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收官之戰（一）
說起關於籃球的回憶，那楊帆可以講三天三夜都講不完，如果再來點小酒花生米，那怕是可以無止境的講，無止境的喝了。
當然現在楊帆已經不是二十八歲了，而是未成年，未成年是不可以喝酒的。
楊帆和王秩序其實從初一就認識，那時候楊帆在黃土地上玩皮球，王秩序在水泥地上打球，因為那時候的王秩序是以小學校隊隊長的身份被特招進他們初中的，而楊帆根本不會打籃球，怕去好的場地打會丟人現眼，所以只能放假回家偷偷練習。
他們第一次正式認識，那是個有些蕭瑟的冬天，一眼看過去，眼前都是灰色的，操場上的黃土可以吹的人睜不開眼。在臨平市是沒有秋天的，脫下短袖就已經進入冬季，所以楊帆也不記得那時候到底是幾月份，只是記得挺冷的，需要穿大棉襖和秋褲，那種不住顫抖的寒意還記憶猶新。楊帆和幾個夥伴在下午下課後就抱着球沖向球場，那時候王秩序已經在那裏了，只有他們那伙也是初一的，或許是有一種共患難的情節，他們便一起玩耍起來。楊帆記得那時候自己好像一頭野蠻的小公牛，抱着球就往前沖，隨即就會引得王秩序他們樂不可支，有時候甚至會直接笑趴在球場的水泥地上，當時的楊帆完全不知道他們為什麼笑，這些動作可都是從動畫片里看過來的，能會有錯？
後來升初二了以後，進了校隊，和王秩序才熟識起來。他是那種從來不做什麼出挑的事情，但卻沒有人敢忽視他的存在，在隊伍里也是可以給球隊托底的基礎。
當時初中的教練曾今這樣評價王秩序這個球員：典型的六邊形戰士，擁有優秀臂展和可怕的天賦，能攻能守，還有一手不錯的中投，球場上閱讀比賽的能力極其突出，與任何人搭檔都不會出大紕漏，如果他在籃球這條路上一直走下去，未來在國內的職業聯賽上也或許會有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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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帆看着不遠處的那個男人，不覺之間感慨自己的初中時光似乎只是在昨天才剛發生過一樣，那時候還是小孩子的王秩序也已經變成頗具領袖氣質的高中少年，皮膚好像也黑了一個度。
這時候，對面的王秩序突然伸出右手，右手食指直指楊帆所在的方向，隨後又收回右手，食指和中指微微彎曲，虛叩自己的雙眼，那雙如鷹如虎般的細長眼眸中閃射出冷冽寒光。
赫然與楊帆剛才的手勢如出一轍，還帶着暗示自己會加倍奉還的意味。
見此情景的楊帆微微愕然，隨即莞爾一笑：秩序這犢子以前不顯山不露水的，現在一見面就如此較真，看來是自己剛才的行為確實挺招人嫌的，所以刺|激到他了，幾年沒見，他心中的火還是這麼熱烈，對於這場運動的執念絲毫不減當年。
熱血好少年呀~
楊帆無奈搖搖頭：看來以後做人還是要低調點，不然真的好拉仇恨哦~
嘟~
這時候裁判的哨聲響起，示意雙方球員入場，比賽馬上開始。
兩邊的球員都走向球場中間，準備跳球。
