面回去見掌門。”二掌門說。
“是呀,幸好七師弟跟着咱們來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三掌門說。
“都是分內的事,二位前輩言重了。兩位的傷不礙事吧?”
“都是皮肉傷,不礙事。”二掌門說。
七米環顧四周問道:“怎麼不見我師父呢?”
“他呀,正在藥房為受傷的弟子換藥。”三掌門說。
七米看了看滿身血跡的唐潤問:“這是怎麼回事?”
“貪生怕死、為虎作倀、助紂為虐,殺了唐潤這混蛋也難解老夫心頭之恨。”二掌門說。
“解藥煉製出來沒?”七米問。
被綁在樹榦上的唐潤憨憨地笑了笑說道:“回七師叔,煉製出來了。”
“我可以作證,唐潤雖不曾習武可並非貪生怕死之輩。”七米說。
“下藥后他可是盯着每個人喝下湯的。老夫被這小子忽悠着喝了三碗。”二掌門說。
三掌門隨聲附和道:“是呀,我也喝了兩碗。”
七米哈哈一笑緩緩站起身說道:“這正是唐潤的良苦用心所在。”
“此話怎講?”兩位掌門同聲問道。
“大家想想看,若登島時有一部分人沒有中毒會出現怎樣的局面?”七米頓了頓繼續說道:“那樣只能是魚死網破,死傷肯定不少。幸好登島后大夥都中毒不淺,失去了戰力對倭寇不能形成威脅。”
“如此說來,老夫被倭寇所擒還得感謝他啰?”二掌門說。
“此次火攻山寨的計策可是唐潤告訴我的,他明明知道自己的妻女都被關押在山寨里可臨行時還是建議我採取火攻。”
“那把火燒得可真猛,倭寇死傷上百。當日倭寇們見山寨毀於一旦,又見咱們唐門中人脫困后所向披靡如入無人之境,均無心戀戰倉皇逃竄。”三掌門說。
“都跑掉了?”
“僅僅跑掉了兩船人,或許不到一百人。”二掌門說。
“斬殺了三四百人!真是厲害。”
“都憋着一股氣,在混亂中見着倭寇就砍。可惜讓姓王的那個混蛋和齋藤次郎帶着一部分下屬給溜掉了。”二掌門說。
“此番倭寇鎩羽而歸,想來近幾年不敢再到中原為所欲為了。唐潤這小子開設葯堂這些年可沒少替唐門掙錢,功勞自然是有的。如今聽七弟這麼一說,老夫覺得應該給唐潤留條活路。”三掌門說。
“就你會當好人,罷了罷了,全聽七弟處置。”二掌門右手抱着受傷的胳膊說。
七米呵呵一笑,向兩位掌門微微鞠躬致謝,隨後雙手叉腰忍着傷痛迴轉身說道:“唐潤私通倭寇其罪當誅,所幸通過大夥努力及時化解了危機清除了倭患,沒有遭受太大的損失,念在他這些年為唐門所做的貢獻不小,為登島營救出謀劃策,又全力以赴趕製出解藥,以及考慮到因身邊人手不夠親屬被倭寇所挾持才被迫就範等緣故,如今打也打過了,罵也罵夠了,我想君子成人之美,功過相抵就此翻篇吧。你還是繼續在這裏開藥鋪吧,我會請唐門多選派幾個身手不錯的弟子在此協助你,同時也可防範倭寇捲土重來。”
唐潤被鬆綁之後一家人抱在一起喜極而泣。
見唐潤攜家人準備上前磕頭致謝,七米便閃身準備躲開,卻不料猛一下牽扯到傷口,加之兩三天滴水未進身體十分虛弱,感覺眼冒金花一個趔趄仰天栽倒了下去。還好朱牡眼疾手快一把將七米抱在懷裏。
唐潤顧不上自己一身的傷痛連忙上前查看情況,一邊招呼妻子去取藥箱,一邊安排人將七米抬回客房,同時還叮囑朱牡準備飯食。折騰了好半天才見七米慢悠悠地醒來。唐潤長吐一口氣擦擦臉上的汗珠微笑着對朱牡說道:“姑娘,接下來就交給你治療了。”
“叔你老可別開玩笑,我,我才進葯堂不到一年呀!”朱牡說。
“餓也是一種病。人是鐵,飯是鋼。這個你總能治吧?”
朱牡伸了伸舌頭點點頭立即將備好的飯食端到床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