體校那邊負責跳球的自然是身高195的王秩序，只見王秩序緩緩走上前，巨大的身軀在無形之中給到十三中的球員莫大的壓迫感，那副毫無波動的淡定表情，給人一種依然成竹在胸的自信。
“凱南，你說這個大個子有多高？得有兩米了吧，看起來比老狼都要高了”侯亮亮被王秩序的可怕氣場實實在在的震懾到了，不禁用手肘碰了一下旁邊的趙凱南，低聲說道。
“都是傻|比，不足為據。”趙凱南還是那副痴傻模樣，語氣不見任何波動，好像從來沒有情感一般的機器，除了在面對楊帆的時候例外。
而此時在侯亮亮的眼中，這傢伙純粹是在強行裝台型，還一副要蛇吞象的架勢，真不知道他是真傻還是假傻。
嘟~
隨着裁判的哨聲，他手中的籃球也高高的拋向空中，不出意外是王秩序佔到了身高的優勢，比十三中這邊負責跳球的李剛足足高了快半個頭，為體校這邊贏得了率先發起進攻的機會。
球被交到體校這邊最小個的控球後衛余慕手中，這個身穿3號球衣的小個子，並不急着運球，而是直接將球高舉過頭頂，隨即甩手向前方半場一扔。
籃球在空中劃過一條拋物線，而且速度奇快無比，讓十三中這邊隊員完全沒有反應的時間，只見籃球穩穩的落在已經趕到前方半場的王秩序手裏。
“完蛋！他們要打快攻，回防回防！”猴子見狀大呼不妙，催促隊友趕緊退守半場。
只是在十三中這邊的球員追到自己半場三分線的時候就已經來不及，只能遠遠的看着王秩序輕輕躍起，雙手將籃球放進籃筐，一氣呵成，動作寫意如蜻蜓點水一般。
十三中這邊的中鋒李剛，走到楊帆身邊，垂着頭，滿臉歉意：“大神，都怪我沒有盯住對面的那個4號，抱歉。”
楊帆拍拍李剛的肩頭，微笑道：“沒事，只是兩分而已，送他們了，專心比賽。”
李剛堅毅的點點頭，跑向前場，準備開始進攻。
楊帆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體校那邊，五個隊員已經都快速回到他們的半場，張開雙臂，嚴陣以待，再想到剛才對面果斷髮起的快攻，饒是楊帆也被對面的默契配合和戰術素養給驚訝到了：今天這場仗不容易啊。
侯亮亮帶球過半場，將球交到三分線外左側的楊帆手裏，由楊帆來組織第一波進攻，是最為穩妥的選擇。
楊帆三威脅姿勢接球，當對面的防守球員準備跟上前防守，身體重心還沒壓低的時候，楊帆瞬間一個大幅度側拉，將籃球拍向對面那個球員的身後，他自己則已經在對方愣神的間隙，打了對方一個時間差，迅速由底線殺向籃下。
站在籃下俯瞰全局的王秩序已經察覺出了楊帆的動向，趕緊向隊友大吼：“他要突破！趕緊去補防！”
站在王秩序身邊的隊友周必守見老大發令了，抬腿就堵到楊帆的進攻路線上，然後迅速站定身子，儼然是要等着楊帆自己衝上來，造個進攻犯規。
體校這邊的防守形態瞬間的變化已經被楊帆看在眼裏，在周必守開始行動的時候，楊帆就已經開始放緩了步幅頻率，等到已經把原先的防守球員甩在身後的時候，直接在補防上來的周必守身前一臂距離拔地而起，將籃球舉過頭頂，整個人彷彿停在了空中，時間也如一同靜止了一般。
急停跳投！
因為周必守的防守策略就是要造楊帆的進攻犯規，並沒有想到楊帆會突然間的剎車后選擇急停跳投，雙腳沒有第一時間做出起跳動作，只能高舉雙臂向前撲去，希望能對楊帆的投籃進行一定程度的干擾，雖然他自己也知道，這樣做的效果只是微乎其微。所以在周必守看到楊帆的籃球出手后，一臉驚恐的轉頭看向自家籃筐，只是他看到已經是籃球清脆的從籃筐中滑落，帶起籃網激蕩的畫面。
楊帆落地后，一臉平靜看向王秩序，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做了一個“2”的手勢，然後又將兩隻微微彎曲，虛叩向王秩序的方向，那動作和之前王秩序的動作極其相似，又有所不同：兩分，還你。
以牙還牙，正鋒相對，絲毫不讓。
王秩序見狀微微一愣，隨即露出無奈自嘲式的笑容，沒想到楊帆的脾氣也沒比自己好多少，早知道賽前就不做那個挑釁手勢了，“周必守，你去防那個8號，盯緊他，最好別讓他接球。”
“好嘞！”周必守看向楊帆，面露凶光，像是要把楊帆生吞活剮了的貪婪表情。
體校這邊迅速底線發球給3號小個子余慕，他一隻手拍球緩慢運球過半場，另一雙還在筆劃着什麼手勢，像是在指揮進攻的戰術。只見王秩序迅速上提位置，擋在了正在防守余慕的侯亮亮的側後方。侯亮亮此時注意力都在余慕的身上，沒有察覺到身後王秩序的動向，忽然余慕將籃球迅速在身前做了一個交叉運球，將原本在左手的籃球，換到了右手，瞬間提速甩開了侯亮亮。因為侯亮亮被王秩序擋住了退路，沒辦法第一時間追上去，只能用一個追悔莫及的可憐眼神目送那個小個子一溜煙的殺向自家籃筐，當他看到原本鎮守在籃下的李剛也被王秩序勾引到了罰球線附近的位置，侯亮亮的表情瞬間變得更加苦比了，用萬念俱灰來形容也一點不誇張。
小爺輕取兩分還不是手到擒來。余慕一邊準備抱球躍起，一邊心裏暗暗竊喜自己的這麼快就有出風頭的機會。倏的他感到一種莫名的壓迫感以一種難以想像的速度正在向他襲來，轉眼之間已經變得難以抗拒，正在余慕心中疑惑之時，頭頂上已經蓋下一片黑影，將他高高托舉起來的籃球一巴掌扇飛出去。
余慕被一個追身大帽扇的瞬間大腦空白，又因為奔跑的速度太快，跌撞出去，摔在了籃球架後面的海綿墊子上，然後癱在木地板上。這時候他才看見那個壞了他好事的大膽之徒淡定的站在籃筐下面看着自己，眼神中滿是無辜，像是在說：你怎麼這麼菜？
“楊帆！”余慕被那若有似無的羞恥感氣的漲紅了臉，要知道在球場上最丟臉的事情莫過於被蓋火鍋，他剛才在比賽開始前聽到觀眾席上都是呼喊楊帆名字的聲音，當時就已經極為不爽，平生最反感別人在自己面前出風頭，關鍵是那人還比自己長的高，比自己長的帥，這才是最可氣的，現在又被結結實實的羞辱了一番，此刻余慕心裏想殺了楊帆的心都有了。
“裁判，他犯規了呀！你看到沒有，他剛才撞我了！”余慕坐在地上，攤開兩隻瘦骨嶙峋的小手，還不時的猛烈擊掌，像是在和別人討要糖果吃的幼稚孩童。
站在底線外的裁判看了一眼身旁坐在地上的小個子，一臉平靜，像是沒有聽到有人喊他的樣子，淡淡說道：“進攻方底線發界外球。”
小個子余慕一聽，就知道糖果是要不過來了，那叫一個氣啊，被一旁的隊友周必守拉起來的時候還在衝著裁判拍手、攤手，在做最後的掙扎，臉上的表情像是在對裁判的視而不見表示無比驚訝不理解。
嘟~
裁判噙在嘴裏的哨子響了，左手向下平鋪於胸前，右手五指併攏指尖朝上與左手手心相觸，“紅色3號，技術犯規。”
“what？”余慕頓時傻眼，情急之下竟然飆出了英文，不禁讓旁邊十三中的一幫隊員直呼這個體校生的文化素養非同一般。
“行了，趕緊去發球，還想再吃一個t嗎？”王秩序一巴掌甩在余慕後腦勺，厲聲說道。
“隊長，這個裁判···”余慕說到一半就不敢再說下去了，怕王秩序再一個巴掌把他頭拍歪，又或許是怕裁判耳聰目明察覺出他的小動作，再來一個技術犯規，那他就真的可以不用打了。
楊帆嗤笑一聲，瞥了眼王秩序，似乎在為自己這個好友能有這樣的豬隊友感到悲哀。
重新開球，體校這邊的球權又回到了余慕的手裏，好像是被剛才的巴掌甩的睡醒了，處理球變得小心翼翼，不再像之前那樣隨意，經過幾次傳導球之後，球來到正好處於空位的王秩序手裏，手起刀落，輕鬆跳投拿下兩分。
拿過球準備去底線發球的楊帆面色也變得沉重起來，並不是因為被對面拿了兩分，而是在剛才的幾次傳導球都極為流暢，整個隊伍絲毫都沒有多餘的動作，而且每次傳導球都是由那個小個子余慕發起的，看得出來這個傢伙並不像外表看起來那麼嘩眾取寵，肚子裏是有真東西的。
“凱子！”楊帆忽然收回注意力，大呼一聲，將籃球掄圓了甩向對方半場。
只見一個黑影從余慕身邊倏地穿過，往他身後閃去，在他還沒看清楚對方樣子的時候，球已經被砸進了籃筐，而那個黑影此時正雙手掛在籃筐上，轉頭像自己這個方向傻笑，此時他原本天真呆萌的笑容，在余慕眼裏實在嘲諷，屬實抓狂。
趙凱南從籃筐上落下來迅速跑回去，來到楊帆身邊，嘿嘿傻笑，像是要求表揚一般。
“真不錯，繼續努力。”楊帆也好像是明白了這個黑小子的心思，也不吝嗇自己的稱讚。
趙凱南接受到楊帆的讚許后，臉上的笑意洋溢的就更歡了。
“注意盯好那個黑子，他速度很快，別分心。”王秩序把隊友聚攏過來，低聲指揮接下來的應對方案。
“是！隊長。”體校這邊的隊員也都被激起了戰意，被對方一來二去的輕鬆得分，顯然讓他們這幫每天的主業就是打籃球的球員臉上無光。
接下來的戰況開始慢慢的緊張起來，趨於白熱化，體校這邊的王秩序在十三中的內線翻江倒海，各種內線腳步耍的虎虎生風，讓負責防守他的李剛苦不堪言，兩節的時間已經砍下22分。而十三中這邊，楊帆擔任組織進攻的角色，大多數情況都是在尋找隊友的位置，侯亮亮和趙凱南雖然命中率不及體校那邊這麼恐怖，好在機會出來的空檔都非常好，使得十三中的分數一直緊咬着體校不放。
上半場結束的時候，十三中以41：52落後體校十一分。
看台上。
“楊帆那小子怎麼回事？比賽前不是很能裝的嗎？怎麼正式打起來就隱身了，猴子他們靠不住呀，你看都投丟了好幾個球了，再這樣下去只怕是要輸了。”章美夕手裏正拿着一個泡椒鳳爪啃的滿頭大汗，也不知道是被辣的流汗，還是體育館裏悶的。
“楊帆不會讓我們失望的。”葉夢玲雙手緊握放在膝蓋上，眼睛一刻不停的盯着場邊的那個身影，眼神堅定，“我相信他。”
葉夢玲看到坐在場邊的楊帆雖然已經流了很多汗，額前的劉海都已經被汗水打濕，貼在皮膚上，但是絲毫感覺不到他有一絲疲態，還在笑着和隊友說著什麼。
此時應該是他最開心的時候吧。
葉夢玲看到楊帆腿上那抹殷紅，那是前幾天她送給他的那對護膝。
這也算是自己正在陪他一起並肩作戰嗎？
葉夢玲這遠處那個提拔清瘦的身影，眼窩竟隱約開始酸澀起來···